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判若两人
阿朵钦的出现,让华天昊很意外,他没有来找自己的理由啊!不想见他,可人家已经在门外了,拒绝,又能用什么理由呢?
起身,堆起公式化的笑容迎过去,两手相握,哈哈的寒喧脱口而出:“阿总,现在你不是应该还在度蜜月吗?怎么一个人跑我这儿来了?你可别说是我找你有事,你夫人会来向我问罪的。”
“华总,说笑了。你还不知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婚,这始终是她最介意的。那场婚礼,唉,别提了,被人放网上了,现在,弄得我是焦头烂额。”
“放网上我听说了。但只是一段录像,没什么啊!来,坐下再说。”华天昊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一边亲自泡茶,一边问他:“真的很严重?”
阿朵钦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回答:“说不清严不严重。”
“看你样子,不像是小事。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来找我,是不是我能帮上你?”
阿朵钦没有立即回答,似在犹豫,之后又是叹息着说:“自己弄出来的事,哪能麻烦别人。”
“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婚礼上,看到你们那么幸福,我挺为你们高兴的.我希望你能让雨蝶永远幸福。只要是我做得到的,只管说。这是我欠你们的。”
“是我们欠你的。”阿朵钦拿出他在婚礼上送的那套首饰,打开,放他面前,“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华天昊的脸色变了。他从来都认为他送礼物是对收礼人的恩赐,未想过送出去的礼物会被退回来,这不明摆瞧不起他吗?阴沉着问:“你的意思还是雨蝶的意思?”
“是我俩的意思。”阿朵钦无视他的怒意,又将一个锦盒放到他面前,“谢谢你让晴儿回来,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个小玩意不足以表达我和雨蝶对你的谢意,还望你别嫌弃。”
那是一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福寿如意昆仑玉手把件,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太起眼的,但华天昊的心却为之一震,因为在雨蝶婚礼上的一套白玉首饰,华天昊对昆仑玉着实研究了一番,他自是知道这个小玩意的价值远远高于他送出的那套首饰,而之后的升值空间,也不是钻石能比的。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觉得是莫大的耻辱,想把两个盒子里的东西都抓起来向阿朵钦甩去,可是,甩去之后呢,一时之气是出了,由此带来的更多的气又要怎么去出?
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松开了,却没能把怒气从掌心散发出去,换个姿势,抓住领带狠狠的左右一拉扯,怒气总算是散了一些。但余下的部分,还是因为修为不够,从语气中流露出来。
“阿总,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什么事?别他妈扭扭捏捏的,直说。看在雨蝶的面子上,就算我华天昊做不到,我也会去做。”
“我知道你喜欢雨蝶,但我没当你是情敌,我们的婚礼,你能来,我觉得你是个真爷们儿,值得交。我当你是朋友,到了崇市想来看看你、跟你唠叨几句、喝两杯,你却认为我是有事才来找你。我承认,我是没你的势力大,但我还不至于借助女人的面子来摆平自己的事。”阿朵钦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大着嗓门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华天昊气归气,但他的理智清楚的提醒他,此时不适合跟他翻脸。放软了语气叫住他的脚步:“阿总,我的话说得过了些,但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近来发生了一些事,烦,又没人可说,脾气暴了些。我向你道歉。坐吧,难得你当我是个人,我也想跟你唠叨唠叨。”
他当然是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并不是真的离去,他笃定他会叫住他。
回首,那还是他印象中的华天昊吗?就是与刚才,也有很大的差别,他的盛气凌人哪儿去了?一时,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来之前,他有想过,两人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面对面的厉声质问?还是相互各出一拳?又或是把他那块价值不菲的玉摔个粉碎?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下如鸡窝一样的头。
“怎么,华总,你还有烦心的事儿?如果是因为我带来的小玩意影响了你的心情,你大可把它丢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华天昊将手把件拿到了手里,带着怜惜和欣赏,甚至拿到嘴边轻吻了一下,看得他差点儿就掉鸡皮疙瘩了。而他的话虽然有些煽情,但又有着无奈的悲哀,他说:“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礼物。虽然我有些不想收,但这个比起我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要有人情味。”
人情味?没搞错吧?阿朵钦微皱起眉看着他,心里暗道:我拿这块石头给你,可没有放入什么人情味,是纯粹的向你示威。不管你爱不爱雨蝶,不管你对她是什么目的,我都不可能当你是朋友。你竟然说那个有人情味儿?是你太会伪装,还是故意讽刺我?
