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素鸢摆摆手,心中犯难。照理说,胤禛本不该到翊坤宫来,可他偏偏就来了;非但来了,还在这里睡下了;若是处理不好,落在外头那些有心人眼里,可又是一条“不敬君父”的罪名。
她伺候着胤禛躺好,自己去见张起麟,悄声问道:“外头可备有软轿么?”
张起麟一脸苦相:“已是深夜了,不曾有备,皇上是自个儿走过来的。贵主子看,这可如何是好?”
年素鸢沉吟片刻,道:“委屈公公今夜先在这儿歇着;青梅、玉鹿,你们两个去端几盆冰来;皇上耐不得热。将有品级的大宫女们全叫起来,带着本宫抄好的佛经,随本宫一道去寿康宫礼佛。(候补圣女)”
张起麟愕然,随后恍然大悟,给年素鸢打了个千儿:“谢贵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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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胤禛虽然听太后的吩咐,把他的十四弟从西北叫了回来。只是没过两天,又立刻打发他去守了皇陵。太后气得不行,硬生生呕了血,从此吃住都在小佛堂里,妃嫔们要觐见要朝拜,都只能跪在佛堂外叩头。
据说,太后念佛念得入了魔,每天醒来的头一件是就是念经,念累了才歇息,醒来了又接着念;即便是在深夜之中,寿康宫也时常会传来念佛声,把值夜的宫女们吓得不行。
年素鸢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往寿康宫去了。
念佛的声音断断续续,已有些气力不继。
她刻意奉上佛经,又坦言自己是来寻太后一道探讨佛理的。太后很是高兴,头一回打开了佛堂的门,将年素鸢放了进来。
年素鸢心中很是苦闷。
她虽然抄了半年的佛经,但也仅仅能看懂佛经上的每一个字,若是凑在一块儿,那可就是一窍不通了。偏生太后从做妃子的时候起,就日日诵上几回经,听她说话跟听天书似的,她又困倦得很,真真是煎熬。
天已经微亮了。
太后还在说着般若波罗蜜多,说着释迦莲花法华,说着一些古古怪怪又令人昏昏欲睡的东西,突然之间,一个略嫌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母后与年妃可真是好兴致。”
年素鸢站起身来,朝胤禛深深一福,随后闪到一边。
胤禛站在佛堂外,给太后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子臣听闻母后言说佛礼,颇有所悟,却也有些不解之处,还请母后指点。”
胤禛喜欢参佛。
太后同样喜欢参佛。(萌宠当家)
这对母子这么一凑,虽然显得有些疯魔,依旧像往日一样针锋相对,可好歹不再像往常一样冒着火掐架,将无辜的路人也牵扯进去了。
胤禛看着年素鸢蔫蔫的,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有几分心疼。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找罪受。想必昨儿夜里,他的起居注里肯定又得添上一句“上留宿翊坤宫,贵妃与太后论佛,彻夜未归”了罢。
上朝的时间要到了。
胤禛起身告辞,年素鸢又被太后扯着,狠灌了一通“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即是空空即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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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小憩。
好不容易醒来,却又瞧见胤禛坐在她身边,含笑看着她。她有些感慨,自从封王之后,胤禛就很少笑了,自己也只在初入府的那几个月,见到他冷笑过几次。这一回,却是笑意透达了眼底。
“臣妾给皇上请安。”年素鸢老老实实地见礼。
“年妃可知罪?”
怎么?……年素鸢愣了一下,又瞧着他的眼睛,确定他是在笑着的,才把心一横,头一撇,嘟哝道:“臣妾不知!”
她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若是不小心捋了虎须……
“呵,昨儿夜里还叫爷叫得欢实,今日却完全变了脸?”胤禛确实是心情不错,竟然没火,反倒跟她开起了玩笑,“原本爷是打算坐实了‘昏君’的骂名,再和你这‘奸妃’度一度春|宵的,怎料你却偷偷跑了。说,爷该如何罚你才好?”
“罚……”
“罚你再给爷生个阿哥好了,三年之后。”
三年之后?
她还能活到三年之后么?
