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可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八百里急报。
“报皇上!羌人借翼王被扣咸安之际,大举入侵我国内海。”
“如今敌军势如破竹,已经控制了东鲁沿海的几个重镇,我朝海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故而发来急报,请求增援!”
“什么?!”
皇帝一听急报,顿时惊呆在地。
想不到这东鲁的局势,竟然被那项望山一语中的,而且还灵验到这边的奏折刚递上来没几天,东鲁那边就传来失陷的不利消息了?!
见德宗愣在当场,徐曼青便忽然使劲甩开了钳制住她的禁卫士兵,冲到皇帝面前道:“皇上明鉴,臣妇的夫君忠心天地可表啊!”
德宗被徐曼青这么一闹,顿时觉得头疼得越发厉害,浑身都跟抽了力气似的,颇有挫败地坐回了龙椅上。
“罢了罢了,原本还想罚你,谁知东鲁局势却被项望山一语成谶……”
“朕也就免了你的罚,可下不为例,速速退下罢!”
如今处不处理徐曼青都是小事,关键的还是要赶紧将臣子招来商量如何应对羌人作乱之事。
可谁知徐曼青竟然死活不肯离开,虽被宫娥拽着,可还是不死心地朝德宗叫道:“皇上,皇上!臣妇还有一事启奏!”
“此事事关太子,事关东鲁,事关我大齐的千秋基业啊皇上!”
德宗一听,心下震慑不已,便赶紧抬手止住了正在动手将徐曼青拽出宫去的宫娥,眉关紧紧地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好忙好忙,没来得及抓虫,明天再来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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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徐曼青肃声道:“臣妇在为太子殿下修容想法子时,曾经拜托张公公替我在书馆中寻一些书来。因修容所需特殊,在常见的书中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修容的办法。于是臣妇便自作主张让张公公给找些罕见的书来,以求剑走偏锋、出奇制胜。”
“臣妇在翻查资料的时候,却无意见发现列州游志里面有提到,羌族人久居海岛之上,极为擅长捕鱼。其中有一种捕鱼的奇法,就是用一种特殊的器具将细针打入深潜在水下的鱼头之中,待鱼死亡之后浮出水面再进行捕捞。”
“听闻此种捕鱼之法至多能捕到上百斤一条的大鱼!”
“臣妇斗胆以为,太子殿下遇害一事,定是羌族人勾结内宫之人所为,其险恶用心,不过是引得皇上猜忌翼王。而一旦太子遇害,东宫之位空虚,与羌族勾结的人也能趁机扶立新君。”
“若让这些人事成,异族为祸、外戚专权亦不远矣!”
“求皇上三思,切莫中了奸人轨迹,诛杀忠王引发内乱,让亲者痛仇者快呀!”
徐曼青说完早已泪流满面,此时身着素衣的她虽跪在地上,却言辞恳切、字字铿锵,清丽的容貌上带着言说不出的端庄。
皇帝被徐曼青的一番话激晕了脑袋,这才不得不正面极有可能是自己育有皇子的妃子勾结外族谋害太子和翼王,一石二鸟的残酷现实。
方才一干听了皇帝的命要进来捉拿徐曼青的侍卫也呆愣在地面面相觑,不知到底是继续将人拖出去还是不拖。
德宗略为颓丧地坐在龙椅上,神态在一霎间似乎比方才老了好几岁。
说到底,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便是九五至尊,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年过四十,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中年男子。
不论是翼王谋逆也罢,内宫之人勾结外族也罢,随便哪一个都足以对这个所谓的帝王重重的一击。
皇帝静默了半晌,这才又开了声。
“罢了罢了,朕就堵这一回。”
德宗召来随侍的书记官。
“替我拟诏书一份,封皇弟为征夷大将军,即刻赶回东鲁带兵迎敌。”
