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管家听着不靠谱,拿了方子付了诊金,就把这郎中打发走了,对苏氏道:“夫人您看,要不要请施郎中来看看?”
施郎中是绥平伯府的府医,现仍住在绥平伯府里。
本来分家了,以赵元坤的性子,恨不得离老夫人和赵元勋远远的,不沾他们一点边。如果他清醒,肯定是不愿意再用绥平伯府的府医的。但施郎中医术不错,请他总比去外面请那些不知底细的郎中强。管家觉得,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至于御医,以赵元坤的品阶,还请不起。
阿起听了这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夫人,小人建议还是另请郎中为好。老爷被打,跟大房赵五姑娘有关。请施郎中来,也不知他会不会尽心。要是不尽心,爷就危险了。”
苏氏和管家一听忙问:“怎么回事?”
阿起摇摇头:“小人只是听处罚老爷的福公公提了一嘴,具体如何,小人也不清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赵元坤救回来再说。
苏氏在没分家时扮柔弱,在自己家里却是个有主意的。
她当即吩咐道:“阿起先拿方子去抓药煎了给老爷服下。管家你去荣庆堂请郎中,不管多少钱都行,请他们医馆里最好的郎中来。”
荣庆堂是京城有名的医馆。只是以前绥平伯府主子有病,都是施郎中看诊,没请过荣庆堂的郎中,不知他们水平如何,好不好请。现在只能姑且试试。
大家答应一声,分头去行事。
绥国公在世的时候,最宠赵元坤。在他小时候给他延请名师来教他念书,教他练武。后来绥国公去世,赵元坤被老夫人压着不能去谋武将之职,他也没落下练武。
再加上赵元坤现在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正值壮年,身体极好。因此喂了药,在荣庆堂的郎中来看过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
“备……厚礼,让阿起……去赵文府上……打听缘由。”赵元坤气若游丝地吩咐道。
不把事情弄清楚,他死都不安生。而且他也想知道等他把伤养好后,还能不能再回到詹事府去。
“是。”苏氏抹干眼泪,带着嬷嬷去备了一份厚礼,让阿起去了赵文府上。
赵文是个贪财的,赵元坤又素来大方,这是两人交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白天在衙门里怕人看到,他直接把阿起赶走。这会儿听下人来报,说阿起上门,他就知道应该是来打听缘由的,且带了重礼,他便让人进了门。
“忠勤伯贾颂临被罢官降爵的事你知道吧?那事的起因是赵五姑娘跟贾浚泽争执。因为赵五姑娘和你家主子的关系,有皇子怀疑是太子爷出的手,直接把太子爷手下的一个三品大员给拉下马了。太子爷气极,所以才打了你家爷板子,并说让你家爷滚蛋。这詹事府的差事,以后是不能做了。”
赵文说着叹了一口气:“为着这事,我也被连累了。有人甚至怀疑我是奸细,特意把你家爷安排进詹事府陷害太子爷的。我这职位,保不保得住都还不一定。”
阿起听得心惊,他实没想到主子小小的一个官儿,整日在詹事府忙碌,还能直接搅进朝堂上皇子们的争斗里去,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现如今看来,老爷能保得一条命,已经是太子仁慈。
“多谢赵大人告之。等我家爷病好,定然会亲自来谢大人。”
“不必。”赵文一摆手,“我这里他就甭掂记了,好好在家养病吧。你以后也别来我家了。我本想帮你们一把,结果差点把自己的性命都帮丢了。咱还是各过各的吧。”
他今天也是险之又险。
人在官场,不是你上就是我下,哪有不遭人嫉恨的?即便为人和善,谁也不得罪,也有人觊觎他屁股下的位置,想要把他拉下马来自己坐上去的。
所以赵元坤被打完,马上就有人说起了他的事。
幸好赵文一得到消息就各处去打点了一番,且他父亲原就是太子身边的老人,跟福公公也有几分交情,詹事府有许多老人是看着他长大的,身世十分清白,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现在能让阿起进门,已是他看在赵元坤送了他许多财物的面上。如今把话说清,他立刻就端茶送客。
第341章 会来闹事
阿起回来,也不敢直接到赵元坤面前禀报,而是悄悄找了苏氏和管家,将赵文的话一一说了。
苏氏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好个小浪蹄子,我就知道这是个搅家精。她一回府就搅得二房不得安宁,最后还分了家。现在又来牵累我家老爷!”
