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割断的关系

  如果老太太真的走了,章家的大势就真的已经彻底失去了!就连吴叔叔,以后也会也很少会和章家联系了。有老太太在,吴叔叔还会每年到章家去拜访一次老太太,这是礼数。
  欧老太太一走,这最后的维系就没有了。章家这几个子女,现在还无法真正撑起章家的这片天。
  赵牧晨在章家的后代中算是比较成功的,但是,他都觉得这个担子很重!
  但是,他答应过章老爷子,要好好照顾章家,要好好对待兖慧!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面对章兖慧?
  他跟丫头说过,他要给他们的爱一个归宿,要给丫头一个交代。可是,如果老太太走了,他怎么敢在短时间内向章兖慧提出“离婚”这两个字?那不是落井下石吗?
  况且,章兖慧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这样的话只会增加章家人对他赵牧晨的仇恨!只会让章家人觉得他赵牧晨忘恩负义!
  当年章老爷子和欧老太太健在的时候,把赵牧晨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来培养,现在他们走了,赵牧晨就翻脸不认人了!就要抛弃章兖慧了,要和章家一刀两断了!
  这不是现代陈世美吗?不,是比陈世美更可恨!因为赵牧晨是章老爷子一手栽培起来的,章家之于赵牧晨的,是事业上的鼎力支持!
  赵牧晨不想让章家人这么误会他。
  这样的话,会给他自己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那个章兖梅,更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倒不是怕章兖梅,只是不想和这个疯婆子有什么更多的瓜葛,没意思,降低了自己的人格和身份。
  可是,他要是不提出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他提出来,章兖慧都不一定会同意。
  只要有章兖梅这个疯女人在那儿撺掇,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是让赵牧晨很头疼的一件事情。
  他和章兖慧之间这么半死不活地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对两人都是很大的伤害。
  既然已经无法过下去了,就放彼此一条生路吧?何必这么捆绑在一起?
  赵牧晨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老太太能够安然无恙,能够再多活几年!
  这样的话,对章家是个好事儿,对他赵牧晨更是个好事儿!
  如果老太太能够挺过来,他会尽快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章兖慧摊牌,结束他们之间这样名存实亡的关系。
  但是,就算是做不成夫妻,赵牧晨也会一样对待章家,能帮的还会帮他们,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对章兖慧好,毕竟他们之间有个女儿,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割断的关系。
  十一点半,车子终于开到了北江机场。正好赶上了十二点半的飞机。
  一路上,赵牧晨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人都有些恍惚了。
  下了车没多久就登机,这么轮轴着转,还真是有点儿头大了!幸好有小仲在,赵牧晨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只要跟着走就行了。
  迷迷瞪瞪的上飞机后,他就开始蒙头睡觉。估计到了京城,他就别想再好好睡觉了!
  果然,下飞机直接到医院里,从这一刻开始,赵牧晨就守候在欧老太太的病床前,一刻都不曾离开过!
  章兖慧在看到赵牧晨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吃惊。
  她发现赵牧晨消瘦了,比上次在医院里见到的受了一大圈。而且看上去黑眼圈很严重,显得比较疲惫。
  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老公身体好,从来都不会生病,可是没想到上次居然一下子病得那么严重!
  那次去医院,她本来是好心,要劝赵牧晨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没想到两人见面就吵起来了,连话都没说几句,她就回去了。
  之后她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子气儿,赵牧晨不给她电话,她也不打电话给他。两人就这么晾着。
  如果不是妈妈突然间病危,她可能还是不会直接给赵牧晨打电话。
  现在看到赵牧晨的这一刻,她有点儿后悔了!她后悔自己和赵牧晨置气!后悔自己作为一个妻子,居然在丈夫最需要关心的时候那么冷落他,那么不管不顾他!甚至是连个电话问候都没有!
  她这还算是个妻子吗?两地分居情感上没有交流,肌肤上没有亲密,就连这样的电话她都不打,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呢?
  想想赵牧晨作为一集团之长,每天忙碌的事情太多太多,耗心耗力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肩上承载的担子是多么重!他心里的压力是何等巨大!
  现在她一个电话,赵牧晨还是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回来了!章兖慧心里除了愧疚,还有感动!
