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悔恨的泪
不知干爹干妈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打电话问雨蝶,她想否定,却在一声“干妈”之后放声痛哭了起来,第一次感觉到所受的委屈、担心、害怕已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很希望有亲人可以依靠。
两天之后,童校长和叶沁就到了承市雨蝶的家。
看到雨蝶比四年前经历那场致命打击时还要憔悴消瘦的模样,叶沁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抱住她使劲的落泪。
童校长则一脸怒容瞪着叶沁,见她除了哭还是哭,气就来了,一把拉过她,厉声说道:“叶沁,你来之前跟我怎么说的?你只会给女儿带来伤心吗?”
他从没有对干妈这样凶过,以前,就是大声一点儿的话都不会对她说的。他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雨蝶拿手背擦了擦眼泪,搂着干妈,疑问的看着干爹。
童校长没有回答,仍是拿眼光看着叶沁。
雨蝶正要开口问询,叶沁开口了,带着悲痛和内疚的道歉,吓了她一跳。“干妈,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们养了我十几年,为我*心了十几年,到现在,我都还不能让你们省心,本以为你们退休了,可以去环游世界,因为我四年前的失败至今都未能成行,现在,以为你们可以在童博那儿享天伦,又因为我的事不远万里赶回来。我这个当女儿的,实在是太不孝了。”
“不,女儿,是干妈错了,干妈不该听信李原和的话,不然,也不会有眼下的官司。是干妈对不起你啊,女儿,干妈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一点儿。”
“干妈,快别这么说。有哪个当妈的不疼女儿呢?是李原和他太会演戏,换做谁,都会受骗。”
“可是,我没有听你的,也没有听老头子的,就是童博给我说,我也没有相信,由始至终,我都在责怪你,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你身上,干妈错了,错得太厉害,错得不可原谅。我……我……”
“干妈,别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真的。干妈,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晴儿。”
“是干妈瞎了眼啊!”
“干妈,我和晴儿都不会有事,你再自责,只会让我更难受。干妈,别哭了。余姨去接晴儿了,一会儿晴儿回来看到你哭,会吓着她的。”
叶沁听到她的话,不仅没止住哭声,反而又抱住了雨蝶,抽抽噎噎的说:“我把晴儿的钱给李原和了。”
“晴儿什么时候有钱了?”在雨蝶的记忆里,她还不曾给晴儿开过帐户,更没有用她的名字存过钱。
叶沁低头不答,童校长带着无奈、心痛语气说:“是你以前给我们的,我们每个月的工资都用不完,哪还需要你给,就给你存了起来,那次你有事,我拿给你救救急,你怎么都不肯收,我们就以晴儿的名字存起来了,打算作为晴儿以后的教育费用。”说到此,语气变得生气,指着叶沁说:“你问问你干妈,她做了什么?她根本不把我们当一家人,自作主张,如果不是这次的官司,她不知什么时候才给我说。”
他们说的晴儿的钱,就是我以前给他们的?我给他们给了多少?好像也不是很多,记得他们每次总是不要。
“干爹,你也别怪干妈了,她也不想的,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打发叫花子,还有句好听的,何况,哪有给叫花子打发一百多万的。”
“一百多万?”雨蝶也惊住了,自己给他们的有那么多吗?“干妈,他把你们的积蓄也骗了?”
“雨蝶,你跟我说后,我就是怕她会被骗,以童博结婚为由,把钱转到他那儿去了,不然,我被她气死,连买骨灰盒的钱的都没有。只是,我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把晴儿的钱拿给了那混蛋。”
雨蝶担心他的哮喘,赶紧站过来抚着他的胸,让他的气顺一些,劝着:“干爹,别动气,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是大不得了的吗?身体要紧,别生气了。”
“我的病已经好了,你看,我从下机到现在也几个小时了,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是气她,几十岁的人了,哪有她那么笨的。”
雨蝶也确实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件事,痛苦的闭眼皱眉叹了口气,“干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对不起,女儿!我算了算,我们老两口的积蓄也有近百万,等事情了了,我让童博转给你,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还你。”
“干妈,我不是要你还钱!”雨蝶有点儿恼怒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怎么还不了解自己呢?心痛的停顿了数秒,才继续说:“干妈,我是在钱上斤斤计较的人吗?那些钱是我给你们养老的,是想它完成干爹在和你结婚时给你的承诺,你一直都想环游世界,要不是刚好四年前的事,你们要帮我照顾晴儿,现在,你们至少玩了半个地球。那些钱给你们了,就是你们的,我只是心痛你把养老的钱拿去给了他,对你们不值。”
“我实在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叶沁说着,眼泪又簌簌的掉了下来,雨蝶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气不过,但转念又想,不发生也发生了,干妈已经很难过了,我哪能再责怪她呢,更何况,给了他们,就不再是我的,我无权去干涉。
“干爹、干妈,你们都别去想这件事情了,钱财只是身外之外,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过来了?现在,我的工作也不错,等离了婚,林总还会给我涨工资,那些钱,也就是我一年的收入而已,我才三十岁,还怕不能把损失的挣回来吗?而且我相信,折钱真的能挡灾。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那可不是用钱能买来的快乐。”
她的话听起来轻松,但童校长和叶沁都知道她是强装出来的,强颜笑了笑,却是和哭差不多。特别是童校长,别过头去,悄悄擦掉了两滴泪水。喃喃念叨着:“雨蝶,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时间确实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每时每刻都在受着煎熬,可以说是度时如年,却又感觉好像是昨天才接到的传票,一眨眼,离开庭的日子只有十天了。
汤雨蝶和干爹干妈带着晴儿,同韦明扬、曾倩两位律师一同回到了崇市。
刚下飞机,无预兆的一阵心酸,雨蝶的眼泪淌了下来。
“妈妈,你别哭,晴儿很乖的。晴儿再不唱懒妈妈的懒模样了。”说着,拽她的小手用力把她拉低,用另一只小手摸去她的眼泪,然后抱住她,在脸上蹭着。“妈妈的眼泪是甜的。”
雨蝶被她逗笑了。“眼泪怎么会是甜的呢?”
