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云霆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他刚推开门外出,便见到了赶来医院的江梓楹:“刚睡下,状态恢复得很好。”
  “你的脸怎么样了?”沈云霆回过神问道,“我认识一个皮肤科的资深医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她。”
  江梓楹摸着脸,摇了摇头:“没事,不急。倒是沈队你的胳膊怎样了,我记得你……”被硕鼠咬掉了几块肉。
  “无妨。”沈云霆笑笑,上下晃动胳膊,“最近都没换药,不过耍起来倒是比平时更有劲了。”
  两人聊了会儿,干脆一起去别的病房看看战友。
  末了,江梓楹陪沈云霆去了科室换药,她本做好了看到一条血胳膊的惨状,殊不知医生把沈云霆的纱布一拆,别说旁人,当事人都傻了!
  一天前被硕鼠咬掉不少肉的胳膊,这会儿已经消了伤疤。不仅看不见红肉,也没有新长出的粉牙,而是被填补得满满当当,只剩七零八落的牙印烙在皮肤上。
  江梓楹捂住嘴:“天呐。”
  医生震惊了:“怎么回事?你割屁股肉填皮了?”
  沈云霆:“……没。”
  他细致地摩挲皮肉,当初彻骨的疼痛完全消失,状态好得像是从没受过伤。
  这是怎么回事?
  【功德霖……活死人肉白骨……】
  【沈队,找到他!】
  沈云霆豁然起身,一脸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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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纪斯:下本开怪,队友速来。你们不来的话,我自己打了。
  叮!正常侠士“沈云霆”加入队伍。
  叮!正常侠士“江梓楹”加入队伍。
  叮!活体欧神“司诺城”加入队伍。
  叮!拖后腿“俞铭洋”和非洲酋长“姜启宁”以及一群“猪队友”加入队伍。
  纪斯:……奇怪的队友又增加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缕光
  一个人的创口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愈合, 在医生眼里是“你割肉填皮”;两个人的创口以同种速度愈合,在医生眼里是“你体质诡异”;三个人的创口飞速修复,医生只能丢下一句“实乃医学奇迹”……
  可当四个人、五个人, 乃至一整个部队的兵都以非人的速度痊愈了呢?
  医生除了“卧槽尼玛”就只能提起手术刀, 准备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我今天就要割自己一刀, 你们谁说话都不好使!放开我,我没疯!我只是想试试,我下刀有分寸!凭什么他们可以, 我不可以?”
  军人们:……
  科室内,江梓楹拆掉脸上的纱布,沈云霆露着完好的胳膊, 另有七名皮外伤的军人拆解了绷带,正难以置信地摩挲着自己合拢的皮肉。
  “我是疤痕体质,创口愈合缓慢, 受伤铁定留痕迹。”有人开口道,“无法相信,一天过去我的大腿就好全了?”
  “我受伤后恢复速度极快, 入伍后被叫‘钢兵’。但说实在话, 后背被撕掉两片肉, 就算真是钢做的兵也不可能在一天内复原啊?”
  “会不会是医院发的药效果很好?”
  “要真是药的原因,那名小医生何必寻死觅活, 还想给自己来一刀试试?他应该早料到才对, 而不是眼睛都脱框了。”
  沈云霆抡着胳膊细听战友的话, 见他们扯得差不多了, 便问道:“告诉我, 你们活到现在为止, 做过的最大功绩是什么?”
  片刻后, 江梓楹率先开了口:“2218年3月,为清剿贩卖妇女的犯罪团伙,我亲身上阵充当诱饵,与大队里应外合共解救妇女7人,抓捕罪犯31人。”
  彼时她不过24岁,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有极大的被害风险。可她还是去了,驳回所有反对意见,义无反顾。
  凭头脑与恶狼周旋,凭手段保全自己,凭本事从虎口救人。72小时的暗斗,成就了她人生中最光辉的一页。
  【我不能对不起身上的警服。】这句话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座右铭。
  “2211年,大南毒贩围剿行动,我是队里唯一活下来的人。”钢兵语气沉重,“我失去了战友和后援,想着怎么都是死,干脆拼了。结果我赢了,击杀枭首,消灭毒贩25人。”
  “国家没有放弃寻找我,援兵在大南北部的密林找到了濒死的我。”钢兵笑道,“活下来,这命归我,也不归我,我算是一整队战友父母的儿子了。”
  “2217年,我还没入伍,就一大学生。勇地孤身打翻了三个人贩子,救出五个孩子,现在想想居然有点后怕。”
  “2209年,国际联合救援行动,和外国战友一起从器官贩卖组织手里营救了上千人。”
  “2215年……”
  沈云霆默默听着,江梓楹站得笔直。科室外的医生们没有冒然进来,只是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将空间让给了这批战士。桩桩件件,都是过命的丰功伟绩。可他们多数时候,不过选择在背后无声付出而已。
  人散去了,心凝聚了。
  沈云霆道:“2216年,我在毒贩组织当过卧底,端掉了国内最大的贩毒组织。”他顿了顿,差不多明白功德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都是战友,有件事我必须告知大家,关于老周。”
  沈云霆不是把事儿闷心里的人,有一说一就是搞。他就要明明白白地说出去,至于信不信、干不干,那是别人的选择。总之,他不会瞒报信息。
  “老周刚醒时对我说……”
  随着沈云霆娓娓道来,江梓楹越听越吃惊。尤其当沈云霆说出“去找他”三个字时,她只觉得脑海中嗡嗡巨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个孩子,到底看见了什么,又画了什么?