她叮嘱阿起:“我听了尚且这样气,你家爷非气得吐血不可。这事先别跟你家爷说,只说是有人嫉妒他办事能干,碍了别人的眼,所以在太子面前进了谗言。你送了厚礼过去,赵文答应替他在太子面前说情,想来不日就有结果,让他安心养病。”
阿起连连点头:“小人遵命。”
他进了赵元坤的屋子,如是说了,赵元坤果然安下心来,喝了药便沉沉睡去。
苏氏则准备带着丫鬟婆子到大房那边去讨公道。
管家连忙劝道:“夫人,您这样去,怕是讨不了什么好。您只有一张嘴,那边好几张嘴,老夫人还是长辈,即便他们理亏,您又能奈他们何?就算他们有心补偿,又能补偿什么?爷的官丢了,身子白白受了老大一场罪,就算他们给钱财补偿,咱稀罕他们的钱吗?”
苏氏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忙道:“那你有什么主意?”
“老爷要是知道此事,定然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替他把气出了,才是正理。”他压低声音,“不如咱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苏氏眼眸一亮:“这主意好。”
赵如熙给萧令衍出了这个一石两鸟的主意,就知道赵元坤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太子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直接要他性命,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打板子是少不了的,官更是别想做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
上辈子因为赵元坤的关系,绥平侯府上百口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变卖的变卖,没几个能有好下场的。背负这么多的人命,这辈子赵元坤只是被打一顿,赵如熙觉得这惩罚简直太轻了,根本没能赎清他上辈子造的孽债。
她以为这件事谋篇布局,起码两三天后才能看到成果。没想到一回府,就听朱氏跟她说,赵元坤被詹事府的人给打了,是被抬着回来的。
老夫人和赵元勋,甚至朱氏都分别在赵元坤和赵元良两人身边各自埋了眼线,对他们的动向掌握得十分及时。因此赵元坤一被抬回来,他们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熙姐儿,你知道他被打是什么原因吗?”朱氏问道。
“知道。”
老夫人和赵元勋、朱氏大惊,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知道?”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则他们离朝堂争斗实在太远,不说他们,便是赵元坤自己,都得花厚礼去找赵文打听,赵文也是因为有自己的路子才知道内情。
赵元坤自己都难以打听的事,赵如熙说她知道,这实在是让绥平伯府的长辈难以想像。
朱氏刚才那一问,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期待赵如熙能给她什么答案。
“嗯,是我动的手脚。”赵如熙就仿佛没看到三个长辈脸上那震惊到不敢置信的表情,神色仍然淡淡,“贾家的事情出来,咱们欠了我师父、镇南王府的人情,也惹了贾家这么个敌人。不利用这件事获点利,岂不亏大了?”
“反正即便没有这一出,三叔对咱们的恨意也不会少。有机会让咱们家出事,他肯定不会放过。即便没有参与夺嫡的隐患,放任他往上爬,对咱们也很不利。倒不如直接把他击倒,让他再也翻不起浪花来。”
听到这话,老夫人、赵元勋、朱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如熙见他们这样,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她这话会给他们很大的冲击,他们会觉得她手段厉害得让人心悸,会觉得她心狠手辣。
但要想在两年后带他们离开世居的京城,搬到江南去,她就得让他们更进一步认识到她的能力和能量。
一开始回府的时候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自然不好。但经过前期的一点点铺垫,在他们都认可了她的能力、了解到她的品行,让她掌握了绥平伯府的话语权后,让他们消化消化,他们还是能理解和认可她的做法的。
毕竟他们不是糊涂人,也不是圣母圣父。赵元坤是个大隐患,即便她不出手,他们之后也得费大力气,出手把赵元坤给干掉。
