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不成军
鲛皇宫，妖帝寝殿。
顾衾墨低眸，漫不经心地看着桌案上的战报与奏章，神色淡然。
此时，他脸色有些苍白，约摸是这一整月都没怎么歇息，精致绝伦的脸庞，较之前消瘦了些许，形容有些枯槁。
倏地，圣帝从殿外缓缓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玄衣玉冠的男子，殿内的下人纷纷低身行礼。
唯独顾衾墨不动声色，依旧云淡风轻地继续看战报。
“明日东海军整顿待发，记得提前做好准备。”圣帝的语气平静，字里行间却都是命令之意。
“不妥。”顾衾墨淡淡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
他薄唇轻启：“东海军刚疲于奔波，状态尚且不佳，突然整顿待发，于我们不利，父皇，再等待几日吧。”
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状态不佳？”圣帝冷哼一声，“我看并非东海军状态不佳，是你自己状态不佳吧！”
一整个月，为了一个女子，他竟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恐怕心思早就不在这战事上了。
“父皇何出此言？”
“战役之事，岂容儿戏？”圣帝的态度，又冷了几分，“我看你近日心态不稳，也打不好这场战役，不如让你哥哥替你上吧！”
命令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
“圣帝！”一旁的云辰急忙出言求情道，“并非您想的那样，尊主一向稳妥，去了南荒，也会全力以赴的，若是临阵换帅，实在不利……”
“闭嘴，本尊让你插话了吗？”圣帝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被儿女私情牵绊得无法自拔，此乃大忌，本尊倒是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好好反省反省，清楚自己的身份，墨儿，你觉得呢？”
冷漠的语气，字字都充满了威压和命令。
顾衾墨面不改色，唇角微勾，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父皇说是，那就是。”
话落，他取出三块玄铁兵符，随意往桌案上一丢，不屑一顾道：“拿去吧！”
他不争一言地将兵符如数交出，并非承认自己心态不稳，而且要用事实让他们知道，妖族没他不行！
他等着过几日，圣帝再跑来求他。
圣帝身后的玄衣男子，一见那玄铁兵符，顿时两眼放光，接了过来。
接着，他面带笑意，略带嘲讽地出言道：“哥，你就安心在这鲛皇宫悲春伤秋、思念女人吧，这南荒战役以后就交给我，不劳你操心了。”
一字一句，都是莫大的讥讽。
说话者，正是鲛人族五皇子，顾阑夜。
“尊主……”云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若不是顾阑夜是五皇子，云陌肯定当场抽他！
顾衾墨修长白皙的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案，漫不经心：“记得南海边岸多备些驻军。”
“为何？”顾阑夜不明白。
“捞尸体。”方便逃亡！
淡淡的语气，好似嘲讽。
这三个字，顿时让顾阑夜脸色一黑，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就不盼着他点好的？
“呵，放心。”顾阑夜冷哼一声，不可一世道，“我还到不了那一步，等着瞧！”
顾阑夜是确信，他们东海军有天时地利的绝对优势，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狼狈落荒而逃。
然而这一次，却让顾衾墨一语成谶了。
南荒的局势，远没有顾阑夜想的那样简单，加上东海军状态疲软，第一日就吃了当头一棒，被叛军逼得节节败退，不断折损。
东海军被迫从南海撤退，可南海上游干道，被海军成千上万的尸体，堵了个水泄不通，一瞬间将所有的撤退路线都打乱了。
战场上，分毫之差，便可能是天壤之差！
他们在清尸体的片刻工夫，就耽搁了撤退的黄金时间，敌军趁势追击，前方干道被堵，后方有敌军追击，有多惨烈，可想而知。
当夜，十五万东海军便折损了大半，圣帝震怒，当场被气吐血。
东海军迫于被动，之后的两日，都是硬着头皮负隅顽抗，纷纷傻眼，或者说，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输。
毕竟，五皇子也是骁勇善战，实力并不差，每一道军令好似没什么毛病，但最后的结果，却都溃败得一塌糊涂。
第三日，东海军开始暗暗骂顾阑夜了，连敌军都打心底里认为，鲛人族海军，真是烂到了极致，不堪一击！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鲛人族是如何统一妖族的？
五日后，鲛人族东南荒城池开始沦陷，顾阑夜灰头土脸地跑去妖帝寝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如死灰。
而此时，顾衾墨正慵懒倚靠在温泉汤池中，三千墨发垂落下来，好似一个怡然自在。
“哥，你快救救我吧！”顾阑夜声泪俱下，“我知错了，我再也不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了！”
心里在暗暗骂他，都火烧眉毛的工夫了，这家伙还有心思在这泡温泉！
顾衾墨清冷的墨眸微睁，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出去！”
“哥！”顾阑夜哭丧着脸，“眼下局势紧张，若是再溃败下去，父皇要骂死我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他不说话，顾阑夜继续喋喋不休道：“我真的知错了，哥，前几日我那些话都是无心冒犯，是我不知死活，是我不自量力，你就高抬贵手，救救我吧……”
“聒噪！”
顾衾墨的声音，冰冷如铁，打断了他的话。
这只苍蝇，太吵了！
“哥！”顾阑夜冒着被打死的危险，继续开口道，“方才东南荒被破两城，东海军士气低落，如今，也只有你能救救鲛人族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其实，他故意这么说，并非相信顾衾墨可以力挽狂澜，只不过想将这口黑锅甩出去罢了。
良久，顾衾墨才淡淡出言：“你去命东海军蓄势待发，一炷香后，准备反攻吧。”
淡漠的语气，根本不像是被破了两个城的气势，反倒是像他破了敌军两个城。
“今，今夜吗？”顾阑夜还有些担忧。
“你怂了？”
“可，可是……夜半反击，首先，视线就是一大劣势，加上今日东海军刚吃了败仗，眼下士气不足，反倒是敌军，士气高涨……”这个时候反攻，他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