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章 自己认可的真实
“我无法告诉你真实到底是什么，你必须自己去亲眼目睹，这是你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一旦决定了就没法再反悔。
吞下蓝色药丸的话，幻境结束，你在床上醒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吞下红色药丸的话，就留在幻境之中，而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现实；
——记住，我能告诉你的只有真相。”
当身前的萧岚说出「选择吧，要留在梦境……还是回归现实？」这句话的刹那，菲莉茜雅的脑中第一时间的就泛起了这段黑客帝国里面墨菲斯的名言。
她还有的选择吗？
一把的捞过了那团实质的光芒，背后七片混沌光翼陡然消失的天使哑然失笑。
“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难道还会在终点之前止步？无论你说的真实到底是什么，它是否存在意义，我都有必要亲自去目睹了才能判断……”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吸收。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未知的谜题简直就是毒药，如果没有发现那么自然相安无事，但是一旦触及到了一个疑点，那么就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菲莉茜雅知道一些事，虽然她无法解释，但是却能感觉到；
她这一生都感觉到，这世界有些不对劲；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它就在那里，像一根心头梗着的刺，会把人逼疯；
在过去，她选择了探索，因为没有得到结果，于是将其归为了自己的错觉，或者认为那是命运一般虚无缥缈的什么东西；
但在不该存在的萧岚这个父亲出现、消失的尤迪安死而复生、世界的本质悄然揭开了一丝缝隙、一系列无法忽视、摧毁了固有常识的事情发生了的现在，踏进了一个“未知”迷宫的她已经无法后退，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前往探索那本质的真实……即便那真实是无比的残酷。
——就像是矩阵。
“我死了吗？”
“不，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尼奥从母体制造的那无比真实的矩阵世界脱离，在一片黑暗、充满LCL腥味的培养槽中苏醒过来，被拔掉插头坠入水中然后被墨菲斯的飞船捡走，救世主听到的第一句话这一刻对菲莉茜雅也有用了。
就仿佛是过去了一秒，又仿佛是过去了万年。
不幸交织的童年……三年沉睡后的拼命挣扎……进入主神空间与恶魔队的历程……将所有信念和生命押上地赌注……在命运之手的操控下一直战斗至今……与爱人的邂逅以及那多舛的心路……还有那最最关键的梦魇空间的构建，对命运的模拟反思以及对抗……与盒子之外存在的博弈……不想死于是挑战了生与死的界限，在将一切归于无的同时在无中创造了新的世界……
仿佛是瞬即传来的幻像，又仿佛是确实经历过这些漫长痛苦而累积成的确实记忆重复累积叠加在一起，和自己本身的思绪互相蔓延互相感染。
——宛若隔世。
只是转瞬之间，菲莉茜雅的心中就只剩下了这个感觉。
以名为“萧岚”的男人为主角的这段虽然前半部分水分相当充足，但是后半段却几乎全部都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全神贯注的高潮，这样一部等同于记忆人生的特殊电影，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已经被彻底颠覆。
盒子理论，这层曾经一度被自己鄙夷的概念，再一次无比清晰无比确切的袭上了心头。
而且，盒子之外还有盒子。
难怪了，萧岚会说一旦决定就无法后悔。
这种程度的讯息，已经可以被称作做毒素，被称为“真相”的毒素。
名为真实的疯狂被冒犯、被亵渎，变得不可信。
正如纯氧对生物有害，毫无保留的真相，只会把人的精神击溃。一比五的氧与氮，才是可供呼吸的空气。同样，呼吸著以谎言稀释的少量真实，人才能维持健全的心。
不过菲莉茜雅，作为一个从血与火的残酷地狱之中拼杀出来的战士，她一直都是朝着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么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够活下去的境界修炼着自己，眼下的这情况的确是造成了颠覆新的认知改变，但这尚且不至于让她无法接受而畏缩，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只能在父亲怀中哭诉的存在。
——然而她不是一个人。
自己这数十年的时间里所有看过听过战胜过杀死过，以及被自己从悲惨命运中拯救出来的人们，他们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是什么？
带着那完全无法说服自己的恐惧，当阅读了那段记录的菲莉茜雅睁开眼睛，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曾经对一切都能够保持冷静的女孩居然是颤抖了起来，就仿佛是有刺骨的冰寒从骨髓深处溢出将血液、躯体乃至灵魂都冻结一般，一瞬间孤立无助的像个伶仃女孩的她用像看向救命稻草般的目光盯住了面前的父亲，然后用同样颤抖着的声音说道。
“我的朋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们，这一切……都不是真实？都只是一个梦境之中的幻象？”
“什么是真实？”萧岚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反应，他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真实该怎么定义？如果你是指触觉、嗅觉、味觉、听觉、视觉，那全是大脑接收到的电子讯号。
即便是第六感的心识、第七感的末那识、第八感的阿赖耶识，也全都是「我」这个存在所拥有的幻觉：第七感的末那识把我们所有眼，耳，鼻，舌，身，意所感知到的一切讯息全部传送给第八识——记录一切善恶因果，纵使百千劫也不会遗失和消亡，荣格心理学中称作人类集体无意识的阿赖耶识。
人唯一无法否定的就是自己的存在，也就是笛卡尔所说过那句「我思故我在」，无论是真正的灵魂还是制造出来的AI……菲莉茜雅。”
轻轻的唤出了女儿的名字，萧岚的话音在这一刻变得飘渺，“你的话毫无疑问是真实的，是我和你母亲在数十年前亲手送进这个世界，但是其他人，你的朋友和你的子民们，他们的真实与否却取决于你自己。”
“我自己？”菲莉茜雅一愣。
“没错，你想一想，要是没有我的出现，你会怀疑她们是不是真实的问题吗？”
女孩沉默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不会。”
“那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啊。”萧岚摊手，他轻笑了一下，“你所认知的真实不该因为自己的认知变化而变化，只要你坚信这她们的真实，那么她们就是毋庸置疑的真实存在，你根本不需要为了这种事情而困惑。”
菲莉茜雅苦笑了一下，“这个我知道的啊，关键的问题是另一个啊……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刀剑神域》一般的虚拟游戏，你是开发者兼任GM，我是外部进入的游戏玩家，而她们就是游戏中像芽衣一样拥有确切灵魂的智能NPC，但是在我们可以回到外面的现实世界时，她们就只能生存在这个世界了吧？这种几乎否认了我整个人生的设定，虽然我倒是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对她们来说岂不是太过残酷了？我甚至不知道去再见她们该用什么心情。”
“不，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你啊，只要微笑就好了。”
“嗯？”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菲莉茜雅突然惊呼道。
她突然的就是陷入到了愕然之中，不仅仅是因为萧岚这句似乎很不着调的话，也因为这个便宜父亲手中浮现出的一面有着玄奥雕文的奇异物品。
“这、是……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