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乘风其实也皮,年纪没多点儿大,话比谁都多。”苏毓当娘的,当然不好自夸。此时笑眯眯的自谦,“等明年他上京城,老太君可别嫌他聒噪。”
老太太正愁没人说话呢,那感情好:“让他早点来,太奶奶等他来。”
坐了没一会儿,老太太累了。扶着老太太睡下,三兄妹一道从鹤合院出来。
昨日没给苏毓接风洗尘,今日自然还是得尊卑一下。原本这认亲该设宴的,邀请一些长辈来府上。但苏恒考虑到那对不靠谱夫妇的性子,届时指不定闹出什么叫苏毓难堪,便做主取消了认亲宴,改成家宴。他也不邀不相干的人,就兄妹三人聚一聚。
苏楠修本就是为苏毓回府认亲特地从书院赶回来,此时自然不会推脱。兄妹三人于是就随苏恒一道去了繁华院,由正经的嫂子苏李氏备一桌子好菜,一起用顿饭。
与此同时,未央宫里,白皇后的身体是终于有了起色。她扶着把手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手边摆着苦涩的药。芍药铃兰看她不肯用,都急得满头大汗。
皇后娘娘的身子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年轻时候生孩子伤到底子。这么多年养着,看似好了,实则身子骨还是有些虚。这回自打接到长公主的信就一口气憋在胸口,从金陵到京城,越憋越伤。结果回了京城要处置那混账女儿,一口气没出出来呢,反倒被武德帝糊涂透顶的决定给气得两眼一抹黑晕了。外头传得风言风语,传什么她重病卧床,一病不起,都是假的,只是她不想见晋凌云父女罢了。
“娘娘,您这心里不舒坦,也别为难自个儿的身子。”芍药如何就不晓得她心里苦闷?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比谁都晓得皇后的苦。但无论如何,长公主的一条命是保住了,“听说苏家又认了个女儿回来。”
整日呆在深宫,她们也只能找点事情来给主子逗趣儿。
芍药也是听别宫的宫人嘀咕的,说苏贵妃还特地赏赐了东西给苏家的那个新认回来的女儿。苏家这几年认了几个孩子回去,中间还认错了一个。旁的不说,如今苏家的后院跟个破风的筛子似的,成了京中出了名的大笑话:“听说是从金陵带回去的,苏恒亲自去接。这回应当是真的。”
白皇后本来对苏家之事不感兴趣,但听到是苏恒亲自去金陵接的,倒是睁开了眼睛。
铃兰几个就怕白皇后萎靡,这会儿见她感兴趣,忙不迭将听来的闲话说给她听。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都是道听途说:“听说这回听说也是凑巧。原本不过是金陵传言,传来传去的,这不就有人起疑么?刚好那女子跟老爷子沾亲带故,老爷子觉得实在面善,亲自去信来京中问,这才有了这么一茬儿。”
她话这么一说完,几个凑趣的人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
几人面面相觑,见自家主子拧着眉头也坐起身,顿时就不说话了。这段时日,为了晋凌云那混账的事情气昏了头,白皇后到如今才想起来苏毓。这也有四五个月没见,也不晓得那丫头一家子如何。捏了捏胀痛的眉头,她忽然道:“先前我命人查的事儿呢?可有结果了?”
兰心于是转身,出去将关嬷嬷叫进来。
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下面人自然得经心。没一会儿,该有的东西递上来。
白皇后看着信件就将事情始末看个清楚。芳娘自然不是定国公府的孩子。虽然也是京城人士,但是京城郊外一个下属村庄的次女。十多年前,为了替生身父亲坏赌债,被家里人卖掉的农家女子罢了。而苏毓才是刚巧跟她一道被卖去双门镇的定国公府的姑娘。
怪不得那个芳娘如此针对苏毓,若这里头还掺杂了顶包,芳娘的行迹倒是不难猜。
白皇后捂着额头,盯着信件上定国公府次女生辰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宫人们不晓得她在看什么,就听她感慨了一句:“倒是稀奇,这生辰八字倒是凑巧了……”
凑巧?铃兰芍药等人接过信件时也看了一眼,不晓得生辰八字怎么就凑巧。倒是一旁年纪大些的关嬷嬷也跟着白皇后感慨了一句:“可不是,这真是凑了巧。任谁也没有这等福分。”
福分?白皇后冷笑了,跟晋凌云一模一样的生辰八字,这算什么福分?
