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怒意失控
烦心的三件事,在一场误会的争吵中,有两件还各剩一半的担心。另外一件,还不知怎么开口。就是开口,最多也只是说小欣打算结婚,而她告诉她可以拿去做交易的招她是说不出口的。但是,她很想说,因为那招如果能让他听进去,而且去做的话,官司的事真的不用担心,没有了官司,自己有了孩子,生下来,也没后顾之忧。也就是说,三件烦心的事,全都解决了。
有时想想,事情其实很容易解决。可是,做和想是有很大区别的,想,怎么都可以,做,却要受限于很多条件。
望着熟睡的他,回想那两件事是怎么说出来的,笑了,原来吵架时,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那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好像,还是有点儿怕,怕说出来的后果是自己承担不了的。
同时,她又有点儿遗憾在刚才的吵架中没有把那个问题吼出来。和他吵完不是和好了吗?也许,刚才说了,现在已成过去式了,也不用再想得头发晕。可是现在已经吵完和好了,再和他吵一架?
那就心平气和的跟他说。
试着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还好,他睡着了,不然看我这样子,还以为我疯了呢!
找机会、找借口、惹他生气,然后就跟他吵,把那个问题吵出来。只是,一定要记着,别吵完了,却没说,又重新再来。
汤雨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邪恶了?
是吵出来,还是好言好语说出来,想得晕晕乎乎的,也没有决定。
早上醒来,身边没有人,心里突然空空的,想哭。
念头刚起,眼泪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流了出来。
枕头湿了大片,她也没明白哭的什么,跟自己说,别哭了,泪水反而更汹涌了。
“阿钦、阿钦……”
带着哭腔的喊声,让阿朵钦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卧室。
看到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的汤雨蝶,第一个反应是与她身体有关,昨晚才说的,天,千万别是……
“怎么了,雨蝶?”
掀开被子,没有看到他害怕的颜色,又轻触着她身体各部位,每停在一处,就问她是不是这里痛。
使劲的摇头,“不痛、不痛,哪儿都不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哭声渐渐小了。
“做恶梦了?”
“没有。我醒了,没看到你,突然就很想哭。想停也停不下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重重的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呀,就像个小娃娃。有时,我真不敢相信我娶了这么个傻娃娃做老婆。”他哄着她:“乖了,别哭了,我会天天抱着你一起睡一起醒。再不会让你醒来看不到我。”
“如果我惹你生气了呢?”
“我也会天天抱着你。”
“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快起来吧,我煮了粥,出去吃点儿后,还要去医院呢!”
“不去行不行?”
“不行。要不是昨天太晚,昨天就去了。”
“我有点儿怕。”
“怕什么?”
“我觉得现在时候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还在担心官司的事?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没事的。”
“但你老不去和他谈,拖着不行啊,万一他恼了,录像再往网上一放,再说我们连孩子都有了,那就是铁定的事实了。你会很吃亏的。”
“先去医院好不好?”
“有了,你就去和他们谈,没有,就不会?阿钦,我可以理解为你要用你的所有换取这个孩子的名正言顺。但你不能这样做,有或没有,都去跟他谈。可以给他一些好处,但不可能满足他的无理要求。”
“不给他钦宇,根本没得谈。”
她想起小欣在电话里跟她说的那招,现在是不是可以说出来呢?那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感觉很自私、很冷血。可是,不试一试的话,这个犟牛真拖下去,麻烦只会越来越大。
说吧,大不了再吵一架,大不了,吵完了我向他认错。
拉他挨着坐下,小心亦亦的开口:“阿钦,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吧!”
“但是,你可能不是很喜欢。”
“我不喜欢的话你说得还少吗?要是你说的每一句都让我顺耳,我反倒不习惯了。”
“那我说了。”
“说吧!”
“有没有人给你建议过,你和余姐写一个离婚协议,时间往前写。”
“说过,我们也有想过,但行不通,她娘家的人不会相信。”
“如果这个离婚协议是在小欣十岁那年写的呢?”
“你是说写成文文十岁那年的时间?”
“嗯。”
“为什么是那年?”
“你记得那年发生过什么事吗?”
文文十岁那年,那年发生过什么事?阿朵钦想了好一阵,给出的答案说明了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要不是心虚,雨蝶都想大骂他一顿了。他说,他的钦宇是在那一年成立的,真快呀,转眼就是十几年了。
“我说的是你女儿文文,你就不能从与她有关的事去想吗?”
“文文有什么事?”
