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场面微微停滞,不过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小厮跑动起来。
“三千九百两。”
“四千两。”
赵如熙看下面报价热烈,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传话小厮见龚城望着场下,表情呆滞,不由问道:“龚大人,您还要不要报价?”
龚城想了想:“四千五百两。”要是没这个价,估计小厮还没跑到那边,报价就已超过去了。
“龚大人稍等。”小厮话声未落,人已冲到门外去了。
果然,这时候报价又往上飚了:“四千二百两。”
“四千三百两。”
终于,代表他们这个包厢的十一号举了起来:“四千五百两。”
龚城松了一大口气,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脸上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即便他的报价很快被后面的“四千七百两”超过,也从他脸上看不出丁点儿沮丧。
赵如熙不由捂着嘴笑了起来。
二师兄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妙人。
笑完,她开口问道:“二师兄,你觉得以市场价,这个转心瓶值多少银子?”
现代拍的那个转心瓶,之所以拍出了天价,是因为它是清代古董,还是皇帝御用,附加值很高。她不清楚这样一个花瓶,在古代会是什么价。
龚城想了想,道:“刚才我看了,这花瓶质地洁白细腻,胎质透而薄,釉色鲜亮,线条流畅完美。这样的瓷器,只能出于瓷器大师之手。有这样的质地,再有新颖的转心造型,又是世上唯二这种造型的瓷器,另一只还被献进了宫里,放在平时,也能卖到五、六千两银子。”
他指了指楼下:“现在放在这里拍卖,要是遇着两三个喜欢的或不对付的,能炒到七、八千甚至更高。”
就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楼下报价已报到五千七百两了,紧接着就窜到了六千二百两。
第398章 成全了小师妹?
开始赵如熙觉得萧令衍这种传话的方式太过落后,传递消息太慢。可现在她发现倒有一个好处,因为有一个时间差,报价的人想要自己报的价有价值,就得比现在小厮的报价高出一大截,否则还没等他的报价喊出来,就已没有意义了。所以大家叫价叫到后面,都是往上跳一截报价的,至少比现在的报价高出几百两银子,就跟那银子不是钱一般。
不过到了七千,报价的速度就慢下来了,楼下跑动的小厮也少了,倒是楼上包厢的跑腿小厮还跑得挺欢。
赵如熙注意了一下,基本上右边报一个数,过了一会儿左边就报一个数。看来,两边的擂台终于打上了。
大概被惹恼了,最后勋贵这边不知谁报了个高价:“八千五百两银子。”一下子跳了一千两银子,正在跑动的传话小厮则都停了下来,很显然嘉宾报给他们的报价都低于这个数。
然后全场就静了下来。
关文涛等了一下,见跑腿小厮没有再来传话,他轻敲了一下鼓,问道:“八千五百两银子,还有没有人跟?”
全场没有动静。
“八千五百两一次。”关文涛敲了一下鼓,嘴里吆喝,“要竞价的赶紧了啊,我报三次,要是没有再报出新价,就以八千五百两成交。”
见仍没人说话,他嘴里道:“八千五百两两次。”眼睛扫视着全场,只要看到有人跑动,他就能停下来等着人报新价。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价太高,没人愿意再跟;还是因为这时候让跑腿小厮出入自己的包厢,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没人再跟价。
最后这个转心瓶便以八千五百两银子成交。
“恭喜三十二号嘉宾获得前朝粉彩镂空‘四季山水’转心瓶一个。请三十二号嘉宾于明日上午午正之前拿银票到拍卖行进行交易。”
关文涛顿了顿:“想来大家来参加拍卖会之前已经看过邀请帖后附的拍卖会规矩了。在这里在下重申一遍。今晚所拍之物品,请拍下的嘉宾明日上午午正之前拿银票到拍卖行交易。逾期不来交易者,拍卖行将永远将之拒之门外。还请今晚拍下物品的嘉宾注意一下时辰。”
交代完这些,他道:“接下来让我们请出今天所拍的第二件物品。”
第一件物品如此珍贵,这让大家一改开始的态度,对第二件拍品期待起来。
仍是秦公公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除了刚才捧花瓶的小厮,又增加了一个小厮。两位小厮戴着浅色手套,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一个卷轴,很显然这次拍的是一幅字或画。
吴宗激动起来,问康时霖道:“师父,是不是师妹的画?”
