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孟林摇头:“你走没多久,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个疯子,似乎受了很大刺激,被我们联手制服了。后来沈蝉发现二楼多出一间房,从里面找到了一些线索,推测出了大概。”
具体的细节没有多提,今天来何孟林是带着别的目的:“关于要成立的组织,低调没错,不过总得有个名字,拉人入伙时也显得正规些。”
没想到他真的还在惦记这事。
祈天河沉默了一下,起身走到窗边……若说进出游戏后最大的变化,便是自己修炼了《七日经》,很难再有夜生活。
可生活还是要继续,不可能一味抱着消极的态度,凝眸望着天边刚出来不久的太阳,他轻声道:“就叫日不落吧。”
第7章 现实
“日不落?”
何孟林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叫这个?”
祈天河:“表达了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脱离游戏,他便能摆脱《七日经》的影响。
“……”更不能理解了。
祈天河只是笑了笑,低头看时间的时候眉头微微一扬,何孟林读懂暗示,主动交换了联系方式,便不再多做打扰。
祈天河将剩下的茶放在窗台上晾凉,倒在花盆里,耐心等着今天预约的客户。
叮。
电梯门开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何孟林离开时没有关门,一道穿黑色风衣的身影直接出现在门外。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个男人,尽管眼角有了细纹,在他身上却酿成了一股独特的气质。
有些人是自带气场的,祈天河突然想起了中学时格外严厉的班主任。
柳天明是一个很准时的人,卡着点来,祈天河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祈天河……气质变了。职业的温和笑容和周身偏阴冷的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周,这种变化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最大可能便是在游戏里获得了什么机遇。
柳天明用陈述的语气诉说一个事实:“收获不小。”
祈天河也不做无谓的否认,聊了几句关于天气等无关紧要的话题,准备步入正题开始工作。
柳天明在他拿东西时突然说:“我听说你新成立了一个组织。”
祈天河眼中的笑意淡去几分,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要么是何孟林在大肆张扬,要么……便是对方一直在监视自己。
读懂他眼中轻微的警告,柳天明笑道:“我在收集情报这方面比较擅长,作为保命底牌。”
弄清楚玩家在现实之间的联系,可以有效避免副本中被人联手坑了。
闻言祈天河眼神闪烁了一下,颔首附和他的意见:“不错,有时候不但要防鬼还要防人。”停顿了一下,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你说会不会有人故意装新手玩家,降低老玩家的警惕?”
柳天明淡笑道:“下副本的次数又瞒不了人。”
“用道具呢?”
柳天明微微眯眼,目光带有一点审视。
祈天河毫不避讳同他对视:“我看有人在论坛上交易道具,五花八门的,突然起了些猎奇心理。”
柳天明这才道:“至少我没见过。”
祈天河若有所思,不再询问和游戏相关的话题,仿佛适才谈论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大部分玩家日常会纯粹停留在浅层睡眠的状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被惊醒,并迅速作出反应。就像士兵一样,早就形成了本能的条件反射,如果在他们入睡的这段时间企图做什么,会死的很惨。
面对警惕心理异常强烈的玩家,只能用最浅薄的方式做催眠,帮助客户进入放松的状态。
柳天明因为长期高强度的工作患有失眠,祈天河便暂时用能触发声音的道具作为辅助,再进行催眠。
确定对方的呼吸逐渐均匀,祈天河走出房间,留出一片寂静的空间。
走廊尽头开着一小扇窗,祈天河有时候会到这边来吹吹风,放松一下心情。
现在是初秋,时不时就会来上一阵恼人的大风,就像此刻,毫无预兆刮起了风,落叶被吹得乱飞。
尘土一扬,空气变得有些呛人,一只瓢虫跟着飞进来停在祈天河的肩膀。
鹦鹉没有打招呼突兀出现,尾巴掸去瓢虫,爪子勾着衣衫站稳。
祈天河望着不远处的树木,摇头道:“你说柳天明是不是在故意试探我?”
鹦鹉‘哦’了下,尾音拖得有些长:“或许吧。”
祈天河:“是我失误了。”
他的诊所一开始便是借势游戏,让人误以为自己也是玩家的一员,可惜准玩家权限有限,真进了游戏他才后知后觉下副本的次数会呈血色数字停留在手背上。
如果以往的高级vip客户知道自己几天前才第一次下游戏,会不会觉得被耍了?
到时候别说交好,不交恶都算好了。
鹦鹉尾巴尖动了动:“那你还故意提道具的事情?”
