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命垂危又见异人,诉缘由只为等人
“撤退?以为能逃得了吗?”
石珪摸了一下手臂,先前的虎蹲炮炮击,他并非毫无伤势,纵然有盾牌挡住,但是却也无法卸去那莫大冲击之力,直到现在手臂还有些酸疼。
他并非心宽之人,向来睚眦必报的石珪便立时下令麾下战船前出,务必将此地的赤凤军残孽尽数诛杀。
一时间,旌旗蔽空、炮声连连,无数的石弹还有弩箭掠过湖面,将那些躲在芦苇之后的赤凤军士兵整个射死,尸体跌落湖中,就连身下小船也被整个轰碎,根本就无法载人。
“退!快撤退!”
萧景茂连连呵斥,手中船桨也不敢停留,宛如水车一样不断的拨弄着船只,意图逃出生天,无奈他船只数量稀少,大部分还都是渔船,根本就提不上作用,很快的就被石珪追上。只是一轮炮击,萧景茂麾下士兵便只剩下一半,船只也被打的乱七八糟、不成阵型,那承载众人的小船也彻底崩溃,变成一片片看不出原样来的碎木板。
余下之人想要跳入湖中逃走,但湖水冰冷、更兼广阔无垠,很快的就将体温消耗干净,只能在水流之中且浮且沉,再无任何生机。
一具具尸体飘在湖面上,洇开的鲜血沁入冰凉的河水之内,让整个白洋淀也蒙上了一层不寻常的血色。
萧景茂眼见身边士兵一个个的消失,眼中更显绝望,他想要逃离这里,但是手中船桨已断,身下小舟也被砸碎,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凝视着那庞然大物越来越靠近,直到将自己彻底淹没在那庞大的暗影之下。
“本以为会死在静海,没想到今日却要死在了这里。看来我的余生也到头了。”置身死地,萧景茂心中一片平静,只是看着那石珪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便感觉愤怒:“石珪!主公未曾亏待于你,更将麾下士兵交由你指挥,为何你却在今日做出这般行径?”
当初时候,众人商议令第四旅、第五旅前出,其目的便是旨在于让两只军队和虞诚、杨禅相联合,进而自背后袭击蒙军,为主力逃脱围剿之势而做准备。
孰料这石珪还有那第五旅的费城、梁成三人在离开静海之后,便以迎战为名将其心腹带走,并且泄露众人军情给蒙军,招致第四旅、第五旅陷入敌人陷阱之中,只余下不到先前的一半人。
而他和陈敬宗率众突围之后,百般寻找石珪、费城、梁成三人时候,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遭遇最为险峻的背叛。
当初时候,若非陈敬宗以自己性命为代价,将对方挫败,他断然无法逃到这白洋淀之内。
现如今,石珪出现在这里,自然勾起萧景茂心头怒焰,不断斥责。
“哼!那妖女不过一介妇孺,能有什么见识?不过些许微言大义,便要我等赴死,更让我等坐守困城,招致祸端!至于此人不思谨守妇道,反而任用亲近,更令其执一军之权柄,如此牝鸡司晨之行,如何服众?”石珪这一番辩驳虽是荒谬绝伦,但在他身边之人听来,却分外正确。
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男子世界,如萧凤、萧月这般女子执掌政权,终究还是大逆不道。
萧景茂放声大笑:“哈哈。就你这厮,有何能力,敢于两位主事相提并论?先是贪生怕死,背离主公是为不忠;倒戈相向、剿灭同僚是为不义。如你这般不忠不义之徒,如何还有面部面对天下英杰?”
