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鲁巴坦言,大周的女子最是漂亮,如果能娶到高贵的公主,那便是整个匈奴最大的荣幸。
皇上乐呵呵地笑着,说是定要把大周最尊贵的公主许配给阿鲁巴。
九公主当夜便来到了太子的府上,奈何太子根本不在府里。
她拉着苏皖哭了又哭:“母后明明答应了我会将我许配给户部尚书的嫡长子罗恒,可我怎么也没等到那个诏书。而且服侍母后四十年的常嬷嬷死了,被发现淹死在湖里。我现在就是害怕,我总有种错觉,父皇会将我派去和亲,我不想嫁去匈奴!”
“不怕,不怕。”苏皖轻轻拍着九公主的肩膀,“你是母后唯一的女儿,陛下怎舍得让你嫁入匈奴呢?莫要自己吓自己。”
苏皖眉头紧蹙,重生后,太多事都不一样了,真的担心上辈子的唯一闺蜜九公主远去匈奴。
她好生安慰了一番,才将她送走。
此时,太子站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冷冷地笑道:“看不出来啊,大周第一圣手张太医的独子,竟然在这漏雨的破院里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身后的小男孩跪下:“青天可鉴,我们老爷这辈子救人无数,可没做过亏心事。”
“他确实救人无数,可他也杀了不该杀的人!”太子眼色狠厉,双眼腥红。
那年轻的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太子:“老爷说了,若是一个贵公子找到我们,只要给他看这封信,便会饶了我们的性命。”
太子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只有两个字:“九五。”
太子是何等聪明,一下子便想到了“九五至尊”。
他闭上了眼,浑身轻颤。
他想过无数可能,想过无数理由说服自己,杀害母后的人不可能是父皇。
可在这铁证如山的信封前,一切自欺欺人便显得尤为可笑。
想来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母后,谁能杀,谁敢杀?
太子转身离去。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郭朗一剑封喉,抓着大哭不止的小孩问:“主子,这个娃该怎么办?”
“杀!”
第35章
九公主等了许久不见皇兄归来, 眼见就快要到关宫门的时刻,无奈,只好挥别了苏皖, 坐上马车回宫。
马车颠簸地前行, 摇晃的车厢让她的心神更加不宁。
她突然想起了母后在离别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吾儿啊,从前是有我护着你,你才可如此骄纵。日后我若不在了, 务必收起你的性子,小心地过活着。”
九公主原先是不以为然的,母后不过四十有余, 虽是病重些, 可怎么也不至于撒手人寰啊!
可母后终究说的是对的, 她离世不过十多日, 那些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大有不同了,其他的公主更是从以前的伏低做小, 变得傲慢起来, 似乎要交从前从自己这里受的气一并讨回去。
而皇兄又经常忙于政事, 想见一面都难。
思及此处,九公主的泪簌簌落下。
到了自己的宫殿, 九公主拖着疲惫的步伐,下了马车。
她走到殿内, 磅礴的无力之感就像潮水般像她涌来。
那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跌倒在地上。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望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想到了自己前半生的娇宠,亦看到了如今的落魄。
低下头, 一滴泪落在地上,小声地抽泣着。
“皇姐,你这是作甚?莫不是得知自己要去匈奴和亲,高兴地哭了?”清和公主手执蒲扇乐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着九公主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实在高兴得厉害。
她走到九公主身前,摸着她的脸蛋:“多么细皮嫩肉啊,可是要嫁到那漫天风沙的匈奴,这掐的出水的脸蛋还能看吗?”
九公主排开她的手,站起身,昂着头,收起了眼泪:“妹妹深夜到访我玉溪宫,所谓何事?”
清和公主紧紧捏着拳头,她最是恨极九公主这般自视甚高的模样。
一个不学无术、傲慢无礼的死丫头,不过是仗着姚皇后的宠爱,平日里专横霸道也就算了,现在姚皇后已经薨逝了,她端着这架子,是给谁看?
清和公主笑了笑:“我这不是来恭喜阿姐的吗?听闻匈奴的男子孔武有力,而且一个女子要侍奉六七个男子。服侍了爹爹,还要服侍儿子。服侍了兄长,还要服侍弟弟。我想,你肯定会在欲-仙-欲-死中高声叫喊,把嗓子叫哑。可你别忘了,匈奴不是大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好好受着吧,阿姐!”
“啪”,清和公主摸着右边的脸颊,难以置信地骂道:“你竟然敢打我?如今的你,也敢打我?”
说着,清和公主便让身旁的嬷嬷把九公主抓住。
两个嬷嬷一人分别住着九公主的一只手,将她压在了地上。
清和公主走在九公主身前:“如今,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敢动手打我?我母妃是萧贵妃,是这后宫执掌凤印的萧贵妃!”
