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都不知该跟儿子说些什么,只能慢慢熬着了。
  正聊着,突然有人在外面叫道:“两位老师傅可在?”
  马老二和丁久同时站了起来,愣了下,还是马老二先反应了过来,赶忙出屋:“在的在的,啊……这,这不是帮主吗?”
  就见外面站着三四个人,都簇拥在一个俊朗少年身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马老二都有些慌了,赶忙行礼:“小的拜见帮主……”
  这次,他没能跪下去。伏波扶住了他的手臂,笑道:“都说了,在岛上不必多礼。这几日家中可都安顿下了?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开口就好。”
  马老二简直都被惊到了,怔怔道:“不,不缺什么。都,都挺好的……”
  一旁丁久倒是反应了过来,赶忙上前道:“吾等只要有个能住的地方就好,帮主不必挂心。就是不知啥时候才能开工?我那两个儿子也都会制弓,但是得确保岛上工料齐全,要不根本没法动手……”
  他劈里啪啦一口气把话说了,这才后知后觉有点恼悔。再怎么年轻,这也是个匪帮的帮主啊,要是嫌弃他不知尊卑,说不定真会砍了他的脑袋呢。
  还没等他想出补救的法子,对面的少年郎已经开了口:“倒不是有意晾着二位,实在是准备工作需要花点时间,就像制药料的,作坊就须得放在寨外,不可轻慢。”
  这话让两人齐齐一怔,马老二心中暗道,这小子倒是知道些门道啊。制药料向来是最危险的,再怎么稳妥也有可能不小心炸了,就不能把作坊建在人多的地方。能想到建在寨外,算是细心到了极处。
  丁久却忍不住道:“制弓在屋里就行,但是工料的先备上啊。牛角,竹木胎,牛筋,胶,这些都得花时间筹备的,若是料不够好,弓就射不远,也存不住,可不能马虎!”
  这一副急吼吼的样子,让伏波哑然失笑,她摇了摇头,从背后摸出了一样东西:“听闻丁老是制弓的能手,还要劳烦你看看,制这样的家伙需要多长时间,几道工序呢?”
  第七十四章
  伏帮主拿出的东西让丁久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伸手接过:“手弩?怎地如此简陋?”
  那的确是个手弩,但和寻常的弩大不一样,前面的弩弓并非是牛角弓样式,而是直接用竹子弯了个弧,跟小儿玩的竹弓一样。
  伸手拉了拉弦,丁久的脸都黑了:“帮主莫不是在戏耍老儿,这样的弩能顶什么用?怕是连三十步都射不出,更没法破甲!”
  这东西简直跟个玩具一样,根本就不是战场上用的。拿这样的东西来问他,不是耍人是什么?
  伏波却反问道:“若是敌人没穿甲呢?”
  丁久怔住了,又看了看那弩,最终还是摇头:“就算换上好的木料,这种弩也不过能射二十步,而且弩箭必然极短,别说是铁甲了,连皮甲也没法射穿。”
  “海上厮杀,有几个能穿甲的?本来就是接舷战时用的,只要能在二三十步内伤人即可。”伏波答得极为干脆。这弩造型是仿照西方十字弩而来,只是把前面的钢制弩弓换成了竹制的,威力必然大大降低,但是制造的时间和成本直线下降,正适合她这一穷二白的舰队。
  见对方如此光棍,丁久也不好说什么了,嫌弃的掂了掂那弩:“若是这样的玩意,三天一把都没问题。只是弩弓要换材料,得稍稍耐用些才行。”
  伏波要的就是这答案,这种手弩能用到的场合也就是在跳板上或者敌人的甲板上了,近身战时抬手就是一发,专门打眼球、咽喉、胸口这样的要害,配合长刀威力应该不弱。但是解决了近战武器,还得要远程的。
  她又道:“除了这手弩,我还需要一批长弓。”
  丁老头顿时来了精神:“那可得准备牛筋和牛角了,鱼胶海边应该不少,生丝也简单,就是制胎需要花费时间。若是帮主不需要太精良的弓,明年就能制出一批了。”
  “冬伐木,春取角,夏制筋,秋合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制一张弓至少也得一年时间,按道理还要再藏置一年,上阵方能堪用。但这伏帮主一看就不是什么讲究人,估计能用就行了。
  谁料那少年还是摇头:“不是这种弓,是真正的长弓,弓长八尺五以上,硬木单弧,跟这手弩的弩弓相仿。”
  丁老头嘴巴大张,半晌后,气的手都抖了起来:“你是消遣我吗?那玩意也能叫弓?!”