  赵牧晨心里还是有这个家,有她这个妻子的。
  “牧晨——”章兖慧流着泪走向赵牧晨,忍不住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别担心,没事儿的——”赵牧晨抱着她安慰道,“妈妈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章兖慧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儿,瞬间就有种异样的温柔和情愫从心底里涌起来!她觉得自己太需要他了!她心里还是那么地爱他!她不理他,其实就是赌气!赌气他犯了错误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赌气他每次和她说话都不会和从前那样温情……
  “牧晨,我很担心,很害怕——”章兖慧从他怀里抬起头说道,“我怕妈妈再也醒不来了——”
  章兖慧哽咽着,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赵牧晨心疼地看着她。
  怀里的女人消瘦了,憔悴了,老了很多。似乎是一夜之间,章兖慧就变得这么苍老这么黯淡无光,往日里那个优雅而又高贵的章兖慧,变得和一个普通的集团井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那一贯都是妥妥帖帖的卷发,现在也有些凌乱了,还有那总是很精致的妆容,也没有了,眼角周围的皱纹显得很深刻,连眼袋都那么明显!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非常憔悴!
  是啊,这么久了,他居然都没有好好地看过她一眼!
  现在看到章兖慧的样子,赵牧晨还在忍不住心疼。
  这是他深深爱过的女神,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妻子,是他当年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呵护着的女人——
  岁月真的是最无情的杀手,它带走了一切美好的影像,也带走了一切美好的记忆,留下的是最残酷的现实,让人不忍目睹的现实——
  “兖慧,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赵牧晨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牧晨,你回来就好了——”章兖慧再次用力地抱着他,舍不得放手。
  她太需要一个这么宽厚的肩膀依靠了!
  无论她多么高贵,多么坚强,她终归是个女人,男人的肩膀和胸膛,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她需要他!
  小仲一直站在赵牧晨的身后,简洁也跟着一起来了,看到这一幕,两人都有些鼻子发酸。
  尤其是简洁,她也是女人,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女人心里的脆弱。
  “兖慧,我们进去看看妈妈——”赵牧晨替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说,“我要去看看妈妈——”
  章兖慧点点头,马上缠着赵牧晨的胳膊往病房里走去。
  病房里只有欧小军,章兖梅昨晚回家去休息了。
  “大哥——”赵牧晨轻声喊道。
  欧小军正在陪床上睡觉,那花白的头发很明显,看起来也是老了很多。
  好像是不经意间,章家的这一辈人都变老了!
  赵牧晨看着欧小军,心里也感慨着,自己不是也老了吗?都有脑血栓了!
  父母健在的时候,我们的前路上被他们挡着,我们无路多大年龄,都是父母眼里的孩子。
  可是,父母一旦离去,我们的前路就敞开了,似乎离生命的尽头就越来越近了……
  欧小军听到声音,马上从陪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赵牧晨:“你回来了?”
  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正好凌晨四点。
  这个点到京城,这一晚上都没有休息了!
  欧小军看赵牧晨的神情也很疲倦,马上下床说道:“牧晨,一夜奔波很辛苦,你先休息会儿——”
  “我不困,我想看看妈妈,陪妈妈说说话——”赵牧晨说道,“大哥,你继续休息——”
  赵牧晨来到里面,看到欧老太太躺在床上,那一头白发显得十分刺眼!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很干枯了,脸上和手上的老年斑那么触目惊心!
  真的是老了!八十多岁的老人,身体的各项机能差不多都丧失了,整个人就像个行将枯萎的老树,已经快接近生命的终点了……
  老太太的保健医生小玲陪坐在旁边,随时观察老太太的动静。
  老太太带着氧气罩,双目紧闭,只是胸口的起伏还在证明她依然活着。
  看到赵牧晨进来,保健医生小玲马上站了起来,点头问好:“首长好!”
  赵牧晨朝她招招手,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辛苦你了,小玲!”
  小玲轻轻抿了抿嘴,看了看老太太,说:“今天的情况比较稳定,老太太的呼吸很平稳,心跳也比较有规律了——”
  “哦——那很好!”赵牧晨说道。
  他缓缓地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这双枯瘦如干柴般的手,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坚硬的骨头握在手心里,实在是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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