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竭城破平阳陷,清虚观中议生路

  却在这时,只听“叮咚”作响,就见远处射来数只长箭,具是打在长刀之上。
  张世杰登时觉得手腕巨疼,尽是无法握住长刀,“铮”的一声跌落在地,却只在张弘范脸颊之上留下一道血痕,数缕长发飘然落下,却并未造成多大伤势。
  “没死?”
  张弘范虽觉惊讶,然而且看着那怒目圆睁的堂兄,心生恶念翻身一起,自下而上跃到张世杰面前,双掌抱胸在前,其中自有无穷真元凝聚,“轰”的一声便是猛地拍出。
  风声乍起,吹起无数烟尘,受到这凌厉掌劲催动,远处一块丈许宽的巨石登时崩碎,变成无数碎石。
  “果然,这种程度的攻击还无法杀死你吗?”一抹嘴角鲜血,张弘范且望着远处立着的张世杰。
  此刻,张世杰双臂横于胸前,衣袖已然被那掌劲给彻底撕碎,露出肌肉虬结、血脉贲张的两条胳膊,于那一对铁拳之后,他那黑瞳已然充满血色瞧着张弘范:“放心吧。不瞧着你死亡,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越过张世杰,他的目光却是落在远处。
  而在那里,数匹战马正策马过来,其上之人也和张世杰一样,穿着玄铁铠,任由那弓弩、铳枪如何也毫不在乎的朝着这边冲来,那些正是其父亲麾下的高强武者,如今时候瞧见张弘范身陷险境之后,也跑过来助阵了。
  张弘范亦是注意到,当机哈哈大笑,随手一招便将不远处一柄长枪凌空摄来,只在空中挽了几个枪花,就对准张世杰喝道:“很好!那这一次,我看你还如何继续支撑下去?”
  这一次,他却没有和之前那样意气用事,不复之前年轻气盛,只是稳扎稳打稳住下盘,遥遥以长枪挑起无数碎石、兵械,更是偶然射出锐利枪芒,而身后那几个骑兵亦是张弓射击,每一次长箭都直刺致命之处,逼迫张世杰只能奋力格挡,便是和之前一样企图靠近对方也决然不可能。
  “砰砰”数声,打碎几个长箭之后,张世杰晓得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那他非得被耗尽真元而死,心中焦急立时舍弃城墙,却是将身一纵自城头之上跳下,落入了平阳府之内,试图依靠城中复杂地形避开对方。
  然而刚一落地,扑面而来就是一阵熟悉的声音,鼻子亦是嗅出那熟悉的硝烟味,而在远处早有一位骑兵手举手炮瞄准自己。
  “怎么回事?那些蒙军什么时候闯入城中了?”
  张世杰心中愕然,只将身上衣衫扒下,真元灌输之下犹如铁盾,登时将这四散弹丸尽数挡在外面,随后只在旁边阁楼之上一踩,已然来到这骑兵旁边,刀芒乍现之下,登时将其拦腰斩杀。
  自他们赤凤军弄出火器之后,以火药为推进力的武器就开始大肆流传,除却了那蒙古之外,就连南宋也因为江万里的到来而得到了火器的具体制造方法,虽是性能远不及赤凤军军中铳枪先进,但是也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拉近武者和寻常士兵之间的差距。
  张世杰若是不小心,也得被这些火器弄伤。
  抬起头仔细看着周围,张世杰立时便见远处更有三个骑兵纵马前来,这些骑兵大抵是因为听到了之前的动静,所以朝着这边奔来,如今时候他们见到张世杰此人存在,见猎心起当机将那足有手腕粗细的手炮抬起来,瞄准眼前的目标。
  那张弘范早已经下了命令,若是能够击杀张世杰,便赏黄金千两、白银五千。
  这般富贵,可没多少人能够忍得住!