祈天河笑道:“对于多疑的人,我越这么说,他越觉得有深意,什么都不做才显得被动。”
不过心下并没有那么轻松,想要不暴露下副本的次数其实很容易,进去后随便找块纱布缠一圈,掩盖住刺目的数字,但那样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容易引起其他玩家的嫌隙和探究。
柳天明醒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按照诊疗时间来算,多待了半小时。
“我接下来没客户,”祈天河推开门说:“何况今天只是做了最简单的工作。”
助眠是催眠衍生出的一种鸡肋能力,比起高额的心理诊疗费,是他赚了。
柳天明穿好风衣:“能好好的睡一觉,对我来说物超所值。”
祈天河送人到门口:“路上小心,再见。”
司机打开车门,上车前柳天明回头说:“再见面的具体时间是两天后。”
祈天河怔了下,想到两天后有一场生日宴要出席,寿星是一位很有名望的老爷子,到时候有点身份的少不了要去恭贺一番。
风还在刮个不停,祈天河望着旋转的落叶,目光突然定格在一棵大树上。快步走上前捡起树下的几根烟头,显然前不久有人长时间停留在这里。
他站在烟头的位置,一面是马路,另一面……便是诊所。
“盯梢的?”
祈天河目光一冷,游戏推荐奖励优选寿命,证明自己命不久矣。一个身体的健康的人,只可能在突发意外中死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意外,和暗中盯梢的,有多少关系。
这件事祈天河没有多想,也没有雇佣保镖。
作为玩家,三天两头消失是常态,真要有个保镖反而更麻烦。
他虽然认为游戏的本质是一场易进难出的骗局,但却相信游戏在承诺方面的权威性,只要保持副本常胜,现实里的麻烦总能迎刃而解。
·
两天后的晚上,秦老爷子做寿,祈天河早早就去了。
秦老爷子好面子,年纪大了喜热闹,这次过寿排场弄得这么大,主要还是为了帮孙子拓展一下人脉。生日宴几乎办成了晚宴的形势,中间加了慈善拍卖的环节。
祈天河一来便给父母打了个电话,他工作后为了离诊所近,独自搬出去住,同个城市,一家人一两个月才聚上一次。
父母还没等到,先等来了一场好戏。
前方正在上演一出冷嘲热讽的戏码,平时两个关系不好的年轻人,一方因为另一方家境败落,说话那叫个不留情面。
祈天河意外瞧见不远处的熟人,过去打了声招呼,面对旁边传来的争执声颇有些感慨:“广结善缘还是有用的,我家经历破产危机那会儿,也没人当面奚落。”
熟人勉强扯了下嘴角,吃软怕硬这四个字在哪里都适用,就像正被嘲讽的人固然有平日太过张扬得罪人的原因,究竟根本还是不少新晋权贵看不上没落的老牌豪门。
至于当初祈家遭遇破产危机没人敢踩上一脚,归功于祈天河的父亲日常做事太狠,在没被彻底被压垮前,还真没什么人敢去惹一只看上去日薄西山的老虎。
当然这一切祈天河并不知道,一是他对商场上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再者便是被父亲的外表欺骗。
熟人和祈天河碰了下杯,连同叹息一并咽下去。
……也不能怪祈天河自带滤镜,那样的人不深入接触,真的很容易被感官欺骗。
正想着,就听有人在叫祈天河的名字。
男人快步走来,明明拆开看很惊艳的五官放在他脸上就显得很平凡,两鬓有些白,边走还边搓了搓手,似乎被外面的天气冷到了,看到儿子立马咧开嘴,笑容中带着几分憨。
任谁看,这都是一个容易欺负的老实人。
祈天河见到父母也很开心,如果不是接下来母亲习惯性的唠叨,温情的画面还能再长久一些。
“你看看路上,谁穿这么少?冻出老寒腿以后遭罪的还不是自己,秋裤穿了没……”
祈天河笑容微僵:“妈,别人宴会上,少说两句。”
祈母这才消停了些。
祈父随后开口:“我先去见秦老爷子,你们年轻人多聚聚。”
说话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边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暗示自己儿子该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祈天河没有因为这点事反驳父母,面上假意点头,等二老一走,和熟人摆摆手跑去院子里透气。
秦家花园是专门找人打理过的,今天还安了小彩灯,瞧着特别漂亮。
祈天河晃了晃杯子:“要喝一口么?”
鹦鹉出来小啄了一口,评价说:“一般。”
望着闪烁的小彩灯,祈天河说出从离开副本时就暗藏的想法:“你说现实中,会不会真的存在一个叫赵成军的精神分裂患者?”
而那人,会不会也是玩家,在利用游戏消灭自身副人格。
鹦鹉迎风站立,不说话。
祈天河把酒杯放到一边,打开手机刷论坛:“……有人在高价悬赏道具,原来游戏币是可以转让的,只是有每年交易次数限制。”
后面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就知道你又跑到僻静处偷懒。”
刚和秦老爷子寒暄完,祈母从小道那头拐过来:“让你多认识些女孩子……咦,哪里来的鹦鹉?”
祈天河笑了笑:“我养的宠物,偷偷带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