阿朵钦不动声色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吧?别说你,我自己有时都不会相信。”华天昊摇头苦笑出声,眼角还溢出了两滴泪。他没有抹去,仰头靠在靠背,像是自言自语:“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羡慕?那么多人羡慕我,说我幸福。我真的幸福吗?狗屁。我都不知我活得是不是个人。我要那么多钱来做什么,我要那么多房子来做什么,那么多车,还不是像废品一样堆在车库里。我他妈就是混蛋一个。当年,我随便丢一两个车出去,就可以帮雨蝶渡过难关,结果,我把她*到了苦寒之地。我不*走她,她就不可能认识那个卑鄙无耻的贱人。不认识那个贱人,又怎么会有她前夫来抢孩子的事。可是,这些又能怪他们吗?我就没有责任吗?我知道那两场官司,我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完全可以阻止的。”两声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阿朵钦的心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他,竟然对自己下手那么重?
男人,尤其是在可视为情敌的男人面前,争强是一定的,出手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但以十足的劲道出手到自己脸上,实在罕有。
阿朵钦随他话的进度生出的责怪,在这两声啪啪之后,消失了。抓住他即将再次落下的手,劝道:“华总,你也别自责了。命中注定的要过样过,谁也没办法改变。事情都过去了,最后的结果也还是能接受。雨蝶她没有怪过你,她很感激你替他要回了晴儿。”
“可是你知道吗?”华天昊反抓住了他的手,略带惊恐的说:“她差一点儿就见不到晴儿了。”
他以为他指是的雨蝶在泸沽湖差点儿自杀的那件事,心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手又被甩开,他冲他吼着:“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那晚,只有我们两人。一辆大货车冲过来,只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我们两人就会成两滩肉泥。呯,就什么都没有了。”
竟然有这种事?怎么没听雨蝶说过?阿朵钦也有些后怕,向他追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时候的事?”
华天昊闭上了眼,紧紧的,像是那一幕正在眼前显现,只有闭上了眼,才可以暂时不去面对。但思绪已经混乱,听不到别人的问话,只按自己所想,断断续续的讲述当时那让他恐惧的片段。“车过去了,没有撞上我们,司机不见了,有短信进来,不是我的手机,车是开来撞雨蝶的,胡寅,是,就是胡寅要她的命,不能让她知道,不能,摔掉,我把手机摔掉,摔出了车外,她不相信,她真的不相信是胡寅。不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
说完这段话,他整个人放松了,但眼睛还是紧闭着,就像正在接受完一场催眠。
“华总,华总,你醒醒。”
一杯水泼过去,他在迷蒙中转醒,“啊”了一声,抹了抹满脸的水,疑惑的望着阿朵钦,问他:“我刚才怎么了?”
“你说有辆车撞向你。”
“我还说了什么?”
“你说有人雇凶杀你。”
颓丧的又坐下,痛苦的闭眼叹气,数秒才睁开,轻轻的说:“我怎么都忘不了那一幕,太可怕了。到现在,只要闭眼想起那件事,我就像再次现场经历。一尺的距离,一秒的时间,我和雨蝶就没命了。人呐,残忍起来,哪会念旧情。”
“你知道是谁做的?”虽然之前在他的里听见了,但他并不肯定那些话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说的。
他点了点头,“胡寅。”
“你怎么肯定是他?一条短信,不足以成为证据。”
“我还不至于笨到相信一条来历不明的短信。我找过胡寅,他承认了。”
真是他,你会次对他下手报复?正要将疑问问出,华天昊反倒像是解释般先说出他的疑问:“你肯定奇怪为什么我没有找他算帐吧?那是他运气好。我还没顾上他。薛家,才是我最恨的人。他们毁了我一生,我看着这么风光有什么用,心里的苦,谁知道,谁能理解?”
“所以你要离婚?”
“是,我要离婚,我再也受不了薛家任何一个人了。我对不起你和雨蝶,你们婚礼录像放到网上这事,我是脱不了干系的。我了解薛妮是什么样的人,我装做无意的提醒了她,她肯定会去做,然后我就可以借这件事,作为离婚的理由。”
“你利用雨蝶。”
“对不起,我也不想。”
“你借雨蝶来报复薛妮、报复薛家。”
“没有。”
“雨蝶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害,你放过她吧!”
“我就是知道她受了太多的伤害,如果我留她在我身边,只会伤得更多,我才放她走,希望你能好好爱她。你知道作出这个决定我有多痛苦吗?”
“这么说,你是真爱雨蝶了?”
“是,我爱她,很爱很爱,但我被薛家毁了,我要报复薛家。你不清楚薛家的情况,你不知道那会是多么危险的事,我不能因为我的报复,让她受到丁点儿伤害。”
“既然要报复薛家,你不离婚,让他们对你没有防备,不是更容易得手吗?”
“你不了解薛家,我了解。老阿,今天我们说的这些话,请你不要告诉雨蝶,我不想造成她的困扰。我之前已经跟她说过,我对她只是一种寻求心理的平衡,她相信了。”
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是我错怪了他吗?
阿朵钦在此时对来之前的怀疑产生了动摇。他不否认,在心深处,对他是有着偏见的,那是来自被自信自傲压缩的一团醋意,很小很小,平时是难以觉察的,却如自压井一样,只要有点儿引子,就会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