  张世杰却更是恼怒,只将脚在地面一跺,一个盾牌已然挑起被其用左手扣住,随后奋起脚步朝着对方奔去,虽是有凌厉手炮攻击,却具是被那坚实铁盾整个挡住,待到来到为首骑兵之前,那盾牌被整个撩起,直接朝着那战马马蹄撞去,“砰”的一声整个战马已然一头栽倒在地,上面的骑兵也被整个摔出去,撞了个半死。
  剩余两个只见张世杰出现在面前已然骇然,正要举起手中手炮,却不及张世杰拳头惊人,只是两下那胸膛便整个凹陷下去。
  张世杰这才停歇下来,额头之上满布汗水,脸颊亦是通红通红,呼吸更显剧烈。
  这一连串动作,已然消耗他太多体力,短时间只怕是难以恢复。然而一想此时城中乱象,张世杰却更为担心,暗想道:“难道平阳城真的已经被攻破了?只是王允德在哪里?难道他已经——”下面的剧情他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唯恐就怕那事实远比自己所猜测的更为残忍。
  休息半会儿,张世杰正要起身离开去寻找不见踪迹的王允德,余光之中却扫过不远处那横躺在地的蒙古骑兵。
  之前那被摔出去的骑兵尚未死亡,他还有一口气,如今时候正挣扎着将手炮瞄准自己,黑漆漆的枪口就似那黑洞一样,要将他的灵魂全都吸摄进去。
  “砰!”
  一声枪声顿时令张世杰浑身一震,只见远处那骑兵额头之处被开了一个血洞之后,他整个人顿时软倒在地,且看着自旁边走来的王允德,立时笑了:“终于出现了吗?我还以为你——”
  王允德四下瞧了瞧,以免敌人再次出现:“以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城头已经失守了吗?”摇摇头,张世杰只想要知晓此刻战局如何。
  王允德立刻露出酸涩笑容:“没错。一开始我们以为对方和以前一样,只是佯攻目的仅仅是为了消耗我们的精力。但是在快要将对方打退的时候,没想到那张秀突然派出大队兵马直接压境,我实在支撑不住只有舍弃城头撤入城中了。”
  “原来形式这么糟糕吗?”仔细听着,张世杰只觉一身无力。
  平阳府之内仅有不到四千兵马,其中大部分并非久经战火的精锐士兵,不过是刚刚受到训练的流民罢了,在面对张秀麾下三万兵马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然算是奇迹了。
  “是的。”抬起头,王允德满是留恋的看着四周围那些屋舍、房梁,自去年时候他们奉命驻守这里已经有一年有余,对这里的一切自然留恋无比,然而现在那无力感却始终充斥着身躯,让他们全都感觉精疲力竭:“看样子,这平阳府是守不住了。”
  五指攥紧,张世杰更觉心中恼恨,咬牙切齿的说:“没错。以我们的兵力,根本守不住这平阳府。所以你觉得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行动?撤军吗?”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王允德目露挣扎,眼瞳之内更有异色闪烁,直到最后那坚强头颅终究颓然垂下。
  “砰”的一声,张世杰那拳头却猛地锤在地上,石板震裂、点滴鲜血渗入泥土之内,他只觉全身力气像是被整个抽离一样,只好颓废坐在地上:“好吧。撤军!”
  沙哑之声,就似木屑摩擦,不知渗着多少悲愤。
  打定主意,两人立时行动起来,开始汇聚城中尚且残存着的士兵准备离开这里。而在此时那蒙军也在张弘范的率领下开始围剿城中抵抗着的士兵,无论是那些尚且算是无辜的百姓,又或者是手无寸铁的贫弱妇孺,便是破庙之中栖居的流浪汉都被赶出来,好确保无法逃走。
  声声惨嚎、道道哀怒,在这城中此起彼伏,最终渐渐减弱,终至于无。
  “还没有彻底镇压城中叛乱,找到那两个人吗?”一脸阴沉,张弘范冷冷盯着眼前几人。
  这几位千户立刻抖索,低声回道:“那两人实力太强,以我等实力便是发现他们,也难以将其困住。而且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做的,居然还能够召集上百位赤凤军,仗着对平阳城之内地形熟悉神出鬼没,不断的针对我军巡逻士兵进行打击。所以一时半会的,我们还无法彻底将其剿灭。”
  “所以你们就带来了这些废物?”扫过旁边绑着的一些人,张弘范高声呵斥。
  那些人身上不着寸缕,更有冲天臭味弥漫,都不知道多久未曾洗澡了,虽是被绑在这里,他们却一脸茫然无措,浑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是嘴角都留下意义不明的涎水,似这般存在分明就是都不知道是哪里来到流浪汉。
  而这些人,也能算是那在传闻之中以军纪严明、骁勇善战而出名的赤凤军?
