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还因为小孩儿爱玩,喜欢“飞飞飞”,送他一个飞行器。
皇上觉得,乖孙儿可能真是天上金童下凡,在天上的时候也是最受宠的小宝宝。那传说中不都说神仙下凡历练?乖孙儿估计就是。只是那些神仙们舍不得乖孙儿受苦,他下凡投胎也疼着他。
皇上觉得,他的推断非常正确。比如他,明知道该把李佳家和曹家、平郡王的那些事都告诉乖孙儿,要他早早地长大,却总是不忍心、不舍得。
甚至因为顾虑到乖孙儿的未来,还要一力保住老二的太子之位,尽可能地增加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皇上琢磨着,琢磨着,所有的事情压在心口,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只希望,老二莫要辜负朕和弘星……”
皇上眼睛一眯,暂时不去思考那个“如果”。伸手摸摸面前的“大红鸡蛋”,心里不由地生出信心。
*
初夏的午后时光明媚和煦,花花草草尽情盛开一个上午,此刻也变得懒怠,姿态悠闲。弘星和梅文鼎先生玩乐一节课,回来毓庆宫,遇到在园子里晒太阳的三哥,立马扑到三哥的怀里。
“三哥,想弘星啊?”
三阿哥弘晋躺躺椅上,正因为二哥弘皙被钱氏格格“鞭子教育”开心,一个愣神的功夫,怀里多了一个香喷喷的小娃娃。
亲亲三哥抱着小弟弟,微微笑:“三哥算一算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哥想四弟,想了两个‘三秋’。”
弘星乐得眉眼弯弯:“三哥,弘星也想三哥‘两个三秋’。”紧接着小鼻子嗅嗅闻闻,满眼小问号:“三哥没吃药啊?”
“三哥感觉好了一些,改为一天一副,晚上临睡前吃药。三哥很开心四弟想哥哥也是‘两个三秋’。四弟今儿学习开心吗?”
“开心。菜园子里的小辣椒结果子了,青色的……”弘星和三哥呱呱地说着他在无逸斋的事儿,比如小辣椒对他说“快来吃我啊”,比如小辣椒很辣很辣,辣的他大哭。
比如坐飞行器“飞飞飞”很开心,可以看到很多很多不同的风景。
“高高,好看。三哥。和坐在大树上一样好看。”手舞足蹈的小模样,毓庆宫的宫人光是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儿,就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这么好?这估计就是‘登高望远’。”三阿哥被四弟感染,眉眼都是真心的笑儿,“今儿这么早回来,可是都学完了?”
“学完。弘星回来。三哥,南下。”
三阿哥明白,这是过两天南下,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准备,四弟也一样。瞧着他眼里的不舍,笑容更大。
“三哥不想动弹,三哥留在家里,等四弟回来。”
弘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只看着三哥不说话。弘晋知道他心里有疑问,只哈哈笑:“陪着三哥躺一会儿?”
“好。”
宫人搬来一个躺椅,弘星的个头小,躺进去就看不见人。弘晋看着忍不住乐呵,给他盖上小毯子,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打盹儿。
第42章 小肥么么哒
如今已是六月初,南方的第一波早熟西瓜已经上市,盐城虽和山东接壤,却是地处江苏省,雨水多,温度高,早早地进入热夏的气候。
这一老一少,都是普通的蓝色马褂青布鞋,浑身没有任何配饰。可那老头儿的一身气度一看就突出,那小娃娃更不要说,那个灵性,那个白嫩,那份儿稚气……一般人家真养不出来。
反正瓜棚里的几个男子看着小娃娃特眼馋,都看愣了眼。
皇上发现他们的反应哈哈哈笑:“老人家好。”
弘星开开心心地笑:“老人家好,叔叔伯伯好。”
身穿褐色对襟短打的老人家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蒲扇,起身搬过来两个小马扎招呼道:“老先生和小公子快坐下来,快坐下来。”
另外一个好似是小厮模样的青衣年轻人,放下手里的西瓜,用自己身上的毛巾擦擦两个沾了灰尘的小马扎,笑得热情。
“老先生和小公子快坐。这天儿热得来,中午刚过去的这一会儿最热,吃个瓜凉快凉快。”
另一个面容粗狂的农家汉子瞧着那人殷勤的模样直皱眉,可老先生明显是读书老爷,小公子更是可爱白胖的谁见都喜欢都想宠着,他又说不出来什么。
其他几个人起身让地方的让地方,说着天气热等等话儿。
皇上哈哈哈笑:“老人家莫要忙乎,且坐着就好。”弘星开心地道谢:“谢谢老人家,谢谢叔叔。”喜得老人家和那位年轻人眉开眼笑的。
皇上看着乖孙儿在小马扎上坐好,从腰上荷包里抓出来一把铜钱:“谢谢各位。瓜田是哪位老乡的,给我们来一个熟的正好的西瓜。”
弘星重重点小脑袋,人在瓜棚里,满眼都是绿泱泱的西瓜,绿皮黑线的大西瓜,满鼻子都是西瓜的清甜香气,喜欢,要吃。
可是老人家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先生和小公子来吃一个瓜是小老儿的福气,可不能要铜钱。”
皇上乐呵呵地笑:“老人家拿着,给家里的小孙儿买个糖吃。”
弘星紧跟着:“老爷爷拿着铜钱,给小弟弟买糖吃。”
老人家知道今儿遇到贵人了,人老成精,只满脸感谢地接下来:“小老儿谢谢老先生和小公子。等等小老儿去摘瓜。”
老人家躬着腰去瓜地摘瓜,瓜棚里的人就一起聊起来。这个问,听声音,老先生是北方人?那个问,看打扮,老先生和小公子这是来盐城访友?