  “怎么不能叫?”伏波叹道,“一般的弓,能射五六十步就不错了,但是海上不比陆地,只这点距离怎能伤敌?因而就必须提高弓的射程,让它能在百步外依旧能杀伤敌人。这样的强弓,若是按照寻常制法要多长时间?我也等不起啊。”
  她要的弓,其实并非是寻常的复合弓,而是一种单体弓,名叫“苏格兰长弓”。不需要使用压力让弓身成反弓状,只要有弹性足够的木材,以及更长的弓体即可。一般的苏格兰长弓射程在二百米左右,而且射速极高,放到船上足够两船相接时爆射好几轮了。更重要的是制作极其简单,熟手一天就做出两三把,可以完美的解决远程兵器匮乏的问题。只是这样的弓拉起来更费力气,对弓手的要求会更高一些。
  丁老头气的咻咻直喘:“既然不是制角弓,何必寻我?这劳什子玩意我可不会做!”
  “因为丁师傅乃是制弓的好手,一法通万法通,想要尽快把我说的东西研制出来,只能是好手才能做到。”伏波坦然道。
  这姿态让丁久都愣了一瞬。他其实见过不少愚蠢蛮横的上官,只想着自己的功业,根本不管匠人的死活。他也见过一些操心实务的良吏,然而再怎么关心兵械的品质,也从未把匠人放在眼里。可是面前这少年不同,他的眼神清澈,神情诚恳,是真相信自己能够做出他想要的东西,毫无轻慢之意。
  身后,他那长子紧张的叫了声“爹”,丁久这才回过神,有些复杂的对伏波道:“你要的东西,我从没作过,也不知能不能做得出。”
  “丁师傅只管去试,有什么需求尽可以提。”顿了顿,伏波又道,“不知丁师傅原本薪俸几何?”
  “二十四两!”丁久挺直了腰板,这身价在军械司可是不低了,几乎能赶上一般的小吏。
  谁料对面那少年点了点头:“若是这十字弩和长弓都顺利研制出来,我赏你五十两,月俸也再提三两。”
  这一口气就是百来两了啊!丁老汉是真被这豪爽震住了,张了张嘴,艰难的挤出一句:“这样的弓、弩做起来,其实没那么麻烦……”
  “但是想要将其调整到最适合的状态,摸索出一套制作流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伏波已经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笑道,“丁师傅也该知道改良一件兵器要花费多少时间,然而再怎么优秀的兵器,也会随着战斗模式的变化而变化,出现革新,甚至颠覆。这十字弩和长弓只是开始,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新鲜玩意,丁师傅敢不敢担起这样的重担?”
  这话让丁久极为纠结,他也深知更改成法的艰难,就像他家传的制弓手段其实不怎么样,是他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精心钻研,才摸透了手法,得了个“匠师”的美称。可是现在这少年帮主让他做的,却是抛弃辛苦得来的经验,重头开始。这又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
  然而看着那双坦荡荡的眼,丁久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都到这岛上了,一切都听帮主安排吧。”
  人越老越是顽固,何况这种在一样技艺上浸淫一生的专家,伏波当然知道她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因而当丁久让步时,心中也不免欢喜。其实不论是十字弩还是长弓,都是过渡性的临时武器,将来她需要的是火铳和舰载炮,是标准的热武器。只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想要实现这些目标,恐怕还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搞定了制弓师,伏波转过头,又看向那位药料师傅。马老二已经站在那儿听了老半天了,称得上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等到伏帮主望向自己的时候,他忍不住道:“老儿有些话要说在前面。弓的样式改改无妨,炮药是万万不能改的!方子一变,轻者伤人,重者炸膛,可不是开玩笑的!”
  丁久听了这话,忍不住怒目瞪他,什么叫“弓改改无妨”?要不是拿人手软,他才不会改呢!马老二却顾不得这么多了,若是这少年异想天开,又要改炮药,他还不如直接走了算了。再多钱,也没有保命重要啊!
  伏波闻言不由微微皱眉,她可没料到这位马师傅如此干脆。然而有些话,却不能不说,想了想,伏波道:“如今帮里只有三门小炮,这炮药自然还是按原来的制作即可。但是除了炮药,我还需要一些可以抛投的罐子,里面的药料是不是能改良一番呢?”
  马老二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帮主想要抛投的飞弹,我也能配药料,但是改方子是万万不能的!”