话音刚落,万千水花扑面而起,将他口中之语尽数盖住。
石珪一脸怒火,快意十足的说:“哼!就凭你们这般残孽,也想要在天兵之下生存?当真是可笑之至。现在,就轮到让我送你们去和你们那位主公一起团聚吧。”说罢,便准备下令麾下士兵,将萧景茂彻底击杀。
孰料正当此刻,于眼前忽然现出一道赤红身影。
这身影浑如幽灵一般,事先时候更无丝毫踪迹,就那么貌似寻常的出现在萧景茂之前,至于他身前之处,自有万千红缎漂浮。这红缎不过寻常绸布,然而在真元灌输之下,却坚若镔铁、宛如城墙一样,将无数石弹、弩箭全数挡住,不至于伤到萧景茂。
石珪顿时惊住,连忙下令麾下众人停下。
以他眼光,自然知晓眼前这人实力惊人,于千军之内取项上人头亦是挥手之间,若是惹恼此人,只怕自己性命危险了。
这赤衣之人也似乎没有兴趣,只将手一招,便将那已然晕死过去的萧景茂带走,至于石珪等人更是分毫不理会,便从此地离开,不知消失在何处地方。
石珪自知实力不足,自然不敢继续追击,便只好下令十艘大船停留此地,以免遭遇伤亡。
…………
繁星点点,隐约如霜,让整个大地,都似是蒙上一层薄雾。
篝火噼啪作响,悦动的火焰,照出躺在地上的萧景茂。
虽是置身于睡梦之中,然而他口中还在不断嘶吼着:“快,快走!快逃命。”身子就似那鱼儿一样,一抽一抽的,似乎还置身于先前的战斗之中。
“石珪,我要你的命!”
蓦地起身,萧景茂只将手在地面上一阵乱抓,旋即便朝着前方一挥,待到感觉那手上火辣辣的刺痛,这才“哦”的一声,将手中烧得通红的木柴扔到一边,随后方才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周围的一切。
且看此人,脸庞娇俏如玉,身着一身赤衣,就那么平静的坐在他身边,双目之中却透着几分沧桑,就这么看着自己。
之前就是此人救了自己吗?
萧景茂心中疑惑,却是目不做声盘腿坐着,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这赤衣女子这才挪开眼睛,拨弄着手中的烤鱼,问:“你醒了?”
“嗯!”
萧景茂点点头,复有抬起头,却被这赤衣女子之后的话所惊住。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不知道!”
萧景茂摇摇头,心中困惑更重。
他之前未曾见过这个女子,更不记得有什么地方招惹过对方,自然不知晓此女为何出现在这里,并且将自己从石珪等人手下救下来。
一见钟情?
开玩笑!
他萧景茂既非达官贵人,更非王侯将相,如何能够担得起这般荣耀?
若非如此,那这女子又是什么目的?
正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就怕这一次会有什么阴谋针对自己。
萧景茂暗暗提起警惕,在心中开始仔细斟酌,生怕会因为什么地方有所插翅,坏了对方心情。
无论如何,对方终究还是救了自己一命,这番恩情还是需要偿还的。
这女子又是笑了起来:“很简单,是为了你家主公。”笑容甚是复杂,更是透着一股莫名的感伤。
而从这笑容之中,萧景茂竟然看出一丝寂寥以及羡慕,这又是为何?
“主公?”
“没错。萧凤!而且说起来,我和那丫头,也算是有些怨隙,论起来自然是是敌非友。”这女子再次诉道,言辞中不免透着感伤:“毕竟她曾逼得我爱郎身死,这番仇恨你说我应不应该报复在你身上?”说着,却有似笑非笑瞧着萧景茂,更让萧景茂感觉汗毛乍起,宛如被毒蛇盯住一样。
萧景茂又问:“那你为何救我?”
