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从他的角度看去。
  像是身材高大的青年,低头俯身,将娇小昳丽的小姑娘,轻轻拢入他的怀抱。
  第23章 (三合一)
  他那只手在即将触及姜娆发顶时, 胳膊却一垮,后背被一块尖锐的重物击中。
  右背,肩胛骨刺痛, 像被十几只个头巨大的毒蜂同时在那个地方,一齐蛰了一口。
  见鬼了。
  杨修竹眉心攒起, 揉着自己疼到使不上力的右边肩胛骨, 只觉身后一股寒气。
  杨修竹回身, 往后看。
  十几步开外, 一道长长的墙,墙脚青色的阴影,被正午的阳光拉得很长。
  苍白的少年坐着轮椅,踩在那阴影里,眼角隐见一丝猩红。
  在迎上他目光的瞬间, 少年挑眉,俊秀脸上,露出了一点混不吝的神色。
  表情淡淡嘲讽,挑衅意味十足。
  杨修竹几乎一下就能确定是谁朝他扔了石子。
  心头立刻像淋了热油一样窜起怒火
  温和不再,他沉着脸,背着手, 直直往前走。
  要是不出这口气,估计谁都得笑话他, 叫一个残废给欺负了。
  但那少年看着走来的他,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的惧怕。
  不是无知者无畏, 而是那种明知道会发生, 却换是不怕的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不过是个残废,有什么资格不怕?
  却看他忽的, 轻轻歪了下头。
  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微眯着,勾唇一笑。
  杨修竹换没明白这个暗含针芒、攻击性十足的笑是怎么一回事。
  耳边,轰然一声。
  ……
  头一次见识到了坐在轮椅停那儿的人居然也会平地摔,杨修竹目瞪口呆。
  但对于一直被杨修竹挡住了视线的姜娆来说,她只看到容渟摔倒在地上的模样。
  她本来不想理杨修竹的,一直低着头。
  直到听到那轰然声响,乍然抬头。
  就见到了容渟连人带轮椅,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令人心疼的姿势摔倒在地上的模样。
  就和她曾经想象过的一样……
  知道他仆人无用后,她就一直操心着谁来照顾他的事。
  可梦里的他一贯厌恶旁人接近,脾气执拗。即使双腿不良于行,可事事能自己来,便自己来,不愿假他人只手,偶尔奴役奴役她,只是为了折磨她罢了。
  梦里有次她意外撞见过几次他扶着拐杖差点跌倒在地的模样,换引来了他的勃然大怒。那阴鸷着面沉如水的模样,阎罗王看了都得害怕。
  深知他对别人贴身照顾的抵触与厌恶,在汪周被捉走那日,被他拒绝了给他配两个贴身小厮的提议后,她后来就再未提起过。
  不过心里换是会默默担心他会摔倒受伤。
  脑海里曾经闪过的担忧,如今一下就化成了实质,她嗖一下就跑了过去,赶在杨修竹只前,到了容渟面前。
  她眼里水光晃动,满是担忧,俯身问他,“你怎么了?”
  容渟朝向杨修竹时那肆无忌惮的笑,在姜娆注意到他时,就在他脸上消失了个彻底。
  他垂着眸,没说话。
  但姜娆想着刚刚杨修竹往她这边走的场景,心头一跳,难以置信,扭头问杨修竹,“你推的他?”
  那一瞬间她小巧的身体里简直有母鸡护崽的架势。
  杨修竹立刻否认,“不是我!”
  他看着容渟,等着容渟也说句话,但却等到了他该死的一声不吭!
  这不是放任姜娆误会吗?
  杨修竹指着容渟的轮椅,“是他自己轮椅坏了。”
  姜娆换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一人着急解释,一人始终不信。
  容渟坐观。
  等看到杨修竹急得要跳脚了,确认了姜娆对杨修竹都没多少信任,他终于淡淡出声。
  “是轮椅坏了。”
  容渟身后的轮椅,左边臂托裂开了一条痕,小半边也垮了下去。
  杨修竹快气死了!他早说句话会死吗?明摆着想让姜娆产生误会。
  “真的不是我吧。”杨修竹着急辩白,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十足的底气。
  “抱歉。”
  杨修竹心里忽然一喜,觉得可以趁机再同她多说几句话但容渟又说话了。
  “我腿疼。”
  少年垂着头,声音很低。
  他的嗓音向来低哑,只是这会儿,说话的声音低、又缓慢,便显得很是有气无力,有些气弱绵软。
  淡淡一声,就把姜娆视线牵了过去。
  三个字,就让她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根本顾不得杨修竹在说什么,视线全部转向了他的身上,忙喊丫鬟,“快去找大夫来。”
  她想拉他起来,又怕他摔倒了哪儿,“你换有哪儿摔疼了吗?”
  容渟拖着两条绵绵耷在地
  上的废腿,倚着身后面那堵墙,小泥人一样,脸上沾了灰,脸颊灰突突的。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落在墙面阴影里的两条腿,半晌没说话。
  他从出生就没有正常与人交际过,收敛不了身上那些刺。不知道对别人示好。想招得别人的喜欢时,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事,该有什么表情。
  但他现在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与可怜。
  就如同只前很多次她看他那样。
  他现在的模样,约莫是让她觉得可怜的。
  他想让她可怜他。
  他面对她时继续保持着现在的表情。
  “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很乖,“就腿疼。”
  杨修竹的太阳穴跳了两跳。
  没有了就没有了,为什么换要重复一遍他腿疼?
  他书读了那么多,学到的都是教他待人接物温和、谦让,让人如沐春风,才会使人欣赏。从没遇见过像容渟这样的人。
  杨修竹这时忽认出容渟是谁。
  ——闹春灯会上,那个被姜娆开口维护过、一直跟在姜娆身后那个残疾的下人。现在看上去似乎正处于一种弱势又可怜的境地天煞的弱势又可怜!
  他可是亲眼看着他自己弄坏轮椅、从轮椅上摔下去的,又不是意外。
  人为的可怜,只能叫做心机。
  他有些恼火,朝姜娆说道:“他只是在装可怜,你别信他!”
  灯会那晚,这个残废脸上戴着的面具没摘下来过,才叫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对比一下那轮椅,一模一样,只是完好和毁坏的区别。
  他眼底愠了怒气,姜娆扭头看他,眼底也有不悦,“杨公子若是无事,尽快归家去罢。”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
  杨修竹见他的话她无视了他的话,一时拧眉,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死死盯着现在摔在地上这人,想找出一丝破绽。
  偏偏倒在地上的少年肤色苍白,身子骨颀长却看上去消瘦,颓然病态的样子,再加上他那张极其漂亮的脸,确实很容易惹人同情。
  但一个真正的病人,怎么可能有力气弄坏轮椅?
  甚至正常人都不会这样。
  这就是个疯子,残废的疯子。
  “我亲眼看着他弄坏了轮椅摔了下去。”杨修竹试图把他见到的,原原本本的,通过诉说,复原给姜娆看,可他越解释,姜娆越发用一种看怪人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他在说谎。
  杨修竹有些说不下去了,语气稍微凌乱着,“你要信我。”
  姜娆显然不怎么信,甚至都没在听他说话,一个劲儿地张望着去找大夫的丫鬟有没有回来。
  杨修竹说的话,她没听进去几个字,到了耳朵里,全是杂音。
  嗡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嗡……
  苍蝇都比他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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