  看着对方如此强硬的态度,伏波简直都有些发愁了。别的不说,只看那小口径的前膛炮,她就大略能猜出如今火药的当量,以及大致的攻击范围。若是不出意外,可是大大落后于时代的。现在他们的敌人都是海盗,勉强还能应付,将来遇上了官兵,甚至别国来的大海商呢?小口径遇上大口径,前膛炮遇上后膛炮,简直就是漂在海上的靶子啊。不想办法研制更先进的武器,难不成还想等着别人卖给你吗?武器只有自己有能力研发,才是真正的退路啊。
  可是人家都严词拒绝了,她又实在没什么劝解的法子,因为没人比伏波更清楚,研究火药需要付出的代价。那是真有可能送命的,现在她手头只有这么一位制药的师傅,总不能要搭进去。
  其实不论是黄色炸药,还是更厉害的爆炸物,她都能说出大致的配方。但是知道归知道,怎么精炼硝石,乃至提炼硫酸、硝酸、甘油,却不是她能涉及的范畴。难不成为了改良药料,她还得去找个炼丹的道士?
  然而正想着要如何作答,马老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若帮主想要改良炮药,小子兴许能试一试。”
  马老二听到这声音不由大惊,叫出了声:“阿平,你胡说些什么!”
  他身后站着的,正是马平,此刻那青年已经走出了阴影,来到了众人面前。伏波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疤痕,手上的残疾,犹豫道:“你也学过制炮药?”
  “学的不精,才落得如此下场。”马平微微缩了缩手,习惯性的想把伤处藏起来,然而下一刻,他顿住了动作,低声道,“不过我想弄明白,当初那炮药为何会炸,又为何会如此厉害……”
  他的话还没说完,马老二已经急赤白脸的锤了他一拳:“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吗?”
  这一记老拳可不轻,马平被打了个踉跄,站定了脚步后,他却缓缓抬起了头:“爹,我不想做个废人啊,若是今生不再碰炮药,这手岂不是白残了?”
  那双手伸了出来,展露在天光之下,缺了两指,满是疤痕,让人不能直视。马老二的咽喉一下就哽住了,淌下泪来:“你这孽子,莫不想让我绝后吗?干什么不好,老子给你置办田亩,给你娶个婆娘……”
  马平没有听父亲说完,就双膝跪地,重重把头叩在了地上。那双残了的手抠进了泥地里,指节发白,似乎要用尽浑身力气。
  马老二闭上了嘴,掩面哭了起来。
  这下众人都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这是家事,也不是谁都能劝的。伏波沉默良久,开口道:“人生在世几十载,若是不能一偿所愿,岂不是虚度?我的确需要更好的炮药,更厉害的火器,若是马兄弟有意此道,我愿竭力相助。”
  马平听到这话,不由抬起了头,与那双笃定的黑眸相望。片刻后,他挪了挪方向,再次重重叩首。
  伏波叹了口气,又转头对马老二道:“马师傅,不论药料如何改,你们的安全还是第一位的。将来作坊也会配备各种护具,防火防爆,尽量保证不出祸患。”
  任何时候想要造热武器,都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更别说这种连安全标准都没有,放几炮可能就要炸膛的时代。但是这些风险却不能不冒,时间不等人啊。
  马老二并未作答,哭声却渐渐小了。伏波也不再耽搁,吩咐人选址,为将来的两个作坊做准备。
  如此一来,兵器的更新换代算是开启了序幕。又过了几天,旗舰终于迟迟而归,严远也带来了新的消息。
  第七十五章
  在番禺城徘徊了十来日,打听了不知多少消息,然而真到了要禀报的时候,严远却觉得喉咙干涩,难以成言。定了定神,他才道:“小姐,我打探过了,如今番禺大牢里只关着个钱粮官,若是没猜错,应当是田昱田丹辉。他是嘉乐四年的进士,在军门南征时负责后路钱粮,乃朝廷任命,并非军门的心腹。”
  伏波皱起了眉头,严远如今私下里也很少叫她“小姐”了,一旦出口,必然是有情绪难以自控。只这么个“并非心腹”的钱粮官,值得他在番禺城耽搁那么长时间,甚至神思不属吗?
  想到此处,伏波缓缓开口:“牢里只有这么一个人?其他人呢?”
  严远抿了抿唇:“自去岁起,七省民变,流寇横行。有些人被从轻发落,贬去边郡了。”
  这答案太出乎意料了,伏波沉吟片刻,突然道:“我父亲的罪名究竟定的是什么?”
  严远的拳头一下就攥紧了,低声道:“勾结贼寇,意图谋逆。”
  “这样的大罪,亲信心腹能逃过吗?”伏波点出了关键。谋逆在任何朝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为什么还有人能从轻发落?下一刻,没等严远回答,她自己就有了答案,“他们也知道这是‘莫须有’,才放过了那些人?”