年素鸢面上笑得开怀,心里却是苦的。
她陪胤禛坐了一会,又陪着用了晚膳,待胤禛离去之后,又歪到床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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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体元殿。
秀女们站成两排,战战兢兢地等着后妃们打量。皇后很是尽心尽力,碰上中意的,还要细细询问一番,才决定去留。相反,年素鸢却随意得多。她只需要将哥哥嫂子们指定的人留下,旁的一概不理。
册子上已写明了秀女们的出身,第一轮第二轮筛过之后,能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家世好的,或是水葱似的娇嫩人儿。想来各旗主们都卯足了劲,要给皇帝留下点儿偷腥的念想呢,呵……
年素鸢瞥了一眼熹妃,唤过如玉,低声吩咐了几句。
四阿哥、五阿哥快满十二岁了,她应当好生送他们一份大礼才是。
这两天似乎特别热,即便是摆了冰盆、上了冰镇西瓜,也依旧是热得不行。而阿哥所里潜心苦读的阿哥们,就更是难耐了。少年人火气旺,再加上前些日子皇后特意吩咐了内务府,要替即将成年的阿哥们挑拣宫女,充做通房丫鬟,无论是弘历还是弘昼,都有那么几分跃跃欲试。这事儿经由皇后出面,在胤禛那儿过了明路,只等这一拨秀女选完,就能把这事儿办全乎了。至于旁人怎么说……横竖祖制摆在那儿,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弘历觉得燥|热。
尤其是今日用过晚膳之后,就更是燥热得慌。据谙达说,这两日的食谱里似乎添了些鹌鹑蛋,又添了些肉,许是替阿哥爷们补身子用的。
于是,当他回到阿哥所,看着房里多出来的两个生面孔时,忍不住开始想,内务府的动作可真是麻利。
他细细问过了,那两个水葱似的人儿是刚刚选进宫的秀女,已留了牌子;五阿哥房中也有两个;至于三阿哥,他已经开府建衙,不在宫中居住了。
他抱住其中一个,猴急地要压到榻上去;另一个娇笑着说时辰还早,四阿哥何必着急呢……说话间三人已滚做一团,那两个新来的宫女也早已衣不蔽体,弘历心急,又是头一回,只依稀照着书中说的,分开其中一人的双腿,随意摸索了几下,入手滑腻,便挺身而入,狠狠地抽|插起来。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硬是把人折腾得脸色煞白;发泄过一次后,他又拉过另一个个人,依法炮制。美人儿的呻|吟声直教人骨头都酥软了,恨不得时时耽溺在温柔乡中,再也起不来。
只不过……
不小心路过的谙达们呆了,他的教养嬷嬷们也呆了。
这这这、这非但是白日宣淫,还是……还是那个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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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皇后听见教养嬷嬷们的通传,几乎没气炸了肺。她脚边正跪着八位大宫女,一边四位,都是十□岁年纪,而且长得颇为明艳。此时听闻四阿哥是个色中饿鬼,其中四位已经开始皱眉。
她们才是内务府挑好的通房宫女,专门给弘历、弘昼指导人事的。至于弘历、弘昼房中那两个,是年素鸢提议,皇后新拨过去的宫女,只服侍,不爬床。
一旁的年素鸢吹了吹杯里的浮茶,浅浅抿了一口。
在鹌鹑蛋里混杂鸽子蛋、在鸡肉里混杂鸽子肉什么的,若非老到的大厨,决计品不出来。恰好她半年前在宫中养了几只肥鸽,偶尔走失了两只、丢了两枚蛋,其实也没什么。
只不过,鸽子的功效,堪比鹿血呢。
“荒、荒唐!”皇后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教养嬷嬷们骂道:“你们是怎么看着四阿哥的?怎么就让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勾了四阿哥的魂去!五阿哥呢?五阿哥在做什么?”
她本|能地以为,素来正经的弘历已经是这般模样,素来荒唐的弘昼只能更过分。
教养嬷嬷们的脖子缩得更短了:
“听、听说,五阿哥在和新来的宫女们斗蛐蛐儿……”
小选(下)
斗蛐蛐儿?