关嬷嬷是听说了白皇后在金陵结识了一家姓徐的小夫妻,差点收了小娘子作义女。若非长公主出事,连忙赶回来,这徐娘子就已经是自家主子的义女了。想着白皇后这段时日苦闷难消,她不免提了一句:“既然那小娘子上京,娘娘不若招她进宫来坐坐。便是陪您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等刚一提完,关嬷嬷忍不住就给自己一嘴巴子。
白皇后再是喜欢那个苏家的小娘子,此时确定了苏毓是白清乐的女儿,心里难免会膈应。当年武德帝迷恋白清乐那不要命的模样,让人不堪回首。哪怕二十多年过去,怕是娘娘心中还没过这个坎儿……
“可,”白皇后倒是还好,苏毓是苏毓,白清乐是白清乐,两人不能混为一谈,“寻个空闲的日子,叫她进宫来陪陪吾也是好的。乘风没来,她能来也不错,吾倒甚是想念她做得那一手好菜了。”
这话一出,关嬷嬷眼睛瞪大,诧异了。
铃兰芍药却很能理解,毕竟那个苏娘子跟柔弱堪怜的娇花定国公夫人,可根本不是一类人。
第一百零一章
苏家隔一年又新认了一个女儿回来的事情, 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
这些年来,定国公府那对夫妇闹出的笑话不少。京中勋贵们心里再看不上苏家夫妇,面上却不敢小瞧苏家分毫。定国公苏威于男女之事上略有些疯癫, 公事上却有不容小觑的能力。兼之宫里苏贵妃如今声势如日中天,膝下两个皇子都立住了。不出意外, 那三皇子将会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谁敢笑话储君的外祖家?定国公可是准储君的亲舅舅, 他们又不是嫌对家少闲得慌, 给自家找事儿。
外人怎么想苏毓认亲这事儿,苏毓还不知晓。她如今才住进苏家, 且住进苏家的这时机不算太好。抵达京城那一日开始降雪,连天儿地下了好几场大雪,真正的冰天雪地。除了偶尔去鹤合院陪老太太说说话,苏毓大多时候都是猫在凌霄院屋里猫冬。
北方的冬日太冷了,苏毓的身子又笨重,七个月的肚子比旁人都大上许多。
她坚持每日在屋里来回地走动,虽然没生产过, 但还是清楚孕妇若是不运动,没体力,将来容易难产。在这医疗水平比较低的古代,苏毓在尽可能让自己更安全些。身边伺候的人看她这般走动都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不小心碰着摔着。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苏恒看她那硕大的肚子心里就发慌。总觉得以前苏李氏怀苏泽曜之时,肚子也没这么吓人的。想来想去不安心, 拿了府上的牌子去请了太医过来。
也是巧了, 太医来的那日雪停了。日头虽没出来,但没风雪遮眼,太医来也便宜。请的不是别人, 刚好是那日在金陵替苏毓诊过脉的张太医。张太医人往苏毓的跟前那么一站,苏毓一眼就认出来。张太医却没想到定国公府新找回来的二姑奶奶是苏毓,冷不丁的看到,吓得一对儿眼珠子都瞪出来。
皇后娘娘南下金陵是隐瞒了身份去的,这他身份一捅出来,不是连着皇后娘娘也给捅出来?