  “沈队,我也有类似的情报要说。”
  ……
  纪斯并不知道,心眼通透、灵台澄澈的孩子或成他平生之“大敌”。不过,他就算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在意。
  纵使人类找到他,又能拿他怎么办呢?这世上除了必要的因果得遵循,只有他愿不愿去做的事,没有他不得不去做的事。
  要不是友人种了一颗善因,他真不会选地球养老……是修真界不好玩,还是魔武界不够香,嗯?
  由此观之,他最好少交朋友、孤寡到老。多一个队友多一个坑,天长地久有时尽,填坑绵绵无绝期。
  譬如现在,既然司诺城交了“学费”,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带带他。不求司大少爷通天彻地,但求他能有点“常识”和自保手段,别死太快就行。
  于是,在千家万户守着电视抢红包的档口,纪斯同司诺城爬上了酒楼的天台。
  时值元旦之夜,年尾与年头真正接壤的一刻,恰是庚子鼠舒展首尾,令世间阴阳大乱的起始。
  在常人肉眼不可见的世界里,乾坤倒置,上清下浊混合。本是风水宝地的龙穴莫名灌入邪气,本是穷山恶水之地忽而来了阳气。
  这不是福祸相依,而是灾难剧变。
  福山宝地多有未出土的贵族陵墓,那些存留数千年的尸骨沾染了气,轻则尸变,重则化作旱魃。而不毛之地的形成多有原因,或是恶人恶事,或是气数已尽,骤然入了一缕活气,妖邪更易兴起。
  混乱将引发魔窟、界门和地渊的三处共振,三地共振的能量将为鬼域大开方便之门。
  漆黑的云层上住满了亡魂,混浊的空间里飞舞着魍魉。放眼望去,真是没一处安稳地。
  “你让我上天台,是为了跟你一起吹冷风吗?”司诺城的声音传来,他呼出一口白气,“天台这种地方……”
  “嗯?”纪斯转眼。
  司诺城消了声。
  初中时期他上天台,基本是走进了女生的套路,不是被表白就是被塞情书。高中时期上天台,基本是看透了女生的套路,不是来拒绝就是来断绝。
  没未来就别给希望,不喜欢就别拖泥带水,处理青春期的感情问题,他一贯雷厉风行。渐渐地,他掐死了自己所有的桃花,活成了一颗“仙草”,别名“阆苑仙葩”。
  “天台,表白和分手的圣地。”司诺城回道,“要不是你是个男人,我会怀疑你另有企图。”
  纪斯:……
  “表白和分手的圣地?”纪斯仔细回忆自己的经历,觉得登的是假天台,“不该是白天打架斗殴,晚上夜观天象的地方吗?”
  他们轮回小队上天台,不是炸楼就是对轰,难得坐下吃一餐饭都算安生。这界与界的隔阂,人与人的代沟,让听了这话的司诺城陷入了沉默。
  司诺城盯着纪斯的脸,觉得无从说起:“你……没在天台被女孩子表白、被塞情书吗?”
  “没有。”纪斯说道,“敢请我上天台的女孩,打架都很厉害。一般会给我塞战书,有时候一整封信全是血淋淋的诅咒。”
  司诺城:……
  “这是哪里的天台?”这么凶残?
  “地狱的往生台。”
  “……”好不容易拼起来的三观,又裂开了!
  相顾无言数秒,纪斯手中的权杖轻轻点地。刹那,一星白光如涟漪荡开,寒风止息。他们的衣角不再扬起,发丝不再乱舞,温度回暖,好似沐浴着阳光。
  司诺城知道,是看不见的庇护圈张开了。
  “我明白你的疑问,我也可以为你解答。”纪斯温和道,“世界上确有天堂,也有地狱。有轮回转世,也有孤魂野鬼。”
  “我也知道你会质疑什么……你在想,从古至今死者无数,要真有鬼魂,岂不是要挤死?你在想,地球外围是大气层,哪有什么天堂;地心里充满岩浆,又会有什么地狱?”
  司诺城:“……对,我是这么想的。”换在以前。
  “我理解。”纪斯轻声道,他也有过相信天圆地方的时期,“实则不然。”
  “宇宙是复杂的多维世界,世界是多维重合的宇宙。”纪斯的权杖划过地面,“这是线,二维的东西,它们可以构成人像。这些‘人’是二维的人,但也存在于三维地球之中。”
  “点线面,二维之物存在于三维,被你们当作了寻常。可它们,能看到你们吗?”
  “它们看不到,也无法跨越维度去理解。一如你们,天堂和地狱都存在,人间飞满了鬼物,可你们看不到,就以为不存在。”
  司诺城安静地听着,纪斯缓慢地说着。黑夜的云层泛出一点猩红,远处的天际亮起了诡异的白光,三地共振开始了。
  诡谲的能量波一层层荡开,连绵成片。
  “鬼域之于地球,相当于更高维度的空间。它会像二维世界叠加在三维世界中那样,在振动时真正与地球融合,界门、魔窟和地渊也是如此。”
  “道有万种,人有千般。世界多维,你们确实该好好认识它了。”
  云层的猩红逐渐扩大,像是光谱上跃动的色彩,渐渐化作了南北极才能见到的极光。它绚丽无比,美得如梦似幻,将夜空渲染成仙境,殊不知仙境的皮子下是万骨同哭的坟墓。
  纪斯听见了鬼域大门拖地的锁链声……
  电视上的红包终究拉不住好奇心重的人类,不多时,城中哇声一片。人们不知愁苦地举着手机拍摄、直播,到底是忘记了“天现异象,请勿外出”的忠告。
  共振频率加大,海洋中心翻起大浪,宁原山脉的裂缝再度加深,岭东境内的界门狭长了三分……鬼域的节点出现,正巧与三地构成一个标准的菱形。
  同一时刻,不同的几何图形在世界各地出现,或大或小。可惜的是,真正能发现异常的人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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