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心痛了千年
月光之下，青草依依。
当时选这别院，便是看上这院中一方绿草和桂花树。
农历八月，桂花正浓。
顾笙澜似乎喝多了，步伐有些踉跄的走到花下，那暗朱色西装被阴影遮蔽不少光华，少几分妖孽，反添些许沉重，他斜倚着花树，双手插兜，树荫遮挡了月光，在他身上洒下支离破碎的剪影。
我皱眉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不想刚调整好姿势，阴暗花树下那一双妖冶的眸像是宝石般忽然划过亮光，看向我这边！
我微微一怔，他桀骜的声音自荫庇下传来——
“我早已说过数次，我的目的，就是要她生不如死。”
刹那间，那声音竟仿佛遁入我脑海中般，我抱着猛儿的手一抖，身体有些僵硬……
没错。
我又被顾笙澜设法定住了。
我只能从猫眼中看着门廊下背对着我的“莫远”，希望他能够感觉到我，解除我身上的束缚。可他却忽然从莫远的身体中飘了出来，径直朝着顾笙澜而去——
“看来我的话！你当做耳旁风了是吗！”
刹那间，一道白光冲向花树下，花树下一道红光闪过，躲了开。
眼睛被闪的有些疼，我闭目再睁开时，顾笙澜和顾清晨再次成了对立面，不过，是左右，刚好，在我视线范围内。
月光皎皎，尽数洒在顾清晨的白衣之上，袍服雪白，一尘不染的洁净，连月光都不愿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俊美绝伦的面上，满是怒色，指尖汇聚起了莹莹白光！
他……要和顾笙澜，打起来吗！
我皱着眉，这边虽然是偏僻的郊区，可是……这么打起来不好吧？顾清晨面色冷峻的看着顾笙澜怒道：“我再警告你一次，她不是灵女！”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顾笙澜！”
顾笙澜似乎一点也不惧怕他的白影破，勾唇竟然浅笑起来，“是啊，她是你的妻子了。”
“这媒人，还是我做的。”
顾笙澜说到最后，声音微挑，看顾笙澜笑语，顾清晨的指尖白光停止了继续扩张，蹙眉道：“你既然知道她还要和我寻找命魂——”
顾笙澜却幽幽打断他道：“哥，你知道，顾家还剩下多少人吗。”
“不知，这千年来，应该是遍布天……”顾清晨的话没说完，再次被顾笙澜打断，他面上虽笑着，眸中却满是冷色：“一个活人都没有。”
“千年之前，就已经一个活人没有。”
顾清晨表情一僵，顾笙澜却又笑了，笑的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现在，这世上，顾门存活下来的，只有你我这两个千年怪物罢了。”
顾清晨指尖的白光猛然收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笙澜有些可悲又有些可笑的看着顾清晨故意语气轻佻道，“怎么回事？”继而声音一沉，扫向我这边，“还不是你刚才护着的妻子做的好事！”
顾清晨面色一僵，他脸上划过一抹得意的笑容，“看来，现在你已经又喜欢上她，刚才竟然为了我们顾家的一只狗而吃醋，那么这件事，也到了我该说出来的时候了……”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再次划过我所熟悉的诡谲，不好，他——
他，他连顾清晨也算在内了！
他……要说的，是什么事？
忽然，我觉得心口很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可是却又生生的被压着。
突然间觉得很害怕，他要说的内容……
应该……和我有关。
“顾笙澜！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那边，顾清晨已经暴怒起来。
顾笙澜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回头看向了顾清晨道：“无用的顾门长子，你可知当日你被封印后，顾门上下遭到屠杀，一个活口不留！”
“而我醒来后，已经被下了这莫名其妙的诅咒，成了不老不死，不人不鬼无**回的怪物。”
“面对着满满同门尸体，一千七百口人的性命，你说，我是否该恨她！”
“……”闻言，顾清晨整个人都僵住，身边带着怒意的风也陡然止了。
“灭了顾家满门的人是……”作为天魂的顾清晨，竟踉跄退后数步，连连摇头：“不，那不可能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他满目讶异的望着顾笙澜。
看着顾清晨这般，顾笙澜冷冷笑了起来。我在这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我也被顾笙澜的话惊呆了。
他……
他的意思是，杀了顾家上上下下一千七百口人的……
是我！
顾清晨震惊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眸里仍然是不可置信的惊色，“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你亲眼所见吗！”
顾笙澜和眼底划过一抹杀意，“到了现在，你竟还在维护那个女人！”
“不！”顾清晨蹙紧了眉头，死死地看着顾笙澜道：“不可能是她，她是顾门选中的灵女，未来的掌教夫人，她怎么可能——”顾清晨越说，脸色越是发白，顾笙澜冷冷看着他，满是深恶痛绝的面上划过一抹嘲讽，道：“现在，你很心痛吗。”
“心爱的灵女，成了仇人，你还和她结了婚，哈哈哈哈哈……”顾笙澜大声放肆的又笑起来：“看见你这幅诧异的模样，真是舒畅！”
“顾笙澜！你——”
顾清晨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后，恼怒的聚起白光猛然朝着顾笙澜打了过去：“你给我把这一切！说清楚！”
“砰！”
厉害如他的顾笙澜，竟被白影破打了个正着！
他扶着被打穿出一个洞口的肩胛，脸上划过一抹嘲笑：“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打向我的心脏。”
顾清晨周身又旋转起冷风，一步步走到了顾笙澜的面前，莹莹白光再次聚集，怒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好啊。”
顾笙澜开口，嘴角流下一丝丝的血来，他的心口不断起伏着，苍白面孔交映着红色的唇和嘴角的血，看起来竟然有些凄凉。
他看着我这边，忽然笑了：“说……说我也心痛，而且——我痛了上千年！顾门长子！你这个废物！”
我看着他的虚弱的模样，心口一怔。
他……他这是怎么了。
他……心痛着什么！
难道说……
我的呼吸猛然止住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外面——
顾笙澜他……爱着灵女！
可他已经回过头，继而猛然一撑手从地上化作一缕红光，逃到远处，逃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有些得意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不过，看到你这么痛苦的模样，我已经舒服多了。”
“混账，我让你说的不是这个！你到底是不是亲眼所见！”
远处一道白光陡然打向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砰！”
我看见……红色的碎布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继而顾清晨指尖再次汇聚起白光，散了。
他诧异的看着我看不见的地方——
“你……你身上……是被鬼门所伤的锁链烙印！你……你竟强抢魂魄吗！”
“哧，不过小伤，寥寥数日便可恢复。”
“能看到那女人心痛万分的样子，值得。”
顾笙澜说着缓缓的走入我的视野中，“只是我真想不到，哥还会担心我。”
“你！”顾清晨的指尖再没有白光，他蹙眉看着顾笙澜沉声道：“那莫远的记忆到底……”
“我可没本事让一个魂魄不喝孟婆汤就转世。”
顾清晨蹙眉看着走近的顾笙澜。
顾笙澜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后，穿着破烂衣衫的他，俯身捡起了地上刚才纷飞落下的一颗红色小珠。
那一瞬间我微微一怔。
他的背上，遍布着锁链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