张太医一脑门儿的冷汗,但人都被认出来,辩驳也没处去辩驳。
苏毓蹙着眉头仔细打量了张太医,心里自然翻江倒海。在古时候,随行带太医的,只有皇室中人。身份低些的还不行……
心脏咚咚地跳动起来,苏毓又想起白皇后给她的那个朱雀玉牌。朱雀凤凰,名字里带蓉的,这么上下一联系,白皇后的身份呼之欲出。不过,到底是哪一位还拿不准,毕竟跟金陵白家有关联的,白皇后和苏贵妃都有可能。但苏贵妃和皇后谁的闺名里有蓉字,还真弄不清楚。
“那位,可是身子不好了?”苏毓试探地问了一句。她在苏家小半月,听到的风声不少。
张太医原本还在想怎么圆过去。结果苏毓这么一问,他就知道苏毓是猜到了。指使着药童将药箱放下,他抿着嘴没说话,但那脸色却将该说的都说了。
苏毓心里一咯噔,眉头紧紧蹙起来,倒是没想到去金陵的居然是皇后。自古以来皇后执掌后宫,一国之母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在没有皇帝的陪同下出宫游玩。但白姨那性子,也不太想个循规蹈矩之人。苏毓想起来,徐宴给她的那封信里是说过皇后乃白家女……
若白姨是皇后,苏毓的心情顿时就复杂了。
白皇后跟苏贵妃不对付,这事儿从苏毓还未上京就已经知晓。白皇后膝下无子,多年来坐镇中宫,靠得就是与武德帝多年的夫妻情分。苏贵妃就是那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宠妃,膝下两子,背后又有家族做依靠。虽说多年被皇后压一头,但两人是互不相让的。
她是国公府的姑娘,天然地站在了苏贵妃的立场。但出于自身感情,比起面儿都没见过的姑姑苏贵妃,苏毓是偏向白皇后。若是可以,苏毓是打心底不愿跟白皇后交恶的。
“那位,身子还好吗?”苏毓也不清楚自己这什么心思,许是先入为主吧,她还是亲近白皇后,“听说重病卧床,已经许久不得起身了?”
话都问到这份上,瞒也瞒不住。张太医摇着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娘娘心里苦。”
一句话,给苏毓说得心酸。
想想白皇后的处境,娘家远在金陵。但金陵白家人这还不是打心底为她考虑的亲人。白皇后虽说出身金陵白家,却只是跟白家沾亲带故的白氏族人。真论起来,她的亲娘定国公夫人才是嫡支。这般两厢一考虑,白家人帮苏贵妃都不定会帮白皇后。
娘家靠不住,膝下也没有子嗣立足。唯一的一个公主,苏毓哪怕不出门也听说了她的威名。一个不惹事已经是孝顺的女儿,有,还不如没有。皇后娘娘是真的好竹出歹笋,生了一个这么会折腾的孩子。若非这些年来白皇后立身正,怕是早就被人拉下来。她的后位,其实就是空中楼阁。怪不得书中到最后,皇后姓苏不信白,苏毓心里有些难过,白姨该不会是这个时候去的吧?
张太医也不好说什么,想着在金陵时娘娘打心底喜欢苏毓。便叹了口气:“娘娘的病是心病,除非她自个儿想通,过了这个坎儿。否则这么积在心里,早晚是要出大事的。”
到底什么心病,张太医也不清楚。说着,他叫苏毓放宽心,手给他,号脉。
苏毓慢慢吐出一口气,手递给太医号了脉。
