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11
贝吉塔简直难以置信。
自己走过来之后，才闻到的很甜的味道？
除了信息素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但这怎么可能呢，卡卡罗特怎么会闻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除非他的抑制剂失效了。
之前他受到对方身上alpha信息素的影响，尚且可以说是因为后者信息素太过强烈。但他自己的信息素是不可能扩散出去的，这么多年来，在弗利萨军团里没有人发现异样。就连跟他朝夕相处的拿帕和拉蒂兹，也从未受过他的信息素影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他之前服用了太多的抑制剂，身体产生了抗药性，导致药物作用周期越来越短？
该死的……在进来之前，他应该多带一些抑制剂的。
每一支抑制剂的效用大约在一年左右，他之前带来的两支按道理来说可以撑过修行这段时间。
可他没料到药物效力会缩短，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在这里待两年。
该怎么出去呢，修行的中途可以离开吗？
似乎卡卡罗特之前提过，设定好时间后就不能自行离开。所以他要出去的话，是不是要先联系那个黑皮肤的胖子？
真是麻烦。贝吉塔烦躁地想。
假如不能离开的话，发情期又真的来了，他是不是躲开卡卡罗特撑过那几天就好？听他说，这里的空间与外界是同等大小的，他把气完全收敛起来又走得够远，对方应该就找不到他了。
卡卡罗特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了一遍：“贝吉塔，你真的没有……”
贝吉塔斩钉截铁地否认说：“你闻错了。”
卡卡罗特又嗅了嗅，将信将疑地说：“不会吧？好像真的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说没有就没有！”贝吉塔忽然暴躁起来，“我看你小时候不仅把脑子撞坏了，神经也给撞坏了吧！”
“哦……”被骂了的卡卡罗特悻悻地坐回去。
他想起在武道会时，他也问过克林有没有闻到很甜的味道，后者同样告诉他没有。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才能闻到这个气味？他心想，那或许真的是错觉。
不过不论那是否是他的错觉，他都很喜欢这个味道。尽管在他所学的有限的词汇里，没办法准确地形容出它到底像什么。
这个气味柔软得好似天上的云朵，干净得如同从未被踏足过的雪地，同时又醇甜得像包子山里的蜂蜜与浆果。
它甚至已经好闻到让他内心都开始躁动，可惜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闻不到这个味道。卡卡罗特惋惜地想，要是贝吉塔也能闻到就好了。
这么一闹，贝吉塔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随便吃了几个寿司便离开了餐桌。
他满脑子都是抑制剂失效的事，搅得他心绪不宁。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藏起来的抑制剂摸了出来，打开一管服下。
希望这次撑的时间久一点。他心想。
约莫是受抑制剂失效的影响，他的味觉也发生了些改变，这一次服用的抑制剂就像水一样没有任何味道，以往都会带有特殊苦味的。
他的感官似乎迟钝了很多，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如果再晚几天服用抑制剂的话，贝吉塔不敢去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因为当发情期真正到来，抑制剂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会成为□□的催化剂，加速发作的过程。
他该谢谢卡卡罗特无意中提醒了他么？贝吉塔自嘲地想。等从这个屋子出去，他必须得切除自己的腺体了。
“咚咚咚——”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来干什么？！贝吉塔烦躁地想，将已经空了的抑制剂攥在手心，正准备发作，忽然想起这个时光屋里只有一间卧室，在房间的另一头就是卡卡罗特的床。
虽然卧室的门没关，但卡卡罗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在门口探出一个头，试探地问：“你不舒服吗，贝吉塔？”
贝吉塔：“……没有。”
卡卡罗特又问：“那你吃饱了吗？”
作为战斗民族，赛亚人的食量远远大于地球人，就算是身为omega的贝吉塔也是如此。所以他当然没吃饱，可是他现在吃不下，也懒得回答。
卡卡罗特嘟囔道：“我还以为因为我是赛亚人，才会吃每顿都要吃那么多食物的，看来不是这个原因。”
贝吉塔本来不打算说话，但听到这个还是忍不住纠正他：“赛亚人是为战斗而生的，需要吃大量的食物补充消耗的能量。”
“啊，原来是这样！”卡卡罗特恍然大悟地说。
贝吉塔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卡卡罗特问：“那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贝吉塔侧过头不理他。
卡卡罗特问：“是不好吃吗，还是你不舒服？”
怎么话这么多？贝吉塔有点不耐烦了：“闭嘴。”
卡卡罗特这才收了声。
画面僵住了几秒，贝吉塔发现卡卡罗特还靠在门框上没动，警觉地问：“干什么？”
“那个，贝吉塔……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赛亚人的事。”说话间卡卡罗特往前迈了一步，终于将半个身子露了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
想知道关于赛亚人的事？贝吉塔有些诧异。
即便他不想跟卡卡罗特有太多修行之外的接触，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拒绝这个请求。
他说不清这到底是身为末代王储的责任感驱使，亦或茫茫宇宙中两个孤独同族的惺惺相惜。
“可以。”贝吉塔说。