康时霖想起萧令衍说会把赵如熙的画放在倒数第二,却不知今晚有多少件拍品,迟疑道:“应该不是吧?”
秦公公和两位小厮没在台上停留,从后台出来后就直奔楼上包厢而来,显然是为了节省时间。
关文涛则在台上介绍起物品来:“大家想来看出来了,刚才小厮手上捧的是一幅画。至于是谁的画,是哪个朝代的画,我先不说。物挑有缘人,有眼力界的人自然能看出画的主人是谁,画的好坏如何,以自己内心的标准给出这幅画的价钱。不过我可以跟大家保证,咱们拍卖行所有的拍品都是经过大师鉴定的。除非鉴定大师的眼力不行,否则绝不会卖赝品。”
他说完这番话,台上台下的人都议论起来。
卖画却不告诉大家这画是谁画的,大家怎么好出价?毕竟画是名人画的还是普通画家的画,画家是活着还是死了,价钱天差地别。
吴宗的脑子转得最快,关文涛的话声刚落声,他就一拍巴掌,叫道:“啊呀,这个卖法对小师妹再有利不过了。”
赵如熙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身份地位也不高。就算她拜了康时霖为师,又独创了素描这种完全不同体系的画法,仍引不起人们对她的重视。
就算她画的山水画气势磅礴、震撼人心,知道作者是谁后,大家不光下意识会轻视,同时也会给这幅画打上不值钱的标签。
画家才十四岁,谁知道她一生会创作多少画作呢?十四岁的画肯定是稚嫩的、不成熟的,与她三、四十岁时的画完全不能比。这样的画自然不值钱。
而且,出价拍这样一个小姑娘的画作,这行为本身就表明他们是承认这小姑娘的绘画水平是受他们追捧的。这岂不是丢脸?在场的这么多大老爷们,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要去追捧她?她脸有那么大么?谁给她的脸?
到时候,不光画拍不出价,没准还能冷场、流拍。
如此,小师妹不光没能扬名,反而成了一场笑话。
可五皇子立了这么个规矩,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吴宗自己就是个画家,画的人物画也是一绝,平时卖画也是能卖高价的,他也是极骄傲的一个人。可他真心实意地承认自己不如小师妹。
她的画,在打开画卷的那一刹那,绝对是极震撼人心的,磅礴气势扑面而来。只要有眼睛、能感受到这股气势的人,都会为其折服,愿意出高价购买。
只看画的本身不看画作者是谁,对小师妹是大大的有利。
说话间,秦公公已带着两个小厮进了他们这个包厢。
小厮二话不说就把画轴打开,那幅画徐徐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一看不是小师妹的话,吴宗有些失望。不过他立刻被画所吸引了。
上面的几匹马栩栩如生,仿佛正朝他们奔驰而来。
“这是……”他瞪大了眼睛,“这是前朝左丘生的画?”
康时霖抚着胡子点头道:“正是。”
前朝左丘生,最擅画马。为了画马,他曾吃住在马棚里,就是为了观察马的行止起卧。而他最后也终于画出了最具神韵的马儿。
左丘生一辈子虽画作不少,但基本不卖画,稍不满意就一把火烧光,所以流传于世的画并不多。再加上战乱,存画就更少了。目前为止,被大晋人发现并收藏的画仅有两幅,还有一幅被先皇买下收入了宫中。
现在竟然又有一幅左丘生的画面世,怎不叫大家激动?