其实苏毓这肚子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端倪。这会儿号脉,不过是叫太医给个准话罢了。张太医果然如众人所想的,说这是个双胎。药,他也不给苏毓开:“月份这么大了,吃不吃保胎药也没太大的用处。是药三分毒,吃进去的不一定就都是好东西。你如今做得很对,别嫌累,能走动就多走动。只有当娘的身子骨健壮,孩子才会健壮。有了力气,将来生孩子才不吃苦。”
早就猜到了,苏毓很平静地点点头。刚想起身送他出去,老太医看苏毓这大肚子不放心,摆手让她回去。
苏毓这边平静,苏恒苏楠修得知了是双胎,却都高兴坏了。苏恒一早就亲力亲为替苏毓找好了稳婆。奶口的只找了两个,如今一听是双胎,马上又命人再去寻两个来:“总归是饿不着孩子。”
苏恒半蹲在苏毓的跟前,盯着她硕大的肚子就有些藏不住笑。苏楠修也高兴,张口就问苏毓有没有去信给徐宴。说是若没去信,他就不客气代劳了。兄弟两人这兴奋不已的模样。一旁的苏李氏笑得比哭还难看,嘴上说着恭喜苏毓的话,垂在衣摆旁边的两只手都快攥紫了。
当初她怀孕,苏恒可没有这么高兴过。当真是亲妹妹比妻子还亲么?苏李氏明知不该嫉妒,她此时盯着苏毓,心里止不住的冒出了酸水。
“奶口的别急,我早就命人去找了。”心拧得要滴血,苏李氏面上还挤出了笑,“妹妹可尽早安心。你在家里呆着,嫂子跟你大哥总是替你安排妥当的。”
苏毓抬眸看了她一眼,苏李氏忙垂下眼帘,一脸含笑地盯着她的肚子。
她躲得很快,苏毓倒是没看到什么。于是扬起笑脸浅浅地对她笑了一下,苏李氏袖笼里的手攥了一下又松开。须臾,抬起眼帘也冲苏毓笑了一下。她这张脸其实并不算惊艳,清秀有余,美丽不足。与苏家三兄妹比起来,就显得有几分普通。但苏李氏胜在会笑,她一笑,叫人如沐春风。
苏李氏也勾着嘴角,温温婉婉地笑。
苏毓跟她是没冲突的,两人一个是未来的国公夫人一个是苏家已经出嫁的贵女。兼之苏毓有不是那等找事儿的性子,回到苏家来也都安安静静在自己院子呆着。自然想不到苏李氏心中九转回肠。
双胎的好消息在苏家传开,各院的好东西便流水般地送进苏毓的院子。病重的老太太得知这消息,高兴得起身坐了半日。她过不来凌霄院这边,也不准苏毓过去瞧她,就打发黎嬷嬷代她过来给苏毓说了好些怀孕养胎的事儿。甚至将她身边颇通医理的刘嬷嬷派过来,往后就伺候苏毓了。
玉兰阁更夸张,白清乐差不多将自己的私库搬空了。最名贵的补药,好东西,全都往苏毓的院子送。当天为了能来看看苏毓,跟苏威闹了好大一出戏。两人折腾的动静,天翻地覆。别说苏恒苏楠修了,就连苏毓这不知内情的都听到了。
苏毓惊悚又无奈,怀个双胎,这父母的日子怎么过得跟唱大戏似的?
苏恒尴尬,父母是这幅德行,苏恒一直瞒着没跟苏毓说。就怕她知晓了对苏家印象不好,不乐意跟他回来。但苏恒满了这么久,苏威白清乐夫妻俩却不知羞,自己把事儿捅到苏毓的跟前来。
猝不及防的苏毓有几分尴尬:“……”
“他俩闹了也二十多年了,从未疲倦过。”
苏恒也不懂哪里人有这么深的情爱,人不是只对自己和血亲好就够了么?情情爱爱多无聊?他不懂父母到底为了什么纠缠这么多年,但打小看多了,他只觉得男女之情就是个麻烦,无聊透顶,“你也别当回事,两人折腾得翻了天,明日一过,还是会恢复成老样子。”
苏毓:“……”虽然但是,就是有种天雷轰轰的感觉?