卡卡罗特雀跃地小跑进卧室，在他床边坐下，贝吉塔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点，与他拉开距离。
卡卡罗特一如往常地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贝吉塔问：“你想知道什么？”
卡卡罗特说：“我都想知道，赛亚星在哪里，它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贝吉塔纠正道：“是贝吉塔星。”
“啊，对，我想起来了，是贝吉塔星！”卡卡罗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以为地球人居住的星球叫地球，赛亚人居住的星球就叫赛亚星呢……欸，贝吉塔星？贝吉塔，你的名字是以赛亚人的星球来命名的吗？”
贝吉塔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不，是贝吉塔星以我的名字来命名。”
卡卡罗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是为什么？”
这段沉痛的过往是贝吉塔不愿回忆，同样也不愿提及的。
贝吉塔行星的毁灭从弗利萨铲除王室开始，失去了国王，没有了指挥官，嗅到危险信号的亲卫队被尽数杀害，警报系统自然如同虚设。
剩下的赛亚人几乎没有一个意识到死亡已经来临，弗利萨军团的指令越过了贝吉塔王发送给了他们每一个人，邀请他们奔赴地狱。
行星炸毁之后，无一人幸免。
倘若他父亲没有那么早被杀，或许能挽救一些战士的生命。
见贝吉塔没有说话，卡卡罗特小声叫了叫他：“贝吉塔？”
思绪猛地被打断，贝吉塔一抬头便撞上了对方黑亮清澈的瞳仁。这双眼睛仿佛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因为我是赛亚人的王子，贝吉塔四世。”
卡卡罗特惊叹地说：“哇，你竟然是王子啊，贝吉塔！那以后是不是就是国王了？”
“我早就不是什么王子了。”贝吉塔自嘲地笑了笑，反问说，“贝吉塔星已经没了，我当什么国王？”
然而卡卡罗特却并不在意，说：“没关系，我不也是赛亚人吗？你可以当我的国王，我一个人的国王。”
成为国王？
贝吉塔看着笑得纯良的卡卡罗特，心中忽然泛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的想法简单天真，但也正是这样简单的纯粹，最为触动人心。
贝吉塔罕见地笑了笑，不过这笑容是转瞬即逝的，短到难以察觉。他问道：“那我成为国王以后呢，你要为我效忠吗？”
卡卡罗特问：“效忠是什么意思？”
“……”贝吉塔无语地看着他，轻轻叹息一声，解释说，“就是你愿意为我做事，也愿意听从我的指挥，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愿意付出生命来保护我。”
“可以啊，当然没问题。”卡卡罗特大方地答应下来，“而且就算你不是国王我也会那么做的。”
就像之前保护地球人那样？贝吉塔心想，他已经把自己当做同伴了吧。
虽然不太习惯，但这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他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贝吉塔开玩笑说：“那要我授予你当骑士吗？卡卡罗特，你要宣誓永远效忠于我。”
卡卡罗特兴奋地说：“好啊！”
“好，我，贝吉塔四世，今日授予卡卡罗特骑士称号。”贝吉塔说，“来跟我念这一句。”
接着他说了一句卡卡罗特完全听不懂的话。
不出所料，卡卡罗特立刻叫停了：“等一下，贝吉塔，你刚才说了什么？”
贝吉塔解释道：“是古赛亚语，国王授予骑士称号时，骑士的宣誓词。”
“还有古赛亚语？”
贝吉塔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有。”
赛亚人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文明，有属于他们的语言，属于他们的历史，属于他们的文化。
然而这些都毁于一旦了。
卡卡罗特重复了刚才听到的几个音节，但只开口说了两个便放弃了：“贝吉塔，你再说一遍吧。”
贝吉塔减缓了语速又重复了一次。
卡卡罗特依旧没有记住。
然后贝吉塔又重复了一次。
卡卡罗特只记住了前面四个音节。
贝吉塔把后面的誓词又念了一遍。
卡卡罗特舌头打结了。
他成功地点燃了小王子的怒火。
贝吉塔骂道：“你是白痴吗，卡卡罗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记不住！”
卡卡罗特委屈地说：“可是真的很难啊！”
“就一句话而已，你跟着我念，有什么难的？”
卡卡罗特小声辩解道：“我、我记不住……实在太长了。”
贝吉塔烦躁地踹了他一脚：“记不住就滚一边去，我要睡了。”
“噢。”卡卡罗特揉了揉被踹到的大腿，从善如流地起身，“那我回去了，贝吉塔。”
贝吉塔额角青筋直跳。
卡卡罗特脱掉了几乎是半永久的训练服，贝吉塔瞥过头，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
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肌肉线条明显又流畅，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他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赛亚战士。
贝吉塔收回目光，小声嘀咕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卡卡罗特钻进被子，突然冲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贝吉塔一愣。
只听卡卡罗特说：“贝吉塔，冰箱里还有很多吃的，如果你饿了的话可以去拿。”
贝吉塔：“……不用你管。”
“噢。”卡卡罗特悻悻地翻了个身。
亮如白昼的黑夜里，安静的卧室中忽然被一声问候语所打破。
“晚安，贝吉塔。”
良久，静谧的房间才有了一句微不可闻的回应。
“嗯。”
晚安，我唯一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