“拍下来,一定要拍下来。”康时霖道。
可跟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
最后这幅画以一万六千七百两的价钱被拍下。至于拍下的人是谁,无从得知。
第399章 钟
傅云朗作为钟的主人,今天晚上自然是参加了拍卖会的。他跟傅云开一起呆在萧令谱的包厢里。
看到左丘生的画,他震惊之余,问萧令谱道:“二殿下,您知道今晚都有什么物品拍卖么?”
今晚出现的两个拍品都让他太震撼了,竟然连左皇生的画都能出现,五殿下到底是去哪里张罗出这么些好东西的?
想到自己的钟能跟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出售,前两样东西的档次这么高,傅云朗就激动万分。
萧令谱摇摇头:“没有。你也知道前段时间老五为了张罗这个拍卖会,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工部衙门的事他没落下,其余时间都看不见人影。拍卖会开始前我倒是见了他一面……”
他指了指傅云开:“就是昨日,你哥哥刚回来,我跟老五来这边看场地,商量如何安排座位的问题。”
傅云开笑着点了一下头,表示证明这一点。
萧令衍继续道:“我倒是问过他有什么可卖的。可他为了给我个惊喜,说暂时保密。”
傅云朗只得作罢。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台上,期待自己的钟早点出现。
没让他失望,台上的关文涛开口道:“人都说,时间如白驹过隙。驹咱们刚刚看过了,现在来说说时间。”
他顿了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因为您家铜滴漏的问题耽误过时间?”
在座的都是老爷,端着架子,关文涛这样问,下面自然没人理他。
关文涛也不指望有人回答,微微一笑就继续道:“比如大冬天,您家屋子太温暖,您被下人叫起,按步就班去上朝,结果到宫门口时,却发现大家早已排列整齐、早朝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冷的天您有没有惊出一身冷汗?”
大家在下面“轰”地笑了起来。
这种情况还真的有。
铜滴漏里面用的是水,靠水滴下来的水量看时辰。偏水是会随着温度变化的。冬天怕冷的人,屋里的火炕烧得旺,温度高,铜滴漏里的水蒸发掉了,时辰就会有误差。夏天也如此。
到了冬天,要是那屋里没用火炕或炭火,滴漏里的水结了冰,就完全用不了。
古代没有准确的计时器,大家日常靠看日影来估摸时辰,时间观念不强,平时倒也马马虎虎这么过。但上朝就不成了。上早朝迟到,轻则被训斥,重则降官、罢官,后果很严重。
“那么今天晚上咱们的第三件拍卖品,是一样从西洋那边飘洋过海、经历千辛万苦才运送到咱们大晋的一件显示时间的器物。”
秦公公领着四个壮汉抬着一座钟出来。
这钟外面雕刻成西式模样,边框还用金粉漆过一道。里面的零件则是铜制成,锃光瓦亮,下面的铜坠子自动左右摇摆,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精美。
“它不用每日往里滴水,而是靠精细的机器齿轮带动时针、分针运转,计时十分精确。只要您家的下人每日在它后面的机关上轻轻转动几下,给它上个发条,您就再也不用为了怕上朝迟到而睡不安稳了。”
关文涛指着铜坠:“这个铜坠子,主动摇摆,永不停歇。这钟的质量很好,只要不人为毁坏,用个几十、上百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花瓶造型虽有些新奇,在大家眼里倒也平常;左丘生的画是稀有,却也不是没见过。
可这个钟,不光样子极具外域风情,是大家从未见过的;便是铜坠子能自己摆动这个事,也让大家大为惊奇。
他们还从未见过不用手拨动就自己摇摆的物件。
因此当壮汉们抬着钟往包厢里走的时候,坐在走道附近的老爷们全然忘了官架子是什么东西,一点形象不顾地纷纷站起来伸长脖子观看。要不是秦公公拦着,有人还想伸手摸上一把。
看到这情形,傅云朗激动得身子都要战栗了。
“这就是你从南边运回来的钟?”萧令谱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