“你问我?”雨蝶真的很生气了,“难怪她不给你打电话,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她,只会在她没达到你的要求时对她凶。你以为那就是严格、就是为她好?不是的,你那样反把你们的距离拉远了,她怕你。所以,她宁可打给我,让我跟你说。”
“文文跟你说什么了?”
“她要结婚了。”
“结婚?和谁?”阿朵钦大吃了一惊,从没听她说起过,她妈也没有说过,怎么这么突然?他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但雨蝶给了他绝对的肯定。
“讽刺吧?你这个亲生爸爸都不知道,还让我这个插足在她父母间的第三者来告诉你。”
他已无心去反省雨蝶的质问,他此时关心的是文文说的“结婚”。“她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昨天上午。”
“你为什么不给我说?”
“我没想好怎么开口。”
“不好开口?你和她都不好跟我开口,就是说,你们知道我不会同意。”
“嗯。”
“她找的那人很差?”
“我不觉得,除了不会说话,其他的都很好。”后面的声音,已经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该先说杜放的好。希望他没听清楚。
很不幸,他听得非常清楚。他已经是站立的姿势了,居高临下的问她:“不会说话?你说她找了个哑巴?”
声音震得她的耳朵发麻。可见他的怒气有多大。
雨蝶低头不敢看他,也不敢有任何肯定的表示。
“我问你呐?她是不是找了个哑巴?”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文笔好、毛笔字……”
他才听不进去答案之外的话呢,不耐烦的打断,很大声的又问了一遍:“她是不是找了个哑巴?”
很小幅度的点了半下头。
阿朵钦气得抓起硕大的烟灰缸砸了出去。
在雨蝶闭眼的同时,听到很大的声响,再睁眼,墙面有一块灰黑色的疤,在浅浅的淡紫色中突兀着,让人心惊。
“阿钦……”话说出来了,心不虚了,也不怕他了。走近,把他伸向另一件物品的握住。“冷静点儿。”
“你让我怎么冷静?那不是你女儿,你当然冷静了。如果是晴儿要嫁个哑巴,你能像现在一样冷静?”
“如果是像杜放那样的哑巴,我不会反对。”
“事情没临到你头上,当然是怎么说都可以。”
这几句话,当雨蝶有些生气。可昨晚才吵了一架,今天一大早又吵吗?那太伤感情了。何况,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以硬碰硬只会让他怒气增加,对事情更加无益。压了压火气。尽量轻言细语:“等你见到杜放,你一定不会反对的。他真的……”
“再好,也是哑巴!说什么,我都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一个哑巴。”
“他还是可以发几个音的,应该是后天伤的声带,也许能治好。”
“那就让他治好了再说。”突然,他像反应过来了什么,瞪着她,问道:“你知道得挺多的。你不是说文文不接你的电话吗?你们这不像是没联系的。”
“真的只是昨天她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我认识杜放,是因为在泸沽湖,是他救的我。”
是听她提过这事,也记得她要给那哑巴安排工作,难道,那时她就已经知道,有计划的在实施,只是刚好有事耽误了?
刚刚因为听到她说那人救过她而略微平复的情绪又涨了起来。“我信任你们,你们倒好,一个个的都把我当傻子。这死丫头,以为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个老子放眼里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我不把她翅膀折了。”
边说着,边怒气冲冲的向外走。雨蝶拉住他,紧张而担心的问:“你去哪儿?”
“去哪儿?我还不知道她在哪儿,你说我能去哪儿?我打电话。”
电话通了,没接。再打,还是不接。啪,电话和之前的烟灰缸落得一样的命运。“死丫头,还知道害怕,电话都不敢接。雨蝶,把你电话给我。”
“你冷静一下再打好不好?你两父女一样的牛脾气,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我叫你把电话给我。”
他很不耐烦的从她手里抓过电话。通了,仍是没接,接着就是关机。
他又打了余兰的电话,通了,也很快就接了。
但没说上几句,他就吼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在你眼里,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文文是你生的、你养的,你对她的幸福也不在乎?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阿钦,你怎么能这么说余姐?”
“不关你的事。”
手一扬,甩开了雨蝶的手,同时,也将她甩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那句“不关你的事”像针一样刺痛了雨蝶的心,甩开她的动作,更是加重了刺痛感。
突然,早上醒来莫名其妙想的想哭也有了答案。雨蝶带着眼泪笑了,很苦涩。她跟自己说:那是人家的家事,你,不过是他的情人,对他的家事,你有发言权么?他丢下你,回去他家,是天经地义的。谁让你选择了情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