皇上笑哈哈地一一回答:“北方人。年轻的时候来过几次江南,这不年龄大了,带着小孙儿来看看。”众人的话题更多。
那个说盐城好,到了盐城就是到了扬州,白花花的细盐山,成群的麋鹿、丹顶鹤,闻名天下的莲藕圆子、盐城鲻鱼、烩素鱼皮……
“那盐山,嘿,我昨儿坐船去看了一眼,那真是……”这位瞧模样好似是走江湖的汉子,说了一半停住,在老先生和小公子的面前,怎么能说“和那女子白花花的胸脯一样”?
“那真是闪花人眼。老先生和小公子去看过没有?”
“和爷爷去看过,好看。高高的盐山,白白的,亮亮的,喜欢。”小娃娃满眼认同,腮帮子鼓着,大眼睛闪亮,充分表达他的“喜欢”。
瓜棚里的人都哈哈笑,刚刚那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笑得骄傲,眉眼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这盐城的盐,就属我们家老爷的盐山最白最亮。
人都说‘两淮盐、天下咸’,我们老爷在两淮,那都数得着。”
弘星好奇,回忆他看过的两淮盐商的消息,眼睛一眨:“姓安?”
那个小厮大为惊奇,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瓜棚外头进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三十来岁读书人接口:“小公子也听说过安老爷的名声?可叹可叹,一个盐商,居然能闻名天下。”
那个小厮不服,眼睛瞪得牛眼一般:“盐商怎么了?我家老爷每年资助读书人多少银子,你知道吗?还有这条大路,知道我家老爷出了多少银子?
还有啊,我看着你眼熟,你不就是前几天还和我家大公子一起喝酒的人?你莫不是拿了公子的银子转头就骂人的读书人?我呸!”
小厮是真被气到了,瓜棚里的其他人也都面露不满之色。哪知道这位读书人一点儿也不惭愧,他兀自在瓜棚里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擦擦汗缓口气,特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家公子资助我五十两银子怎么了?
‘两淮盐、天下咸’后一句听过没?‘楚中数百万生灵之膏血,无不输于淮上’!”
那个年轻小厮大约听懂了,气得一张脸通红却又无从辩驳,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其他人心里头不服,但一时没有好词儿对上。
楚中数百万生灵之膏血,无不输于淮上。两淮盐商的豪富从哪里来?两淮人的自豪哪里来?都是其他地方高价买盐人的血汗。
气氛一时凝固。那位去瓜地选瓜的老人家抱着大西瓜进来,乐哈哈地拿刀要切开,那位小厮立马有礼地捧着一半西瓜上前一步。
一块木板,四块石头打起来的小桌子摆开两个半块西瓜,皇上笑哈哈地笑,看一眼那位读书人,笑道:“盐城与扬州、泰州为邻,与淮安相连,西靠黄海,乃是两淮盐商的发源地之一。”
“自古人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两淮产盐,这是盐城人有这个福气,也是大清国的福气。来,小老弟,先吃半个瓜凉快凉快。”
皇上说着话,拿起老人家递过来的菜刀切西瓜。
那个读书人大约三十岁的模样,身形瘦高,面容严苛板正,内心虽有激愤不平却也知道道理,听到老先生的话,登时脸上红涨。
就见他脸上犹豫挣扎片刻,放下背上的包裹,起身行礼:“却是晚生入了迷障,谢老先生点醒。”转头看向那个年轻小厮,“小哥莫气,你家公子资助我五十两银子,恩情我都记得。”
年轻小厮因为他的动作愣住,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讶。一个读书人能对一个小厮行礼认错,难得难得!
