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怎么样了?”陆晚晚下意识把手放在胸口,她心里如潮似涌,千言万语最终只问得出这么一句。
  潘芸熹说:“大夫都还在里面,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顿了下她又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陆晚晚深吸了几口气,她看着军帐里进进出出的人忙忙碌碌,她迷茫地摇了下头,扶着潘芸熹的小臂站在一旁,她说:“不必,我这会儿进去根本帮不上忙,只能添乱。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李青昊搬了张椅子过来,潘芸熹扶她过去坐,她脚步虚浮,累了好久,她早已筋疲力尽,精神倦怠。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也踉跄起来。
  “你怎么样?”
  “没事。”陆晚晚的声音很轻,她努力闭上眼睛,让这一股子晕眩过去。
  她坐在军帐外安安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沈寂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陆晚晚,他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她面前:“末将有辱使命,辜负先生重托。”
  他年轻骄傲的脸上满是颓色,声音低沉地对她说道。
  陆晚晚唇色发白,道:“你起来吧。”
  沈寂缓缓站起身,垂头站在她面前。
  “谢将军怎么受的伤?”陆晚晚问他。
  沈寂道:“我依你的吩咐,昨夜连夜带兵赶去了乌兰桥,先于谢将军赶到乌兰桥。到了桥边后我查看了周围的情形,确定没有埋伏,我担心伏兵在对岸,于是擅自做主渡江,没想到真中了埋伏。那些人来历不明,但一交手我就发现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我们很快就交上手,我只带了五千人,他们早有准备,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在中午的时候我们就完全被包围了。”
  陆晚晚闻言,眸子猛地一抬。
  沈寂垂着头,继续说:“就在我准备突围的时候,谢将军他们就到了。”
  “他们押运了粮草,不该这么快的,最早也该昨天晚上到的。”
  沈寂一脸惨淡,他身上都是血,衣裳又脏又臭,头发也零散着,唇色发白:“谢将军早有准备,他们的车上没有粮食,粮食从年初开辟的那条道悄悄运了出去,他只是从这边引人耳目。”
  陆晚晚猛然抬眸。
  谢怀琛根本没打算从乌兰桥运粮,他知道这个地方有诈,故而虚张声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似从乌兰桥运送粮食,实则早已打算从别处运粮出大成。
  她望着沈寂,神色惊惶。
  “谢将军是为了救我才中了他们的圈套受伤的。”
  陆晚晚慢慢收回视线,手指扣紧了掌心的肉,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多此一举请沈寂帮忙,谢怀琛就不会出事。
  她脸色更加苍白起来,默默垂下了头。她的喉间,泛出了腥甜。
  过了良久,军帐里的大夫都走了出来。
  陆晚晚起身快步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床榻上的谢怀琛,白荣还在给他包扎伤口。胸前的白纱布上隐约沁出血红来,他唇色发白,肌肤失去血色,看上去也格外的白。
  白得刺目。
  “白先生。”她慢慢走了过去,颤着声音喊道:“他怎么样了?”
  白荣道:“箭已经取了出来,血也止了,但是箭尖上淬了毒。这毒很毒辣。”
  他叹了口气,掉头看向陆晚晚,说:“如果没有解药,他会很危险。”
  陆晚晚眼眸一沉,白荣医术高明,又最擅长安慰人,他说危险,就真的很危险。
  “白先生,你有办法救他吗?”陆晚晚问。
  白荣望着陆晚晚,情绪波动,他看了她半晌,才叹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她敛眸,不再多说,心底凉成一片。
  “你可以看看他,今夜我会在外面值夜,有什么情况你第一时间叫我。”白荣轻声嘱咐,生怕声音大了些眼前白玉瓷般的人儿被震碎了。
  他快步出去了。
  陆晚晚坐到榻边,轻轻喊了声:“夫君?”
