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妈妈,那个爷爷不礼貌。”秧苗拿着自己的花裙子很不开心。
  “他只是说话太直了,没别的意思。”梨花本来因为气愤想举报这个老裁缝的店,他里面那些鹅绒鸭绒什么的一看就是不合法的,但是冷静下来过后,梨花马上歇了这心思。这老裁缝靠着过硬的手艺肯定帮助过很多人裁衣服,自己不能过河拆桥,要不然太不道德了。
  梨花抱着秧苗送她去老司马那儿,却在大门口看见了靠在墙边手指头夹着一根烟的蒋秋收。
  看见蒋秋收抬头看向自己,梨花突然有些心虚。
  “你知道我逃课了?”梨花走过去给蒋秋收看袋子里面的衣服,“你看,我没有把衣服退掉,你别不开心了,啊。”
  蒋秋收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自己以后会赚钱给她们买好的,可是这些说出来也没用,梨花在金钱上没有安全感,自己也确实不是什么有钱人。与其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倒不如真的赚到钱了再说。
  “走吧,送秧苗进去了再说,我早上去你们班上,你们老师当场点名批评你了,说你再逃他的课他就要让你考试不及格,”蒋秋收觉得梨花真是倔,“你逃课干嘛老是逃这个老师的?看他好欺负?”
  蒋秋收就不同了,他要是逃课,那也是轮着来,每个老师都有份。
  “他讲的课我都明白,上课也是浪费时间,”梨花会提前看课本,知道哪些是重点难点,也知道哪些是不重要的课。
  “那也不能每次都逃他一个人的课,得罪他了怎么办?你不想拿奖学金了?”
  “啊!对啊。”梨花开始后悔了,“那你说我要不要给老师送点东西?咱们公社乡亲们前些天还寄信来问我要不要给老师送鸡吃。”
  “真诚地去道个歉,送礼这些就不必了,贿赂老师的帽子一扣上来,你难道又想让你班上的同学不待见你?”
  两人把秧苗放在老司马家里让曾阿姨看着,正准备出门的两人遇上了回家的老司马。
  “爸。”梨花嘴甜地喊了声,又扯扯蒋秋收的衣服。
  蒋秋收别扭地喊了声老爸。
  “正好家里要吃午饭了,一起吃个饭再去学校。”老司马看看手表,知道他们两肯定又逃课了。
  蒋秋收一过来吃午饭,司马振杰他亲妈就跑得远远的,不想看见他。
  “爸,你受伤了?”梨花坐下后突然发现老司马手上被抓了几道口子。
  蒋秋收早就看见了,但他没说话。
  “还不是那个杨必才!”老司马叹气。
  今天他和几个领导一起去杨必才厂里参观,结果被围上来的群众们打,幸好有周围的手下拦着,要不然他一大把年纪的得出大事。
  “为什么打你?你犯了众怒?”蒋秋收好心情地讽刺道。
  “蒋秋收!”梨花瞪了他一眼。
  “这次还真是犯了众怒,”老司马倒了杯热茶喝着,“杨必才厂里最近新出的一批玩具,因为质量不合格,有些小朋友受伤了。”
  老司马知道这个消息时真的是大怒,当场把阳语儿她爸阳局长都怒批了一顿。生产不合格,监督也不力,整个玄城都跟着丢脸!
  “为什么会这样?”梨花有些担心秧苗的玩具,那可都是杨必才厂里生产的,待会儿得全扔了。
  “那个杨必才太不道德,质量好的玩具就销往大城市,质量不好的就让他底下的人销往小县城。以往没查出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小县城公社的孩子可能玩玩具摔着磕着了也不当回事。但是这次杨必才手下的人搞错了,本来销往小地方的玩具销到了城市里,这不,制药厂还有其他地方的孩子买了这些玩具,受伤了,那些厂里面的工人们直接找了上来想要个公道。”
  “说到底是你们这些领导监督不力,”蒋秋收皱眉看向他,“一个个吃干饭的?”
