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圈

  陈大壮泡着茶对老朋友说道：“你这是问错了人吧？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李城毅很摸不着头脑：“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陈大壮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们啊，琢磨这么多干什么？能来不就是好事？之前毕竟做了那么多活动，也有新闻报道。你们不是还作为一个示范典型往上汇报了吗？元老比较关注农村问题，也许就是为此专门来看看。”
  李城毅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我说个事，你得帮着保密，不然后面工作不好做。”
  “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陈大壮缓缓摇了摇头，“倒是让我也好奇了，还真有内情？”
  李城毅喝了一口茶，身体微微前倾小声说：“省里的旅投，接到省里大领导的直接指示，要在陈家湾附近大手笔投资兴建一个主题乐园。而且，时间表排得极紧，旅投那边很不理解，因为不够重视，还专门被约谈了，听说省里大领导在牵头成立专门的项目推进小组，亲自推动！”
  陈大壮听得有点震撼。
  他在单位里呆过，自然知道这个层次的动员是一种什么级别。
  主题乐园……这个词他自然就想到了方欣雨之前和他聊过的游乐园，负责做设计的人正在湾里住着呢。
  李城毅才重新坐直了说道：“我今天是带任务来的啊！这太巧了，正常投资项目，前面考察、调研，再规划立项，这些前期过程经常一搞一两年。那个时间表，做得实在不像话的紧。我听旅投的老总跟我们领导发牢骚，在恩西这边投资的项目还没开始盈利，而这个新项目的投资规模数百亿，方向也很难做出来，甚至规划设计不归他们管，他们只管建，建好了将来还得委托经营……这实在不合常理。”
  陈大壮呆呆地在心里想着，那确实不合常理。所以……规划设计是自己那个书粉卓龚他们做吗？
  然后国家投资建好，建好了之后还又委托别人经营？
  谁来经营？方欣雨？
  他心里夹杂着震撼和不解：“确实不合常理……所以你们在琢磨，这个项目……是元老想推动的，所以专门过来看？”
  李城毅猛点头：“不然省里大领导也犯不着对这个事情如此重视啊！”
  陈大壮不由得也开始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凭什么？
  对余秋和方欣雨，他都很了解了。
  都是自己女婿原来的同事，现在都非常熟悉了，之前没表现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背景啊！
  真要说最近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一个人！
  方欣雨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那个顾言！
  现在一想到他跟唐元老可能还存在某些关系，陈大壮的心都忍不住有些颤了。
  你要说是方欣雨和元老有啥关系……陈大壮不敢深想，也没可能。
  那丫头还经常戴个草帽下田下地刨土，不至于。
  反倒那个顾言，着实神秘得很！
  就连老余，虽然被他“爸”啊“爸”的叫着，但看得出来竟对他有些敬重。
  陈大壮觉得不能乱说，顶多私下再跟老余聊聊。
  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你这聊得我有点紧张了，我是不是回江城躲一躲。”
  “你躲啥？跟你有什么关系？”李城毅精神一振，难道老陈是个线索？
  “你想我原本工作做得好好的，当了国家事业的逃兵呆在这写网络小说。”陈大壮苦笑道，“万一到时候聊到我这边来，我哪有脸见元老？”
  “……那你恐怕跑不掉。”李城毅也有点古怪地看着他，“我听旅投的老总说，好像其中有一个园区要以你的小说为蓝本，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陈大壮直摇头：“那你们联系余总，或者这边的方总。我只能说到这里，他们之前就跟我聊过要做一个游乐园，其中有个园区要还原我那本小说，做规划设计的人就在湾里。”
  “真的？！”李城毅大喜，“找你真是找对了！”
  说完他就站起来，把茶盏里剩下的茶喝掉：“我这就去找一下那个方总监。”
  然后他刚没走两步，脚步就僵住了，转头声音有点涩：“方总监……不会跟上面……”
  陈大壮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陈……厚道点……”李城毅又转回来了，“你这表情就是知道什么！”