“另,命聂定远与项望山带三千亲卫护送皇弟返回。而翼王世子年幼,之前又遭了牢狱之灾,不宜疾行,便留在宫中交由太后照顾。”
徐曼青听德宗将旨意一条条地颁下,心脏也随着德宗的话语越跳越快,直至后来,徐曼青只觉得自己死死盯着德宗一张一合的嘴巴的眼睛都些失去焦距了。若不是还有一口气撑着,估计早已瘫软在地。
说到最后,德宗将视线再度转回了徐曼青身上。
“项氏,替太子修容有功,在太子下葬之前都留在宫中以备有不时之需。”
德宗顿了顿,又道:“朕念你初次在宫中留住这么长的时日,特许聂定远之妻孔氏进宫陪伴。”
徐曼青一听,心下立刻明白了半分,但脸色在德宗的注视下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心下却不禁唏嘘——这事情,竟然把孔恩霈也给牵扯进来了。
代书记官疾书之后,几道圣旨纷纷被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出去。想来不必过多久,项望山和聂定远便要整装出征——既要辅助翼王打好这征夷之战,又要行监视之实,确保被释放出来的翼王没有疑心。
皇帝此举其实是一场天大的赌博,不仅项家一家人的性命,就连聂家和孔家上下也都被当做筹码下在了棋盘里。
这场征夷之战,翼王只许胜不许败。
翼王急需用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赤胆忠心,而上书力荐释放翼王的项望山和聂定远,也同样需要这场胜利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这便是权力场上的游戏——或者富贵荣华,或者尸骨无存,仅此而已。
冷汗自徐曼青的额间滑落,但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镇定从容,给皇帝叩头谢恩。
被宫娥扶出宫外,徐曼青回到自己暂居的侧殿,不难发现守在门外的侍卫比之前多了三倍不止。
绕就是徐曼青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当初苏醒在家徒四壁的徐家,曾为一顿温饱而四处奔波,如今却拜了诰命,还有资格能“久居”深宫,真是“何其幸也”!
可还未等徐曼青自怨自艾完,便听宫娥来传报,说张公公在外求见。
徐曼青赶紧理了理发髻,这才让张公公进了来。
“皇上传了口谕,太后娘娘明日正午会去见太子最后一面,届时还请项夫人随行。”
徐曼青赶紧应下了。
待到第二日早晨,徐曼青换好了新的素服,早早地候在了安华宫外。
谁知太后没等出来,反而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看着身边的宫娥略为惶恐地朝着一个前呼后拥的女人下拜,徐曼青愣了一下,倒也将皇后给认了出来。
行了宫礼,徐曼青这才反应过来今个儿不仅是太后要去见即将下葬的太子一面,身为太子母亲的皇后也会一道前去。
眼前的女子少了珠钗环翠,即便身份未改,却还是掩不住周身的悲恸气息。
丧子之痛本就为常人所难忍,且太子之前的死状着实凄惨,这又让原本就无法接受现实的皇后更是伤心欲绝。而被自己亲生儿子的死状生生吓昏过去的经历难免成了她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以至于德宗为了让皇后平复情绪,不得不下令禁止皇后在修容完成前再去看望太子。
看着眼前面容清丽的徐曼青,皇后颤着声音问道:“听说,就是你发现了皇儿体内的那枚细针?”
徐曼青点了点头。
“也是你跟皇上说的,害死皇儿的不是翼王世子,而是另有其人?”
皇后的语气明显不是太好,徐曼青愣了愣,但还是恭敬回道:“正是臣妇。”
谁知情绪早已不稳的皇后在听了徐曼青的话后,忽然激动非常,上前一步扯着徐曼青的衣襟怒道:“你到底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能让皇上听信谗言,将杀我皇儿的凶手放了?!”
“快快从实招来,你到底是不是翼王一党的?为何要帮着翼王在皇上面前说话?为何要阻他给我可怜的皇儿抵命?!”
“翼王和他那什么世子,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的!”