  被这一喝,那当头千户顿时笑吓傻,赶紧跪地求饶:“不!不是。只是根据城中百姓所言,那赤凤军之内多有流民出生,所以我就将这些流民抓来,想要拷问他们那些家伙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那还不快去?”
  作势一副要鞭笞模样,张世杰当机吓得这几位屁滚尿流滚出此地,继续在城中搜寻剩余赤凤军的存在。
  张世杰明白,若是不将那两位抓住并且擒杀,只怕这赤凤军的祸患就一日无法消灭,而这平阳府也一日不会完全归顺蒙古,正是因此他才要将那两位抓住明正典刑,让这大地重新沐浴在天可汗的恩威之下。
  望着几人离开,张世杰暗叹:“若非父亲被那孟珙击伤,短时间内无法动弹,否则如何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想着目前父亲的状况,他亦是担忧起来,若是没有彻底夺取这平阳府,顺利踏入晋中之地,那么等到赤凤军反应过来和宋朝大军联合起来,只怕这晋中大地就彻底不属于蒙古人之手了。
  大约等了有半刻钟,登时就有传令兵过来说道:“我等在清虚观发现那两人踪迹,只是对方抵抗太过顽强,还请少帅亲自前往助阵。”
  “清虚观?没想到这两人却是奸猾,居然躲在这清虚观之内。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出家人不入红尘俗世吗?”轻哼一声,张弘范只将战袍撩起,当机跨上战马率领麾下数千骑兵,朝着那清虚观奔去。
  那背德忘伦之徒,只有死路一条,方能消去他心头之恨。
  快马加鞭,一行人只走了一盏茶功夫,便来到了这清虚观之前,
  且看这清虚观,外面全是以砖石垒砌而成,形成一道约有丈余高的围墙,更是在上面漆上红漆,当真是气派十足。越过其中,便见在那广袤之地上,数间宫殿甚是高大,宫殿之内数尊塑像被摆在那案桌之上,上面绘之以朱红彩色,令其栩栩如生,宛如满天神佛亲自降临,更有缭绕云烟环绕,一袭香薰之气扑面而来,更添几分仙家之色。
  只是在这宫殿之内,却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息。
  “那厮还真的有够执着,居然还追着不放?”
  听到阵阵马蹄之声,张世杰顿时皱眉,大抵是被这马蹄之声所震惊,房梁之上更是簌簌落下些许尘土,洒落在众人肩膀之上。
  王允德亦是皱眉苦思:“没办法。若非那些混蛋威胁要屠杀全城,我们如何会暴露?不过还好,兄弟们总算没有彻底被剿灭。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三百多人了,铳枪也只剩下不到八十具,虎蹲炮也只剩下二十门,至于子弹也只有两千多发。仅凭这些武器,只怕挡不了太长时间。”
  他们率军驻守平阳府的时候尚且有一千人,而在后来短暂通过招揽流民加入军中,曾经达到了三千人,然而在经过了一场厮杀之后,如今时候却只剩下眼前不到三百多人,这十不存一的战争当真是惨烈无比,远超众人想象。
  若非张世杰和王允德向来仁义为先、待人宽厚,向来被军中士卒所爱戴,换做另外一个家伙,只怕这军队早就已经被彻底崩溃了。
  “换句话说,必须要从这里冲出去吗?要不然我们都会被对方给剿灭吗?”低沉着声音,张世杰苦苦思索眼前的局面。
  很明显,他们若是继续坚守此地的话,那么少不得被对方断粮、断水,然后以小队人马持续冲击,消磨军队的精力,最终就会沦为和平阳府一样,被对方彻底攻破。
  届时,他和王允德仗着武功了得,或许能够冲出去,但其他人就全都要葬生在此。
  王允德露出一丝无奈,低声说道:“没错,具体情形就是这样。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然等到那张弘范率领全军围过来的话,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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