养虎为患的道理,大家都懂。趁着赵元坤现在还弱小,一举把他打趴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果然,震惊消化了一会儿后,三人都接受良好。赵元勋和朱氏自带滤镜,直接就是“我崽厉害,我崽聪明,我崽举世无双”的感慨,老夫人看向赵如熙的目光则带上几分敬畏。
“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夫人问道。
赵如熙摇摇头:“你们无需多问。这件事,最多就是三叔受我跟贾家的事牵累,被太子迁怒而已。其他的,你们就当跟咱们没半点关系。”
三人点点头,互看一眼,心里无限感慨。
当初赵如熙问他们会如何处置赵元坤,他们把赵如熙当小孩子,让她别管。
现在赵如熙不声不响就把赵元坤给干趴下了,告诉他们,你们别管也别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角色调换得也太快了吧。
赵如熙担心三房闹上门来,三人显得心虚,先给他们做心理建设:“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必然要上门闹。虽说是因为我惹到贾浚泽才连累的三叔,但我有什么错?难道为了三叔不被牵连,我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别人欺辱到我头上,我就得乖乖受辱?世上没这样的道理。所以他们骂到门时,咱别怂,直接骂回去就是。”
“闺女你说的对。”一听赵如熙这话,朱氏果然生气了。
她既气贾浚泽欺人太甚,败坏了赵如熙的名声;又气赵元坤不讲道理,为了自己的前程就不顾侄女的死活。
至于赵元坤是自家闺女使了计才让他落得这下场的,有这回事吗?没听说过,不知道!反正遗忘中间环节,只看开头和结果就好。
第342章 打起来了
“娘,我估计她不敢进府里来闹,有祖母和您在,闹了她也讨不了好,而且坏不了我的名声,达不到她的目的。北宁她人生地不熟,画院和书院的人都偏向我,她想来也不敢去。”
“最适合她找麻烦的地点就是咱家门口这条巷口了。时间估计就是我傍晚下学的时候。这时候人来人往的,她把我堵在巷口骂一顿打几巴掌,也能出出气,败坏败坏我的名声。”
朱氏一听就紧张起来:“那不如多派几人跟着你?或是干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北宁的宅子里或书院里避避风头?”
赵如熙笑了起来:“我要是避了,三婶岂不得意?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让三婶在这里闹一场,等三叔身体能动了,没准能闹到北宁去。到时候你们鞭长莫及,倒不如在这里闹的好。”
三位长辈一想也是。
赵元坤还躺在床上动不了,苏氏怨气再大也不敢拿丈夫的身体开玩笑,不敢搬动他;三房的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因此能来找她麻烦的,就是苏氏本人了。
苏氏就是个内宅妇人,不敢去人生地不熟的北宁;她也不敢去京城的大街上闹,担心太子知道,误会她心里怨恨。她也只能在这巷口闹。
可赵元坤就不一样了。
既然都要闹一场,那不如让苏氏在这巷口闹。
他们能及时赶到,赵如熙对付苏氏也不难。
赵如熙道:“娘,您只需让人盯着三房门口,再在我放晚学的时辰派人注意着巷口,三婶要是领着一群人出府来这儿守着,您在她闹起来的时候出府来支援我就成。”
“好,我知道了。”
“别怕,到时候祖母也去。定不让那姓苏的欺负你。”老夫人道。
赵元勋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把“我也去”三个字咽了下去。
三房只出动苏氏,那就是女人们的战争,他这个大伯子就不好出面了,否则好说不好听。
赵如熙摇头:“祖母您别去,最多让金嬷嬷或者阮嬷嬷跟着我娘出来就可以了。对付三婶,还用不着劳烦您老亲自出面。”
“成。到时候看看再说。”老夫人道。
商量妥当,赵如熙这才回了修竹院,一夜无话。
第二日她照常去上课,课后培训账房、安排作坊之事,去画院呆一个多时辰,忙忙碌碌一刻不停歇,一天的时间就又过去了。
她仍是跟康时霖、吴宗等人一道回京城,进了城各自分开,往各家的方向走。
尽管赵元坤的事鲁伯和高卫强等人不知道,但马车进到巷口时,鲁伯仍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目光扫视着周围。高卫强更是高度集中注意力。
这个巷口可是事故高发地段。一回是赵靖立来拦车,一回是赵如语来拦车。前面那次因为赵靖立喝了酒,忽然冲过来,差点没伤着姑娘。所以鲁伯和高卫强每日到了这里就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