第157章
陆渟折身离开前,不舍的望了眼公主的背影。
初见是绝望中的惊艳,再见是意外之喜。粥棚前的怦然心动,此情此景的不舍与不甘。
到最后都只剩下一句无声的祝安好。
眼前之人是他情窦初开的心动欢喜,亦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月之光。
陆渟离开许久,贺北妱才回了屋。
夜色下,她从始至终都未瞧见转角处那个紫色的身影。
彼时,月光刚好落在院中,臧山的眼力又极好。
所以瞧见公主细白手臂的不止陆渟一人。
虽然早已知晓公主那夜留了云眠,但亲眼看见,心中的妒火仍旧不可控制的燃烧,灼过每一寸肌肤,痛的钻心。
这一夜的风,似乎格外凉。
有人无眠,有人静静的沉睡。
次日,天露鱼白,昨夜的一切仿若从未发生,皆被藏在那个带着秋风的夜里。
瘟疫已配出治愈的药方,粮食也尽数发放。
时隔数月,压在白玉县顶上的雾霾终于散去,死局得以重生,这个似乎命运多舛的小县再次迎来了曙光。
犹如从阴暗的地狱踏入光明的人间。
空与功成身退,在一个月夜里销声匿迹。
来时云淡风轻,如救世神明,走时悄无声息,不染半点尘俗。
白玉县沉浸在一片重生的喜悦中,县衙的几人却优思重重。
唐娇娇自马背落下后,睡到了第二日黄昏。
这让众人心里犹如压了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来气。
而路山之后的诊断更是让人如鲠在喉。
安魂十三年后会陷入昏睡,如今已快十一年。
而因唐娇娇的身体几次受创,昏睡的时间已经提前。
最多,只剩一年。
且这一年中,每日昏睡的时间都会逐渐增长。
唐娇娇醒来后的几日,每日日落后昏睡,次日午后方醒。
沉睡的时间已经过半。
就在众人沉重的心情下,太子收到了京城的求救信号。
信号是卓烽传出来的,这是攻打北周时,他们用来传递情报的特殊方式,只有太子,卓烽,江澈能懂。
太子收到信号后便急召众人回长风寨,准备回京。
第104章 唐娇娇一行人回到……
唐娇娇一行人回到长风寨时, 银川杏青已经收拾好行囊,因白玉县诸事已步入正轨, 陆渟便也随行前来恭送太子。
对这位年轻的功臣,太子很有耐心,不吝赞赏。
除了眼神几乎都落在唐娇娇身上外。
陆渟是个识趣的,并没有耽搁太子太多时间,君臣几番寒暄后便恭敬的告了退,其余人也都极有眼力劲儿的各自找了理由离开。
久别胜新婚, 时隔月余再见,小夫妻自有千言万语要温存。
“娇娇,过来。”
待所有人退下,贺北城朝唐娇娇伸手, 浓浓的情意自眼里倾泻而出, 灼的唐娇娇心底滚烫。
她上前将手放在太子的手心, 半蹲着将下巴搁在他的腿上,软软唤了声。
“夫君。”
自两人丛林重逢后, 这还是第一次分开如此久, 所有的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 都化为万千情意与默契。
“伤口可还疼?”
唐娇娇摇头:“都好了。”
新阳一战结束后, 唐娇娇等人留在白玉县善后养伤, 而臧山则在第二日就回了长风寨,那场一万余人的车轮战已如实向太子禀报。
好在几人虽耗损过度, 却都并未受什么重伤,最多也就是几处皮外伤,在白玉县养了些时日已经大好。
“夫君可好?”
“无碍,大师兄来的很及时。”
唐娇娇每每想起大师兄信上所说,都觉有些后怕:“夫君以后身边定要留人才行。”
只可惜, 她未能亲手杀了李清滢。
“日后,我便时时刻刻都陪在夫君身边。”
贺北城敛下眼底的忧色,揉了揉她的脑袋,莞尔:“好。”
妱妱早几日便来信同他说了安魂一事,他想了数日都未有万全之策。
唐娇娇对安魂并不完全知情,但那日醒来后她从身边人的神情已大约猜到了些,加上这些日子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有好几次她都见贺北妱偷偷抹泪,那时她心里便明白,她的身体恐怕坚持不了太久了。
她曾一直想问师父,安魂的极限是多久,亦或是可有能解之法,可现在她不想知道了。
若能解,他们何至于瞒着她。
且看贺北城这样子,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唐娇娇趴在贺北城腿上,微微阖上眼。
她突然很害怕。
不是害怕死,是害怕离开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夫君的腿如何了。”
提及此,太子似乎有些许无奈,无声叹了口气。
“已能正常行走,但大师兄不让。”
说什么刚恢复得好生将养,能不走便不走,实在有轮椅到不了的地方他背就是。
呵,他堂堂储君,岂能那般丢人。
唐娇娇闻言一乐:“大师兄待夫君真好。”
太子不置可否,眉眼处却更为柔和。
“我们何时出发。”
“一个时辰后。”
太子道:“卓烽发的是最紧急的信号,京城眼下的情形应当不容乐观。”
唐娇娇皱了皱眉:“许是秦无隐刺杀失败的消息传至京城,二皇子坐不住了。”
“可京城有城防司,锦衣卫,宫中还有禁军,卓将军也在,按理说出不了大问题才对。”
贺北城摇头:“具体情况还未可知。”
京城至永安路途遥远,飞鸽传书也需十日,眼下除了卓烽发出的特殊求救信号,其他的他们一无所知。
一个时辰后,太子一行人自长风寨出发,轻车从简赶往京城。
陆渟送至山脚下。
太子嘱咐几句后便进了马车,公主掀开车帘遥遥颔首,算是道别。
陆渟重重拜下,自此一别,所有的缱绻涟漪,都将如昙花一现,固然美好,却终将散去,再不复还。
马蹄声止,陆渟才缓缓起身。
太子许诺内乱平息,便赐他京官,可他应该是没有命去了。
他的命,在那封血书起了效用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陆大人很不舍。”
陆渟一怔,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回身看向来人,那人依旧如初见一般,一身玄衣,黑狐遮面,乌发用一根红丝带束起,在风中轻扬,雌雄难辨。
“黑狐大侠。”
陆渟垂眸,抱拳拜下。
他不知他姓名,亦不知他身份,连名字都只被告知为黑狐。
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名字。
“看陆大人这样子,是舍不得谁呢,莫非,是公主殿下?”
陆渟脸色一凝:“大侠莫要胡说。”
黑狐不甚在意的一笑,折身往永安城的方向走去。
陆渟看着那道肆意的背影,犹豫片刻后疾步追上,拦在他的面前掀袍跪下。
“多谢黑狐大侠此番相助,才让白玉县逃过一劫。”
陆渟是在回京路上遇到的黑狐。
他被人追杀时,黑狐仿若是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之后便一路护送他回到白玉县,在他被抓后,他又似凭空而降出现在地牢,问他是否需要救他出去。
他虽不知这人到底有何目的,但那时已处绝境,他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求他送血书至京城。
黑狐很干脆的答应了,但条件是事成之后,他的命便是他的。
陆渟当时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他本就是将死之人,能用他这半条命给一城百姓换一个希望,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