是,是挺荒唐的,可比起白日宣淫,比起见到个女人就扑上去,总好得太多了,对不对?
本就是在风尖浪口上,好不容易搬出祖制,过了胤禛那一关,皇后也挑好了通房大宫女,只等阿哥们过了生辰,就送到房中去,哪里料想,竟会闹出这么个乌龙来!
年素鸢瞥了对面的熹妃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很差,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洪荒祖巫烛九阴传)
这还只是开始呢。
还只是“好色”而已。
明椒毁了她的一双儿女,她自然也得毁了她的儿子;明椒硬是气死了她,她若不将明椒也给折腾死,怎对得起重活一世?她的心眼子从来都只有针尖儿那么大,容了她,容了她的孩子们,容了哥哥父亲,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门外劈里啪啦地响了三下静鞭,胤禛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皇后跪了下来,年素鸢亦放下茶盏,在皇后身后跪下;熹妃、齐妃亦齐齐跪下:
“臣妾等恭迎皇上,恭请圣安。”
“你们谁来告诉朕,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胤禛愤怒地吼道,也不叫起,就这么冷冰冰地盯着人看,直要将人盯出两个窟窿来。皇后恭敬地朝他叩了头,低声说道:“臣妾有罪,本想着给阿哥们添两个宫女,怎料得……”
“今日在西暖阁,朕可闹了个大笑话!旁的不说,弘历是在太……太有伤风化!”他估计是气得狠了,又估计是在重臣面前大大落了面子。毕竟在常人看来,除了弘历,已没有第二位阿哥更适合当未来的东宫太子。
皇后、熹妃连连请罪,沉默不语。
“怡亲王说,‘此事不过小节,无伤大雅’。你们倒说说,这究竟是‘小节’,还是‘大雅’?!”
年素鸢在心里暗赞了一把。(绝世唐门)
怡亲王果然是怡亲王,将“个人品性”与“治国之能”巧妙地分离开,虽不曾多说半句,却已经恰到好处地平息了胤禛的怒火。否则今日迎接她们的,恐怕就不是一句“你们说说”,而是“尔等有负圣望”了。
众人唯唯诺诺,只等胤禛把火气撒够了,走了,才各自松了一口气。
“散了吧。”皇后有些无精打采,“熹妃留下。今日的选秀,就劳烦年贵妃、齐妃多多费心。横竖要挑些好的进来,莫要再闹出这等笑话了。”
年素鸢心中一动:明椒素来喜欢施恩……
她脆声应道:“臣妾领懿旨。敢问皇后,那两个胆敢勾|引四阿哥的秀女,是要贬入辛者库呢?还是发落回原籍?还请皇后给个准话,臣妾也好借此敲打敲打新来的秀女们。”
她果然看到明椒微微皱眉,目光微闪。
皇后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明椒上前一步,柔声劝道:“皇后容禀:这两位秀女已留了牌子,便算做半个宫里人;既然进了四阿哥的房……若是发落回原籍,便是终生不能嫁人,未免有些……残忍。”她停顿片刻,又道,“不妨顺势将她们赐给四阿哥,充做通房宫女,也了断这桩丑事,不知皇后……”
皇后思忖片刻,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八位宫女,终于点头应允道:“准。无论她们出身如何,终生只能以格格的身份伺候着,不能再抬分位,以示惩戒。”
年素鸢暗笑,与齐妃一同告退离开。
皇阿哥的通房宫女是有数的,那里多了两位,这头可就要裁掉两位。宫中水深,不但是妃嫔们在争斗,宫女们也在争斗着呢……
这件丑事遮遮掩掩的,也就这么过去了。《穿越之狐狸你不要跑》但是,弘历在胤禛心中,却就此留下了“好色”与“不知轻重”的印象,正如早年胤禛在康熙眼中的“喜怒无常”一般,一个恶劣的考语,会就此跟着他一辈子,再也甩不脱。
年素鸢捧着册子,面前放着牌子;齐妃心不在焉坐着,无论年素鸢说什么,都只说一句:“一切全凭年贵妃作主。”
这是不管好赖都往她身上推的作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