士农工商的时代里,商人因为富裕爬上来,但读书人的傲气却是永远都在。皇上对这位读书人的表现暗自点头,唯有弘星满心满眼的好奇。
弘星听得不大明白,又因为旁边人吃瓜的动静眼馋,伸手拽玛法的衣袖,小眼神儿强烈地示意他玛法,玛法吃西瓜啊。
红红的西瓜瓤那个叫诱惑,黑色的西瓜子,晶莹剔透的汁水,弘星眼馋心馋。
亲亲玛法哈哈哈笑,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打开,一个小巧的银汤勺拿出来,放到另一半没切的西瓜中心一个深挖,划成小块:“只能吃中心一块,不能吃多。”
弘星迫不及待,赶紧保证:“不吃多。吃适量。”
小娃娃因为一口西瓜满心欢乐的模样,总是让人心动。瓜棚的人都笑出来,同时也因为老先生这疼孙子的架势惊奇。
那个读书人瞧着老先生和小公子的言行举止,心里头叹服。他还认为他们是北方的哪家读书人家,很有好感,也有心结交,等到老先生给小娃娃系好小围兜,大大方方地行礼。
“晚生姓李,名李绂,字巨来。见过老先生和小公子。”
“李绂你好。”弘星大眼睛忽闪,拿一块瓜给玛法,拿一块瓜给这些读书人叔叔,眼巴巴看着他玛法。
众人都呆愣。就见老先生笑哈哈地咬一口西瓜:“嗯,好吃。”小娃娃立即笑开来,肉窝窝的小胖手抓着小汤勺——开吃——眉眼弯弯。
反应过来的众人都笑出来。
李绂也忍不住笑:“谢谢诸位的招呼,谢谢老先生和小公子的西瓜。”其他人都回一句“秀才公莫客套。”瓜棚里头又热闹起来。
李绂一口甘甜的西瓜进口,就觉得这瓜那是真“好吃”。瓜的美味,真知灼见的老人家,有礼貌的小公子、淳朴的农家、轻松的气氛……对于他这样步行走了大半天的人来说,那真是“久旱逢甘霖”,也加入进来。
“敢问老先生是从扬州来,还是要去扬州?”
“要去扬州。”
“扬州好啊。这盐城的很多大老爷都在扬州办宅子。”
“我听说,皇上的龙舟马上要到扬州,扬州现在汇集所有的江南文人。”
“那可不是?我们盐城产盐,但要说豪富兴旺,那还是扬州。”
“那谁叫那是‘扬州’那?”
一人一句,弘星听得开心。皇上掏出一个小毛巾擦擦嘴,给乖孙儿擦擦嘴,乐哈哈地笑:“正是听说这个事儿,打算去扬州。路上见到这里修路的盛景,忍不住看一看。”
刚刚那个小厮立马又有了劲儿,大口咽下一块西瓜,大声说道:“老先生您就是有眼力劲儿。
我家公子出银子,还派我们来盯着,我们这条路,绝对没有苛刻民工和工匠的事儿发生,那伙食更是一顶一的好。”
“说得好。这两淮地面上,俺老田谁也不服,就服气安公子。”一个大腹便便的老乡绅腆着肚子进来,一身的肥肉绫罗绸缎扳指玉佩带进来一股子富贵气。
那个小厮一看,立马笑道:“田老爷来了,快坐下来歇一歇。三叔,快给王老爷摘瓜。”
老人家刚要起身,那位面容粗狂的农家汉子阻止。
那位田老爷哈哈哈笑,先拱拱手和老先生、小公子、读书人见过,接着掏出来十个铜钱给那位农家汉子,发现他不接,特有牌面地感叹。
“哎呦呦,我说王大侄子啊。上次我家大儿吃你一个瓜没给银子,你可不能总记着。我今儿都给了还不成?”
那个小厮一个劲地使眼色,农家汉子心里有气,可到底是不想得罪人,接了那十个铜钱:“爹你坐着,我去给田老爷选个瓜。”
农家汉子挺直身板出去瓜棚,那个老人家招呼王老爷坐下来,只陪着笑脸儿。那个小厮心里因为堂兄的这个死脾气不乐意,哪知道田老爷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还特客气地和老人家说话儿。
“我说老哥啊,你家里小儿这可出息了。你还在地里种瓜天天守着这瓜田?”
老人家很显然对这种“热情”非常陌生,只尴尬地摆手:“小儿那点手艺不值得提,不值得提。农家人不种地做啥?”
田老爷大不认同:“老哥你这可不知道了。当今皇上和小殿下都喜欢匠艺,你看这修桥铺路的,都要匠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