  孩子的问题是大问题,不管是城市里的还是农村里的孩子,那都是应该被保护被呵护的弱势群体。
  “杨必才这么缺德,应该把他的厂给关了把他给送进去坐牢。”梨花气愤道,一旁坐着的秧苗则是担心郑小瑳和李小草,不知道他们受伤了没。
  老司马没说话,罚肯定是要重罚的,但是不能把厂子给关了。杨必才背后是王老板,杨必才这个厂子如今给玄城的经济带来了不少活力,而且杨必才他老丈人王老板也给玄城投资了不少,为了整座城市的发展也不能就这么把厂给关了。
  梨花稍微一想想,也知道这些领导的想法,只是叹气,她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杨必才这样的奸商应该不得好死才是。
  ☆、第 83 章
  杨必才卖的劣质玩具坑到了一些小孩, 郑小瑳就是其中之一。
  “你看这玩具,边缘锋利没磨平,咱家小瑳的手指头都给割破了, ”郑奶奶对着前来看望的许梨花念叨着,“我看那杨必才也真是黑了心肝的,听说他以往把生产不合格的都销往农村, 他也不想想,他儿子杨大虎现在还是农村的。”
  “听说还有的儿童小车玩具因为劣质不牢固,有小孩摔着的, 那人确实心太黑。”梨花自己也是农村的,为那些孩子感到伤心。就像那些黑心商人想象的一样, 农村这样摔着磕着了又或是被割伤了也不会当回事, 除非是缺胳膊短腿的大事才会找上来。
  两人在这骂着杨必才, 那边秧苗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和郑小瑳一起看书,只是让秧苗不开心的是, 张诺诺也在这里。
  “你明年就要读书了吗?”秧苗问着郑小瑳。
  “制药厂有自己的职工子弟学校,我明年就要正式上学了。”郑小瑳想在上学前把一年级的知识全都看一遍。
  “我明年和郑小瑳一个班, 秧苗,你不上学的吗?”张诺诺每次看到秧苗都是见她到处玩,一点也不听话。
  “我很聪明的, 不用上学也比你们强。”秧苗的声音很稚嫩,说出来的话很猖狂。
  “你都没上过托儿所,你以后就是个没书读的孩子。”张诺诺小公主向来被人恭维惯了, 不喜欢嚣张的秧苗。
  在制药厂,如今郑小瑳和张诺诺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可是,秧苗也是自己的好朋友。
  看到张诺诺和秧苗吵了起来,郑小瑳不知道该帮谁, 很苦恼。
  “我们乡下没有托儿所,大家直接读小学,你个笨蛋!”秧苗觉得张诺诺真是个白痴,她们公社才没有托儿所这些白痴东西。
  “我不是笨蛋,我会读abefdc…”张诺诺把一连串英语词汇读了出来,她爸爸妈妈都是大厂干部,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是知识分子,保管说出来能吓坏秧苗。
  “真是笨蛋,是abcdef,你顺序都错了。”秧苗指着张诺诺哈哈大笑。
  郑小瑳也跟着笑,但不是笑话张诺诺,只是觉得张诺诺说错了而觉得好玩。
  张诺诺被秧苗气坏了,开始背诗:“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秧苗赶紧接了下去。
  张诺诺急了,又说了个更长的诗词,但是秧苗一字不差地接了下去。
  这下就连郑小瑳也被秧苗给惊到了,和秧苗开始算着数学题。
  梨花和郑奶奶都听到了秧苗的话,看秧苗如此聪慧,那郑奶奶小声问道:“秧苗是随你的户口吧?那读书得在农村了?这样会不会浪费了秧苗的天赋?”
  现在的规定孩子一般随妈的户口,户籍这个问题不好弄,要不然那些知青也不会抛弃农村的老婆孩子非得进城了,毕竟城市户口可以享受农村人得不到的福利。
  郑小瑳爷爷当初因为药厂的原因受了很严重的烧伤,为了安慰受伤的老员工,厂里领导保证一定把郑小瑳的户籍给弄好,让他能在厂里面上学。
  李小草那边也是爷爷奶奶在厂里面费了很多力气找关系让李小草能够在厂里面的职工子弟学校上学。
  秧苗就不同了,她的户籍随梨花在公社,想在城里安家不容易。
  看梨花为难的样子郑奶奶就知道秧苗读书的问题有点难办了。
  “蒋秋收他亲爹不是咱们玄城的大领导吗?你去求求他,把你的户口农转非。”郑奶奶让梨花脸皮厚点,别一天到晚看上去太软弱。
  梨花有些坐立不安:“不怕和您说句实话,我当初来玄城读书又把秧苗带来,其实是想过这些的。倒不是想让我享受城里户口的福利,只是想让秧苗能够在城里接受教育,您也知道,城里的教育比乡下肯定要好。”
  说到这里梨花有些脸红:“我原先确实想着或许能靠蒋秋收他爹让秧苗在城里读书住下去,可是这么些时日了,我那位公公一直没提起过这事,我也不好意思去问。”
  这话她也没脸主动提起,说起来就像是她有预谋地和蒋秋收结婚一样。
  “也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脸皮薄,说出来又怕影响你和老公的关系。要不这样,哪天你把蒋秋收喊来,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郑奶奶给梨花做主了。
  大人们说话很小声,孩子们也没听大人们说话。
  这边眼看着秧苗把九九乘法表都背了出来,张诺诺不依了:“你的裙子丑死了!”