“晴儿的嘴最甜了,晴儿亲了妈妈,妈妈就是甜妈妈,甜妈妈就流甜眼泪。”
她的话,逗笑了所有人。
“乖晴儿,喜欢妈妈吗?”
“晴儿最最喜欢妈妈了。”
“晴儿想要爸爸吗?”
“妈妈就是我晴儿的爸爸呀!”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但问了原因,其回答让人无不心酸。她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是和爸爸一个姓。我姓汤,妈妈也姓汤,所以,妈妈就是爸爸。妈妈,我喊你爸爸,你不可不答应晴儿。”
“嗯,你喊什么妈妈都答应。”强忍着泪水,雨蝶点头抱紧晴儿。只有她知道,这是懂事的晴儿对她的安慰。
早在晴儿上幼儿园的第二天,老师就问了汤雨蝶关于她爸爸的问题,然后说晴儿看到其他小朋友有爸爸接送时,拉着老师的衣摆说‘他们的爸爸是好爸爸,我的爸爸是坏爸爸。’但眼里却满是期盼。在她幼小的心里,早已知道,妈妈和爸爸不是同一人,也早已知道,自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就是李原和对他们好的那段时间,不知是否无血缘的关系,再怎么哄,她也只是在爸爸面前加了个李字,叫他李爸爸。为此,李原和一直耿耿于怀,在和汤雨蝶吵架时,多次说是她故意教晴儿那样叫的,说她给晴儿找了太多爸爸,没同姓的就加上姓,有同姓的,就该叫张大爸爸、张二爸爸、张三爸爸了。
韦明扬蹲下了身子,带着笑容问晴儿:“晴儿乖,韦伯伯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个你不认识的叔叔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给你买很多漂亮的小裙裙,还给你养狗狗,你会不会跟他走?”
在说到小狗狗时,晴儿的眼睛很亮,那是她最喜欢的,可妈妈、外公、外婆都不给养,但是,就因为小狗狗就跟不认识的叔叔走吗?晴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问:“妈妈、外公、婆婆,你们跟那个叔叔走吗?”
韦明扬替他们回答:“养狗狗的叔叔不要他们。”
晴儿想了想,又问:“养狗狗的叔叔是坏人吗?”
“对晴儿来说,他不算坏人。”
“不,养狗狗的叔叔就是坏人,他养的狗狗也是坏狗狗,晴儿不要坏狗狗。”
韦明扬似松了口气。“晴儿,如果有人用韦伯伯一样的话问你,你都会像刚才一样回答吗?”
“嗯。”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期待的对他说:“韦伯伯,你养只乖狗狗和晴儿玩好不好?韦伯伯是好人,韦伯伯不会不要妈妈、外公、婆婆的。”
完了,如果法定听到这样的回答,难保不会产生误会。
让法官征询晴儿的意愿,看来并不可行,她实在是太小了,思维还不足以作出准确判断。
韦明扬暗自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作为资深律师的自己刚才怎么会兴起这个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有的念想。
汤雨蝶让干爹干妈带着晴儿上了另一辆车,才问:“韦大律师,你是不是想让晴儿一起出庭?”
“刚才确是这样想过。”
“现在呢?”
“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在最初,我也有想过,让晴儿来说出事实。可是,晴儿已经懂事了,很多话,不能再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就不避开她。我不想让她见到胡寅,更不想是在法庭那种地方,因为我怕,血浓于水的天性,会让她生出依恋,之后又是失望。”
“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