  他没有回答。
  他此时此刻温顺而纯良,安静得过于美好。
  第109章 采药
  陆晚晚抓住他的手腕, 给他把脉。
  她学了个皮毛,还不会看诊,但好似这样,心里才踏实些。
  白先生说他暂时没事, 说明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白先生需要足够的时间研制解药。
  陆晚晚俯身, 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下:“夫君, 你要快些好起来啊。”
  她坐下来, 拉着他的手, 将脸贴在他的掌心。她很累, 阖上双眼,慢慢进入了梦乡。
  谢怀琛感受到了一抹暖意。那是在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 天边云霞如锦。红彤彤的霞光落在陆晚晚脸上, 她露出了世上最好看的笑容。
  她一头青绸般的长发,迎风而动, 似涟漪轻舞。
  她站在夕阳暮色下, 四周的景致都变得绚丽起来。
  谢怀琛的嘴角,有了淡淡的笑容。
  有陆晚晚, 真是一个好梦。
  他慢慢睁开眼睛。
  夕阳的霞光似乎从梦里追到了眼前。
  军帐的窗子高高支起,霞光从窗口透进来,在室内肆无忌惮地铺陈, 映衬得满室温馨而又温暖。
  陆晚晚小小的身影,趴在榻边。
  谢怀琛色变,他动了动手。这一动, 牵扯着陆晚晚也动了下,但她没醒,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了他的手腕。
  谢怀琛失笑,嘴角微扬,笑得胸口的伤都痛了起来。
  陆晚晚睡得正沉,眉头紧紧蹙着。他极力撑起身子,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一摸,吓了他一大跳。
  ——陆晚晚额头滚烫,赫然发起了高烧。
  “晚晚?”谢怀琛忍着手臂处传来的酸麻,轻推了下她:“晚晚?”
  陆晚晚身子一歪,栽倒在他的床榻边。
  “谢染!”谢怀琛大喊道。
  她是个很警觉的人,这样她都没醒,说明她病得很严重。
  谢怀琛气得双眼发红,呼吸都不畅了。胸前中箭的地方气血翻涌,也痛得厉害。
  “将军。”谢染急急忙忙进来。
  谢怀琛道:“白先生呢?把他叫进来。”
  说罢,他掀开被子,亲自下床将陆晚晚抱起来。
  谢染大惊:“将军,你别动。”
  他利落上前,将陆晚晚抱起来,急忙道:“你歇着,让我来。”
  谢怀琛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满。
  谢染也不管了,白先生嘱咐过,将军现在不能下床,否则气血逆流,加速毒在体内蔓延的速度,他会很危险。在得到解药之前,他最好动也别动一下。
  他把陆晚晚放在对面的床榻上,道:“将军,我马上就去喊白先生。”
  白先生就歇在外间,他一夜未睡,在翻医书,天亮时才趴在桌案上小憩了片刻。
  听到动静,他走了进来,他给陆晚晚诊了脉。随军辛苦,到了安州她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身体虚弱,又感染了风寒。
  “将军放心,她没什么大事,我开两幅药吃了,歇息两日便好了。”白先生匆匆写了张药方,让谢染去煎药。
  谢怀琛哪能放心?他眉头紧蹙,靠在床榻上,方才不觉得,此时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像是有双手扼住他的脖子。
  陆晚晚就在他对面,她双眸轻阖,神态宁静,像个乖巧的瓷娃娃。
  “这叫什么事?”谢怀琛苦笑。
  白荣微微叹息,这段时间是多事之秋,谢怀琛和陆晚晚竟双双病倒了。
  谢怀琛体内还有余毒,清醒了不过一时片刻便又昏睡过去。
  陆晚晚吃了药,昏昏沉沉,一时清醒,一时又昏睡。
  到了晚上,她发了身汗,身子终于轻松了些。
  她绞了帕子给谢怀琛擦了擦脸和身子,又草草吃了些清粥小菜,便唤来白荣。
  “白先生。”陆晚晚嗓子眼发紧,问他:“夫君的毒可有眉目了?”
  白荣深吸了一口气,绷着脸说:“我怀疑他中了蚀骨青。”
  陆晚晚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直跳,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蚀骨青是什么毒?”
  白荣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瞬,这才说:“蚀骨青是苗疆的一种剧毒,中毒之后七日之内若是没有解药,病人就会浑身僵硬,先是脚,不出三日就会彻底死去。死后人浑身肌肤呈青色,故而叫做蚀骨青。”
  陆晚晚有一瞬间的恍惚,声音都颤抖起来:“白先生,你有解药吗?”
  白荣重重一叹:“蚀骨青的解药中有一味血灵芝,极为难得。”
  陆晚晚张了张嘴,她犹如烈火焚心,愣了片刻,凝目看他,眼中迷蒙得很。
  “只要有血灵芝,你就能救他吗?”
  白荣将她的药碗递给她,道:“你别急,办法肯定会有的,你现在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陆晚晚极力稳住微微颤抖的身体,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她欲故作轻松挤出一抹笑:“白先生,我没事的。”
  “若有血灵芝,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救他。”
  陆晚晚忽觉自己恰若漂浮于海的一粒浮萍,悠悠荡荡,无处安定,抓了白先生的手,道:“只要能救她的性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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