  这是没得说了便开始拿秧苗的裙子说事。
  “我的是花裙子,和你一样哦。”秧苗双手举着转了一圈,花裙子里面大红的棉裤露了出来,看得张诺诺哈哈大笑。
  张诺诺的裙子里面穿的是健美裤:“你看,我的是保暖又好看的脚蹬裤,只有最大最大的城市里的漂亮孩子才会有,咱们玄城都买不到。”
  更不用说张诺诺的漂亮黄色裙子是灯芯绒的,上面绣着几朵小花,可爱极了。
  秧苗顿时觉得自己的花裙子不香了,撇着嘴用花裙子把自己的大红棉裤给遮住,她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自卑。
  “秧苗,咱们回去了。”要是往常,梨花肯定会注意到闺女的小情绪,但是梨花现在因为秧苗读书的问题而苦恼着,也没心思去关心撇着嘴的闺女。
  梨花还没等到让郑奶奶去旁敲侧击问蒋秋收这些事,就在和蒋秋收第二次去接秧苗的时候被老司马问到了秧苗读书的问题。
  “你不会帮我们解决?”蒋秋收突然开口。
  梨花也愣了,她没想到蒋秋收会这么说,她还以为蒋秋收不会管这些事。
  “我怎么帮你们解决?”老司马让曾嫂把秧苗带进房间里去,自己坐下来和儿子儿媳妇好好谈谈这件事。
  “我和梨花进城来读书,你说秧苗可以放在你这里。”蒋秋收复述当初老司马的话。
  “是,你和梨花结了婚,那秧苗就是我孙女,我想看看孙女,也顺便让你们不上课的时候可以看看孩子,”老司马打太极道,“可是秧苗明年就5岁了,听说农村里上学上得早,5岁就可以上一年级,所以我今天来问问你们孩子上学的事。”
  蒋秋收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以为你让秧苗进城来,就是已经决定帮她解决好上学的事。”
  老司马当然察觉到了两人的想法,这也是他不赞同的:“我作为一个领导,不能做这些不道德的事,孩子户口随妈,梨花是农村户口,想农转非的话,她现在条件不适合。”
  “这件事,你随便说句话就可以解决,非得这么死板?”蒋秋收冷声道。如果梨花杀了人犯了罪,那蒋秋收不会求情,可上学这种事,找找关系又何妨?更何况老司马自己就是最大的关系,在玄城没有比他更大的领导了。
  “这不公平。”老司马叹气。
  “公平?”蒋秋收倒是想和自己老爹谈谈公平这件事,“就说国营大厂招工,多的是子承父业的事,而这还是国家允许的,这件事难道公平?”
  “那是因为工作岗位不够,国家得解决青年找工作的问题。”老司马敲敲桌子和蒋秋收辩论。
  “那杨必才呢?杨必才生产劣质玩具,现在照样大摇大摆地在玄城转悠,这事公平?”蒋秋收越说越上火,“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我现在不是因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求你,我只是想让你解决下孩子在城里上学的事,能有多难?你可是大领导!”
  梨花咬着唇脸上脖子都烧得红透了,她向来鄙视凭关系获得好处这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些无耻的事。
  “就因为我是领导,才更应该以身作则!”
  “不想帮忙就是不想帮,别说得这么清高!你要是真这么善良,杨必才生产劣质玩具的事你就应该把人送进牢里去!”蒋秋收手指头都快指到老司马鼻子上了,吓得梨花赶紧去拦让他别说了。
  “那是为了玄城的经济发展…”老司马头一次觉得蒋秋收难以沟通。
  “一会儿说公平一会儿又说是为了经济发展,总之你什么理由都能找出来,”蒋秋收让梨花去房间里把秧苗抱出来,“我就不信今天要是司马振杰的孩子,你会这么给自己戴高帽子找借口!”
  蒋秋收带着梨花和秧苗离开,老司马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摸着胸口直喘气。
  司马振杰他妈悄悄关上房门,躲在房间里偷笑。哎呀,能让蒋秋收不顺心,她这心里开心得不行。
  梨花拉拉蒋秋收的衣服:“我觉得爸说得没错,咱们要守规矩才是,我以前就讨厌那些凭关系办事的人,不能自己也变成这样。”
  “郑小瑳和李小草不照样凭关系在城里扎了根?咱们不干杀人犯法的事,可是也不能太老实,凭什么农村人不能享受城里人的福利?”蒋秋收叹气。
  “不能别人做错了咱们也去做,”梨花和蒋秋收解释,“我得和你道歉,其实我之前把秧苗带过来就是存了那种心思的,我想着让你爸给秧苗办好读书的事。可是,可是我和你结婚绝不是为了这些。”
  梨花很苦恼,她是真的喜欢上蒋秋收才和他在一起的,绝不是为了什么户口问题,她怕蒋秋收误会。
  “你要真的图我什么,我还好受点。”蒋秋收为自己没能帮到梨花和秧苗而感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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