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埠站

  她不想无所事事,交换生的事情是没戏了,但她还有很多能做的。比如翻译,又比如看一些准妈妈待产手册。
  但孕期记忆力逐渐下降,头痛、心悸的症状不时出现,她变得压抑不安。
  东妸想找人陪她,她太久没有和同龄人交流了,求了很久,东不嵊才勉强同意。
  当天下午李苼就过来了。
  被家里人安排到美国留学的女孩子最终为了心爱的男孩选择留在国内,即使他并不知道。
  半年没见面的女孩一下车就元气满满向她跑来,她看着东妸臃肿的腰身,一连串的我去加握草,“妸妸,你”
  她停了嘴,踌躇地问:“是大学里认识的吗?”
  东妸笑了笑,摇摇头。
  李苼没再多问了,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女孩沉稳了不少,搀扶着她靠在别墅外面的江畔长椅上,看着静静流淌的江水。
  阳光和煦的午后,躺在这里睡个懒觉,喝杯下午茶,也是一番享受。
  她们从来都把身边发生的事情和对方讲,有段日子没见了,李苼便把这段时间遇见的人和事都说了一遍。
  外面温度低,东妸戴着帽子和围巾,柔软的长发散散披着,风一吹,发丝便往李苼眼前飘舞。
  李苼不时拿眼睛瞧她的肚子,好奇问:“几个月了?看起来好大。”
  她肚皮里像塞了颗鼓胀的气球,孕妇多是丰腴饱满的,她脸颊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肉,下巴越来越尖,一双很美的大眼幽黑莹润,以前她脸上总带着明媚的笑,眼睛灵气动人,如今却总是透出浓浓的倦意,看得人针扎一样密密匝匝的心疼。
  “七个月,”东妸搭着她的手臂,在难得的暖阳下眯着眼,“今年夏天就能和你见面了,它很健康。”
  李苼嘻嘻地笑,环绕四周道:“江埠这边果然美啊,就是信号不太好。”
  “那你多来陪我。”东妸缓缓吐出气,眼神飘得很远。
  照顾她的佣人们不时端上甜品和水果,晚上爸爸没有回来,似乎特意给她们留了空间。到点后佣人们摆了晚饭,李苼坐在她旁边,给她拿了几个紫菜饭团,又端起勺子给她盛汤。
  “素罗宋汤,来,还有这个菠萝炒饭,不错吃哦。”
  她紧盯着她吃饭,自己却没吃多少:“你多吃点,别把我干儿子饿瘦了。”
  李苼留不了多久,吃了晚饭就走了。
  临走前,她千唠叨万嘱咐,要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摆出抱婴儿的姿势,“我等着抱宝宝呢!”
  东妸给她搓了搓脸,站在门口看她走远。
  佣人把温牛奶递给她,惊讶地发现她低头无声地站在那里,满脸的眼泪,吓得差点洒了盘子,“小姐,您不舒服吗”
  她抹了把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这段时间她总是容易哭,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一醒来枕头都是湿的,穿衣服不顺心,吃饭的时候味道太咸太腥,都能让她难过得掉泪。
  年关前,东不嵊给她请了一个产妇教育专家兼育婴师,每周三次,指导她的日常胎教。自己看再多东西,但书上写的总不如专家当面教授来得条理生动。
  “这些是明天的课程书,您可以先看看。”
  育婴师是个温和的五十多岁女人,在孕妇食谱和保健上很有经验。
  她走后,东妸拿出她留下的书籍,第一页的封面有些重,她动作微微一滞,用食指摩擦了一下,轻轻一刮,果然外翻出一角硬物,她撕下来,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这张照片显然是有些年代了,但保养得很好,外面附着膜,表面光滑,没有丝毫的折痕。
  她端详着它,身体莫名寒颤,封面后面还贴着东西,展开后是一张不大的纸片,她匆匆扫了几眼,呼吸渐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绷紧的弦。
  纸末标记了一个日期和地点,19.8.20江埠站
  她预产期后的一个月。
  那一天,她让爸爸辞退了育婴师。
  后面几个月,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看了很多自己没有看过的故事书,自学了很多童谣和儿歌,也会一边捏着橡皮泥一边和肚子的宝宝说话。
  Ρο-⒈⑧,℃0Μ像要弥补什么。
  春末了,她又开始常常犯困。
  东不嵊见她状态不佳,挪出两天空闲带她山庄脚下开发区的南湖广场。
  里面设置了儿童活动区,迎面走来四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周身围着几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个个娇媚高挑。
  谈笑的男人们一看到东不嵊,连忙迎上来,“东总?好久不见,上次宴会上就再没有见到您了!”
  东不嵊点点头,看了眼东妸,面上不虞。
  东妸拉拉他的手臂,扶着腰退到花样百出的娱乐设施里面,示意他和他们先聊。
  保镖们守在不远处,仔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盆栽垂着绿色斜挂遮挡着陌生人探寻的眼神,其中一个紫衣姑娘忍不住靠近她,目光羡慕,低声说,“你运气真好,从哪儿找的这么优质的金主?”
  东妸蹙眉看着她。
  “你不是他情妇吗?谁闲着没事带老婆出来耍。”她撇嘴一笑,意味深长地勾着嘴角,“他看着很年轻呢,也结婚了吗?生孩子要谨慎,你知道吗?科腾国际的张总藏在西矶的小情人被他老婆抓到,啧啧,大街上呢,还没到医院就流产了。”
  她捏紧了手:“我不是。”
  紫衣姑娘眼里流露出不解。
  她没再说话,只是看向远方交谈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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