  “莫须有”三字,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了严远身上,他喉结翻滚了几次,才咬牙道:“军门至死也未举兵,正是为了保全吾等!想来也是有些人想要为军门讨个公道,才会……”
  伏波打断了他,定定问道:“能讨来吗?”
  “今上年迈,意欲传位,等换了新帝……”严远说不下去了,心中堵着一团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他并不怪那些同僚,若是军门还在世,应当也不愿牵连他们。他也不怪那些继续为朝廷效力,奋勇杀贼的兄弟,军门日日教导,让他们知晓这才是当兵的本分。可是他不甘心啊!为那昏君,为那些奸佞卖命,真的值得吗?!
  看着严远那张因愤怒微微扭曲的脸,伏波在心底叹了声:“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希望招纳人手,将来势大时,反倒可能遇上故人?”
  “他们定不会难为小姐!”严远一下就抬起来头,目中简直能迸出怒火。
  这回答,却没让伏波放松下来。在封建社会,有什么比忠君更重要吗?像严远这样的,恐怕才是异数。没再纠结这些,伏波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田昱,为何不能救?”
  他所告知自己的,只有一条,关在番禺大牢里的人最好别救。什么朝廷任命,什么不是心腹,都是托词罢了。
  严远知道瞒不过了,只能实话实说:“湖广有匪帮作乱,朝廷设伏,抓到了三个大头目,其中两个就关在番禺,防守极为严密。而且……”他顿了顿,“听闻田昱受刑不过,已经神智错乱,就算救出来,恐怕也无用了。”
  这简直是个死局啊,为了一个疯子,值不值得去冒险?手指在膝上敲了两下,伏波问道:“田昱是因何被抓的?”
  “有人想污蔑军门贪墨,故而抓了他。”严远的声音一下就低了。
  “哪怕受刑到发了疯,他也未作伪证。”伏波轻叹一声,问道,“可有判决?”
  “秋后问斩。”严远脑中嗡嗡作响,他跟田昱其实并不对付,觉得那人悭吝,整天咬死了钱粮不肯松口。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难得的好官,肯为节省民力绞尽脑汁,也敢跟地方来的粮官锱铢必争,极得军门赏识。这样一个人,在天下无人肯为军门伸冤的时候,咬紧了牙关,不肯认下那“莫须有”的污蔑,被折磨的发了疯。如果他只孤身一人,哪怕死也要闯一闯大牢,救人出来。可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不能为了救田昱放下小姐,更不能让小姐身陷险境!
  深深看了严远一眼,伏波道:“陆公子打算把生意搬到番禺,如果我没猜错,等交趾的早稻成熟,他就该启程了。到时我会跟他一起前往番禺,探查情况。”
  严远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太冒险了!那两个贼酋应该是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出大乱……”
  “乱起来才好浑水摸鱼。”伏波止住了他想说的话,继续道,“别慌,我知道轻重。如今的番禺守军看重的是那两个贼寇,而不是已经没用了的疯子。如果没法救出人,就等他们闹完了再做打算,反正秋收还早,总不能平白看着人丧命。”
  邱大将军已经冤死,这样坚贞不屈,能恪守信念的人,能救还是要想法救一救的。哪怕他真的疯了,也好过冤死狱中吧?
  严远的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等进了番禺城,若是见机不妙,他定要立刻护送小姐出逃。
  见他没有反对,伏波起身道:“前两天送陆公子的船回来了,除了粮食牲畜外,还带回了几位匠人。我让他们试制了新式的弓弩,一起去看看吧。”
  这么快就造出了弓弩?严远吃了一惊,立刻跟了上去。
  制造弓弩的作坊就在寨子中,是原先的库房改出来的,将来还要把铁匠铺放在一旁,打造一个能协同作业的流水线。此刻丁家父子三人都在作坊里忙碌,看到帮主前来赶忙迎了出来。
  伏波对三人道:“这位是严头目,乃是我的副手,以后兵械会由他管理。把造好的弓弩都拿来让他看看。”
  丁久闻言立刻让儿子去取,还忍不住抱怨道:“帮主,虽说那长弓已经造出了样式,但是用料还得再挑拣一番,否则不能保证射程啊。”
  伏波微微一笑:“榆木和白蜡木应该能行,我已经派人采买了,过不多时就会运来。”
  其实制苏格兰长弓最好的还是紫杉木,但是这玩意鬼知道哪里有,所以伏波还是退居其次,选了榆木和白蜡木。榆木是常见木材,随处可见,白蜡木则是古代制长槍槍杆的最佳原料,产量应该也是靠得住的。反正她追求的又不是高品质,只要能速度和数量能保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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