  “真不知道，猜的内容怎么能说呢？”陈大壮如实说道，“我看啊，你也别瞎猜。非得打听清楚干嘛？把上面交待的任务做好就行。”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摸清楚，这个项目为什么这么受重视啊！”李城毅对着他抱拳，“老陈，拉小弟一把！”
  “李大秘，不能这样。”陈大壮无奈地说道，“顶多我陪你一起去了解一下情况。”
  李城毅大喜，拉着他的手就说：“走！”
  说完两人就一起出了门，迎面就碰到乔荣盛。
  乔荣盛愕然地说道：“李主任，您也来了？”
  “是啊。小乔，你这是？”
  乔荣盛一脸苦笑，不知道是因为小乔这个称呼，还是因为领导安排的任务：“领导们听说陈家湾这个项目当时是我牵头做的前期考察，这不，就让我过来摸一摸情况……”
  陈大壮看这样子叹道：“那就一起去吧。小陈，你们这也是去找小方？”
  “是的，方总说他们在后山工地那边。”
  “那就走吧。”
  四个人一边往山坡上走，一边各自思考。
  一路刚走到去后山的步道口，就见顾言和方欣雨走出来了。
  陈大壮就开口说道：“李主任和乔科长都过来了，有些事情想请教你们。”
  顾言笑道：“是为了主题乐园项目的事吧？”
  李城毅心里一惊，诧异地问陈大壮：“这位是？”
  “我叫顾言。咱们去前面坐吧。”
  说完就对方欣雨说：“喊一喊卓龚吧。”
  于是几个人又一路走回下面湾里，到了陈大壮这边。
  卓龚接到电话也已经到了。
  顾言看人都到了就说道：“既然都是为了这个事来的，追根究底没必要，不如就先听听卓龚说说规划范围吧，好提前做些准备。”
  李城毅有点震撼地看着他，都不需要自己开口，他就直接说了，毫无疑问就是承认这个事情与他有关。
  而现在，这个事情可是唐元老亲自在关注的。
  他一下子就掐灭了继续问其他的心思，已经知道的信息就足够了！
  卓龚一头雾水，不过甲方既然这么说了，他就开始向这位李主任和乔科长介绍起现在的项目规划范围来。
  听他说完，顾言就说道：“范围还有一块，在这边。”
  说完他就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用手指虚画了一块。
  李城毅用心记着这些东西，准备回去汇报。
  等李城毅准备告辞的时候，他特地请顾言稍微走到旁边了一些，有些小心地问：“顾先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时间方便，我先提前替领导们约一个时间。”
  顾言笑着说：“先见个面也好，不过其他事情不用关注。我人都在这边，随时过来。”
  “好，不知道顾先生能不能留个电话？”
  “那有什么问题？”顾言感觉得有趣，之前其实见过他，但现在自己是新户口嘛。
  李城毅和乔荣盛都走了，陈大壮就不免心头过于好奇，搞得他继续写稿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反正也还有存稿，他干脆就坐在门口，等着余青山回来。
  今晚必须拉着他先喝喝酒！
  李城毅刚刚回到单位里，就准备向自己领导汇报。
  进了房间，他说了说今天的收获，然后就说道：“我已经跟他预约了一次见面，您看什么时候安排合适？”
  面前州里坐次靠前的人感叹地说了句：“先不安排吧。”
  “啊？”李城毅有些不明白。
  “你前脚刚出发过去，后脚省里组织部的领导就来了。”
  李城毅懵懵的，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领导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说道：“至少是先别轻举妄动。听意思，上面会从燕京直接调派两位过来主持工作。其中一位，接手州里的事。另外一位，负责这个旅游项目那一片专门划出来的一个示范区。”
  “示范区？”李城毅一头雾水。
  “以巴东、武当山为核心，划了一个直接对省里汇报、和州里平级的大型生态文旅示范区。”
  “什么？”李城毅失声问道，“跨市？和州里平级？”
  “所以，先不要轻举妄动了，做好手里的事。”窗边的人叹道，“这样的事，咱们听过几次？不敢深想啊！”
  李城毅觉得呼吸都有点闷。
  这是要改变区划的前奏！
  看来，事情比自己猜测的，那个顾言和元老之间有什么外人不知的私人关系还要夸张！
  这样级别的动作，会影响地方多少人的利益？
  没有任何先兆，就这样迅速地启动了，只能是燕京直接的规划！
  而且不是先有基础、后行升级，是直接画圈！
  这样的事，在过去也就只有南边画圈一事最为显著。
  现在，居然在这崇山峻岭间出现了。
  李城毅不仅眼神炽热起来。不论如何，这边面临难以想象的空前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