……行吧,跟她无关。苏毓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见老太太,等徐宴父子俩上京,她就搬出苏家。
眨了眨眼睛,苏毓点了点头。
苏恒目光落到苏毓的脸颊,明明是明媚的长相,但苏毓却有一种相悖的冷情气度。她长而卷曲的眼睫缓缓眨动,窗外的雪光仿佛碎在她的眼底,漂亮得不可思议。苏恒心神一晃,手缓缓搭在苏毓的脑袋上,揉了两下,缓声道:“你好好歇着,家中的事情只有人去处理,不必烦心。”
苏毓脑袋上顶着一只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沉静地点了头:“多谢大哥,我省得。”
第一百零二章
苏毓怀双胎的事情不知怎么地传到了宫中。原本白皇后还想见见苏毓, 这会儿也不好召人进宫了。芍药铃兰看她日夜郁结在心,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若请冀北候夫人来宫中坐坐?”关嬷嬷是伺候白皇后最老的人,皇后娘娘如此情状, 她从旁看着如何不揪心?但皇后娘娘多年来身处后宫,娘家远在西北关外, 实在是很难交到知心好友。京中就一个冀北候夫人还算熟识, 但也只是逢年过节地进宫坐一坐罢了。
白皇后也确实需要松松心思, 听关嬷嬷如此提议,便也没拒绝。
说来, 这冀北候夫人白清欢也是个苦命人。与冀北候成婚二十七年,从来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年轻时候被冀北候那得宠的如夫人逼得生不如死,当初若非皇后劝解,她差点抱着才一两岁的林清宇跳了井。后来十多年被如夫人连带着庶长子打压,若非有皇后背后撑腰,林清宇的世子之位怕是都要让出去。
年纪渐长以后,林清宇也慢慢地懂事成才, 她在冀北候府倒是有了几年好日子过。结果没舒坦几年,林清宇又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喜好闹得满城风雨。
如夫人一家子拿捏着林清宇的丑闻,上蹿下跳地让冀北候上奏请剥夺林清宇的世子之位。
因着这桩事,差点没逼得冀北候夫人当场削发,出家为尼。若非皇后娘娘以一己之力压制住冀北候,林清宇的爵位早就落到如夫人所生的长子头上。如今冀北候带着如夫人一家去南边镇守,冀北候府倒是消停下来。但徒留一个空空的府邸在京城, 冀北候夫人心中也是苦闷得不得了。
若非实在想不到人, 关嬷嬷也不想请白清欢进宫。冀北候夫人这么一个苦命人进宫,别没劝好皇后反倒劳累皇后娘娘替她出头。但如今娘娘这幅郁结在胸的模样,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怎么都是好的。
白清欢抵达未央宫之时, 天空正下着小雪。寒风一刮起来,落到人身上就有一股刺骨的滋味儿。她穿着一身厚实的大麾进来,正好有些雪星子随风吹进殿内。
两人在闺中之时是密友,论起学识,白清欢跟白皇后是不相上下的。年轻时候便惺惺相惜,两人于许多事儿上看法都十分一致。不过白清欢的性子到底没有白皇后洒脱,年轻时候陷在情爱里拔不出来,为了争夺那点宠爱一错再错,弄得如今凄惨的境地。如今年纪大了,人看着倒是有些释怀了。
“娘娘,”白清欢进来便握住白皇后的手,看她形销骨立的模样,眼圈儿立即就红了。偏头擦了擦眼泪,她哽咽了一下,道:“你这,到底又是怎么了啊?”
白皇后摇了摇头,不说话。
晋凌云做的那些事如何能为外人道?再如何恨,再如何恨铁不成钢,那也是自己的女儿。武德帝都已经做出那样的决定,白皇后自然不会将晋凌云做的那些事到处宣扬。但不宣扬,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这不,越憋越受不住。越压心底,越难以释怀。
“都关起门来,你还唤我娘娘作甚?”白皇后再洒脱,活到最后活成了如今这孤寡的模样,她自己也凄凉。命人给白清欢搬了椅子过来,“还像当初咱们在闺中那般,唤我婉容吧。”
白清欢拍拍她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她自然有着白家人标志的一双桃花眼,比起白清乐的纯情如少女,白皇后的清澈沉静,白清欢的眼睛就浑浊得多。单看面相,也是她比白皇后和白清乐老。虽说年纪也是她三人中最大的,比白皇后和白清乐都大一岁。白皇后和白清乐同岁,如今都是四十二。这些年就属她的日子过得最苦,自然就老的快。
此时端坐在白皇后的身边,虽不至于老态龙钟,面上也上着精致的妆容。但相由心生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虚言,心里苦,她面上就不免看得出苦相。
“唉,婉容你这性子,就是打小太要强。什么都要硬撑着,受了欺负,受了罪,就憋在心里头自己琢磨,越琢磨越郁结在心……”她叹了一口气,自家的事情也没劲儿提起,只喃喃地感慨,“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把自己给弄成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