“给我行刑!”清和公主吩咐道,“让她知道,现在谁才是这皇宫里最尊贵的公主。”
“你敢!”九公主怒喝。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母后死了,阿兄被废了储君之位,你还有什么指望?可我就不同了,母后承蒙盛宠,冠绝六宫。我阿兄又收到满朝文武百官的拥戴,是你能比的吗?”清和公主娇笑着走到九公主的耳边,“放心,我不会弄伤你的脸,听闻那个阿鲁巴是个极其好色的男人,你毁容了,谁嫁给他呢?”
在清和公主的示意下,两个嬷嬷拿着细针一根根刺向九公主。
看着九公主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清和公主愈发觉得兴奋,全身的血液在地上的哭喊声中沸腾。
“不要停,使劲扎,我倒要看看,没有你阿娘和皇兄的庇护,你如何在宫中立足!”
夏日的夜本就燥热,苏皖担心着九公主,一直没睡。
她点着拉住,打开着房门,时不时走出房外,看太子有无归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皖连忙奔向屋外:“殿下!”
太子疲惫、麻木、冷硬的脸顿时温柔起来,他强压着内心的窃喜,沉声道:“这么晚,还不睡?”
“九公主今日来到了府上,似乎很是着急,担心被赐婚匈奴。”
太子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刚刚的欣喜瞬间一扫而空。
原来,眼前的女子,深夜不睡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的人!
即便那人是自己的亲妹妹,太子的心中也泛起阵阵酸意。
“那又如何呢?陛下要赐婚,这是圣意,岂是你我能改变的?”
说罢,便转身去了书房。
苏皖追了上来,拿下了太子手中的书:“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嫡亲的妹妹!母后病逝,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她从小敬你、爱你,现在一生的幸福都系在你的肩上,你不能这般冷漠无情!”
太子笑了,但是这笑意却让苏皖的骨头都有些发冷。
“无情?”太子弯起嘴角,“这句话恐怕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说吧,大雨中对我视而不见的是你,新婚之夜抛下我逃婚的也是你。你为我缝过一个荷包吗?为我做过一顿饭吗?夜深人静,我迟迟未归,你担心过我吗?”
苏皖后退了几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上辈子做尽了的事情,这辈子却一件也没做。
“苏皖!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无情’二字!”太子咬牙切齿道。
苏皖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
她坐在穿边,捏着手绢,想着如何才能救九公主。
可是天边已经泛白,也没想出个什么思绪。
那匈奴的皇子不能杀,杀了必将引起两国争端,百姓的日子又将陷入水火之中。
而圣意不仅揣摩不得,更是无法改变。
太子写了一夜的字。
他不停地写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不快与悲愤。
宫内的眼线已经来了密信:陛下属意九公主和亲。
他笑了,笑出了眼泪。
自小,便把爹爹当做盖世的英雄。
所以自己四处征战,为的是像爹爹一样,成为一代战胜,为大周打下铁血江山,守护大周的百姓有尊严的活着。
可是,现在,皇上在自己眼中是如此的卑劣!
毒死发妻,牺牲嫡女,简直就是一个无情的阴险狡诈之辈!
“殿下,清和公主女扮男装,出宫游玩。”郭朗禀报道。
太子放下毛笔,轻轻笑了笑。
自打阿鲁巴进京的那一日,太子便派了暗卫跟踪他,也安排了眼线盯着清和公主。
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多么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可惜父王是那么的冷血,母后尸骨未寒,他明明知道母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九妹。
那么多公主,陛下唯独派了九妹去和亲,这是要让母后死不瞑目啊!
太子闭上了眼,脸不住地抽搐。
他紧紧咬牙:“按计划行事!”
清和公主自是快活,昨晚刚惩治了九公主,之前的憋屈似乎烟消云散了。而且马上就要看着她哭着嫁入匈奴,那滋味别提有多好受。
“主子,你慢些!”梳着书童头的小丫鬟跟在清和公主身边,高声叫唤着。
今夜的长安街格外热闹,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匈奴皇子,各个手艺人都被安排在长安街的闹市杂耍:捏泥人的、踩高跷的、猜灯谜的、轧糖人的,这夜的长安街头简直是人山人海。
小丫鬟追着,追着便不见了清和公主的身影。
她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哭都忘了。
私自出宫本就是死罪,把公主弄丢了,更是要株连九族的。
小丫鬟不敢声张,她盯着满头的汗,去找清和公主。
江边的微风吹着柳枝摇曳,九公主强撑着精神,掩住伤痛,来到岸边,来见兵部尚书嫡长子罗恒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