“当然是为了你主公手中之物。”女子又道,却似想起什么一样,便抬起头瞧着星空。
萧景茂摇摇头,苦笑道:“主公?且不说我家主公早已身亡,就算是她还在,也断然不会为我这条贱命和你做交易。你若是指望靠着我便能够得到那件东西,却是痴心妄想了。”
“呵呵。这世间谁都可能死,但是唯独那女子却不会死。承继蜗皇之力的天命之女,岂是如此轻易便能死亡的?”女子却是嗤笑起来,旋即又道:“而且你明明身为她的麾下,却也不知晓在她眼中,凡尘俗物岂能和生命混同?我所求者,不过一介俗物,若是她在,定然会不吝此物。”
言讫,此女又是闭上双目,周身之上荧光一闪一闪,似是正在打坐一般。
“好吧,希望你能够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
萧景茂眉梢一皱,正欲斥责,却觉得自己也并无什么立场,便只好闭上嘴全力以赴调养生息,务求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伤势。
躲在白洋淀之内的军队尚且处于危险之中,还需要他回去整顿呢!
如今时候,抓紧时间、治好伤势才是正道,其他的都可以放到一边。
秋风吹拂,篝火明灭,此刻只剩一片寂静,再无任何响动。
翌日,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萧景茂缓缓睁眼,尽吐体内浊气,这才感觉身躯伤势稍微恢复了一点,虽然不能进行激烈的战斗,但至少寻常的走路还是能够完成。
“治好了吗?”
自耳边传来那女子之声,萧景茂便点点头,诉道:“是的,已经治好了。”
这女子立时嘱咐道:“那就带我前去你们的营地。”
“营地?你要做什么?”萧景茂一脸诧异,旋即问道。
之前他便知晓这女子之所以缠上他,乃是为了主公所拥有的一件东西,只是当时候他以为这句话不过胡言乱语,故此只是含混回答,没想到此女却就此缠上自己了,这般变化当真让人感觉奇怪。
“等人!”
“等谁?”
“你熟悉的人。”
“我熟悉的人?”
“没错。如果是她的话,当得知你们的消息之后,定然会前来此地。”萧景茂更感诧异,对此女口中所说之话越发感觉不解。
又是等人,又是熟悉之人,又是主公的,完全弄不清楚此人为何这般样子,其目的又是什么?
心念之下,萧景茂继续问道:“她究竟是谁?”
“萧月!你应该知晓此人吧。”这女子终究诉道,口中自有一番懊恼。
萧景茂顿感震惊,连忙问道:“萧月?她还活着?那其余人呢?他们还活着吗?对了!主公呢?她也活着吗?那她们到底在哪里?”
自从听闻静海一战之后,他一直心存忐忑,一方面认为萧凤吉人自有天相,应当能够顺利突围、保全性命;一方面想到双方实力对比,便不免信了那蒙古之话,以为包括萧凤在内的一干人等,已经全部葬生在静海,一个也不留。
赤衣女子缓声回道:“有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活了。至少我曾经在中都之内,便瞧见你的那两位主事还活着。她们两人既然活着,那你们的主公想必也活着。”
“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萧景茂虽不知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听她言之确凿,便信了七分。
心潮澎湃之下,他想要现在就回到军营之中,将消息传递给其余的士兵,让他们也知晓这个大好的消息,至少明白他们还有希望,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刻,只需要他们的主公还存在!
虽是如此,萧景茂却更有困惑,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亲自前往?”
依照先前之话,很明显这赤衣女子曾经近距离见过萧月、萧星,若是这样为何不在当时见面,反而要转一个弯在这里见面?
“因为有仇!”赤衣女子诉道:“既然有仇,那就不能直接见面。不然以她的实力,我根本就说不上话,更勿论和你在这里商谈了。昔日的敌人若要联合,总是需要一定的契机。而你便是那个契机,一个让我能够和她们联络的契机。毕竟那东西,对她们来说也很重要。”
随后,她似是有些懊恼,便威胁道:“还有。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去知晓。这对你并没好处!”
“这女人,究竟搞什么啊?明明救了自己,却这般冷淡。”
自见到此女之时,他就感觉眼前这女子似乎有什么顾虑,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让人听了只感觉不爽。
虽是疑惑甚多的,但是萧景茂毕竟畏惧此女实力,只好闭上嘴巴,心中困惑更甚:“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和自家主公也有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