“皇儿就是被他害死的,被他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皇后忽然发狂,身边的宫人也陷入慌乱之中。
在太后没现身前,这皇后就是所谓的万人之上,周围的宫人就连阻止也做不到,只能跪地劝阻,免得惊扰了即将要出宫的太后。
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徐曼青就这般生生地挨了几个巴掌。
在两人牵扯不清时,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厉声质问:“是谁敢在哀家宫外放肆!”
众人一惊,纷纷下跪问安,而皇后也终于收回了些许理性,松开了揪着徐曼青的手。
“太后万福金安……”
徐曼青脸上印着个鲜红的五爪印子,匆匆地撇去一眼,便朝太后缓缓拜了下去。
多日不见,经历了丧孙之劫、爱子被拘的浩劫,在软禁结束之后,高太后果然比平常要苍老了许多,就连平日用何首乌养得乌黑的头发都白了一半。
但毕竟是虎老余威在,哪怕是皇后已经对高太后恨之入骨,但在这名副其实的大齐后宫第一人面前,依旧不敢放肆,只得咬牙朝高太后拜了下去。
“臣妾情绪失控,在众人面前失仪态,还望母后念在皇儿新丧的份上,饶过臣妾才是……”
皇后说完,又抽出手帕抹起了眼泪,哭声凄凄哀哀的,惹得人一阵心慌。
只听高太后道:“方才你那番嚷嚷,简直是颠倒是非、不分青红皂白!”
“若不是有项氏受命为太子修容,无意间发现了太子真正的死因,才有机会查出真凶,为太子陈雪冤屈。”
“项氏之于你,甚至是之于我大齐皇族,都是有大功之人!”
“如今你非但没有感激她,还仪态尽失对她动手?难不成你还真觉得冤枉好人给太子陪了性命,太子在九泉之下就能瞑目了?”
“有这份闲心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如多花点心思赶紧把谋害太子嫁祸翼王的真凶给找出来,省得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当成棋子摆弄还不自知!”
皇后被高太后呛得一阵脸色青白,虽然心中十分不甘,但高太后却积威甚重,在内宫之中向来说一不二。
皇后迫于无奈,只得低头啜泣道:“是臣妾鲁莽了。”
见皇后服了软,高太后叹了口气,也立刻怀柔道:“哀家何尝不知你的苦痛?你我都是为人母之人,你失了爱子,哀家更是失了爱孙。想要惩办真凶的心情,哀家与你是一样急切的。”
“如今皇上对此已经有了决断,你我不过是后宫之人,只要听从便是。”
“若你方才那番话被传到皇上耳中,难保不会让皇上觉得你是在对他心怀怨怼,岂不是与你不利?”
皇后被说得没了脾气,只得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
徐曼青被高太后身后的嬷嬷扶了起来,虽高太后并未当着皇后的面出言安慰,但投射过来的感激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曼青朝高太后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臣妇奉了皇上的旨意,今日特来随侍太后与皇后娘娘前往安宁殿。二位请随我来。”
徐曼青走在左侧带路,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往太子停灵的安宁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时间检查,明儿再来。。。
第154章
待高太后和皇后从所乘的步撵下来,徐曼青虽未能抬头细看,但还是撇到了高太后扶在步撵把子上的手指正微微地颤抖着。
而先高太后一步下了步撵的皇后,在临近安宁殿时也再难掩思念亡儿的悲伤,也顾不上是否失仪,只是不断地用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水。
若放在平时,徐曼青这样平白无故地被刮了几个耳光,断不会这般隐忍不吭气,但念及皇后也不过是刚失去儿子没多久的母亲,情绪失控也在所难免,便也就叹了口气把这件事放到脑后去了。
驻守安宁殿的敛葬太监迎了过来,将高太后领了进去。
待最后一道厚重的红漆宫门被退开之时,自太子死后就未能再见过面的高太后即刻掀开衣袍下摆跨过了门槛去。
相对于高太后的果断,身为太子生母的皇后此刻却因悲伤和惧怕交加,而显露出了十分不正常的踌躇和犹豫。
只见跟在高太后身后的她动作有些不利索,最后连走路都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