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蛊

  从何望带着寒门学子吟诵入京后,收到消息的寒门子弟,为论是为了看热闹,还是为了这士林胜会,都纷纷积资往京都而来。
  楼画语却在宫中,被宫人们搅得头痛。
  这些宫人各有各的打算,无子无女的妃嫔倒还好处理,要不就送回母家,要不就直接送去太庙荣养。
  西六宫没了主子,各殿一空,宫人们就多闲了下来。
  有手艺的宫人倒是半点都不着急,毕竟按楼画语的安排,有手艺可以在织造局做事,能去了奴籍,能自置钱产,这就算是还她们自由身,还给她们谋划好了生路。
  可宫人们,除了会手艺的,大部分人都是伺候人的,除了会看人脸色,不会胡乱传话,也说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
  于是今天哪个司的女官跑过来哭,明天哪个司的女官跪在西宫边砌的墙那里,要为郑皇后殉葬。
  当初郑皇后在,宫中繁华,各司的用度,花钱跟流水一样,哪里计较过要多养上千号人。
  楼画语被她们吵得不行,直接将内庭司的人请了过来,让她们去解决这些宫人。
  当然用刑是根本不必要的,光是看到内庭司的人,宫人们都有些站不稳的。
  震慑住了后,楼画语让关雎去安排,有手艺的当然好,没手艺的以后可以学,实在不行嘴皮子溜,会看人脸色的,送去外面钱氏商号的铺子里当学徒、跑堂,也总比白混饭吃来得强。
  有内庭司在,加上关雎的沉稳平静,一下下的安排,倒也安稳了下来。
  德妃和淑妃终究是想明白了,德妃在五月初四那天,带着五皇子到楼画语寝殿外。
  “陛下,日后五皇子就由陛下照料了,我必然在太庙为两位陛下和夷帝腹中的孩子祈福。”德妃知道楼画语直爽的性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淑妃更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只是跟在德妃身后磕头。
  这位夷帝陛下,惯于谋划人心,说的话越多,她看透的可能性就越大。
  或是越透彻的人,说话总是一针见底,根本不用多言,反而言多必失。
  楼画语见她们这样,朝关雎摆手:“去太庙那边交待好,两位太妃是去祈福的,一应用度皆按宫中原先的用度,不可轻慢了。”
  德妃淑妃听着,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五皇子却跪在殿外,抬眼看着殿中的楼画语,双眼眯了眯,但颜铁明侧目看了过来,忙又垂下头去。
  德妃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只是淳声道:“夷帝是你皇嫂,也是女帝陛下,日后万事都要听两位陛下的,知道吗?”
  “母妃。”五皇子抬头,看着德妃,眼角闪过泪水,却还是点了点头,匍匐在地上。
  出身宫廷的孩子,没有哪一个当真如同白纸的。
  楼画语看着德妃离开,这才起身,到五皇子面前:“你日后打算修文还是习武?”
  五皇子抬头,看着这个长相只算得上清秀的女子。
  宫中有宫人暗中传闻,她魅惑临帝陛下,自己夺了帝位,为了架空临帝,这才驱散了原本皇家的宫人。
  可这样一张脸,从乐梨院中,随便拉一个来,都比她魅惑劲足一些。
  临帝长相如何,五皇子自然也见过,怕不是夷帝魅惑临帝,反过来说,更让人信服吧。
  “不说话?”楼画语就着关雎搬来的椅子坐下,看着五皇子道:“我有个弟弟,十一郎,你应该听说过。”
  就算以前没听说过,楼画语登基为帝后,家里有几口人,多少兄弟,怕也是被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了。
  五皇子自然也知道,却依旧只是匍匐在地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楼十一郎,师从宋金,学习八卦棍,据说一年长进了许多。
  “我听闻你也是习姬氏长刀的,要不要和十一郎一块习武。”楼画 语看着远处又朝这边来的宫人。
  笑道:“你们年岁差不多,你是临帝的弟弟,他是我的弟弟,一个大刀,一个长棍,也能时常比试,共同长进,也免得有人说我看重看轻了哪个。”
  “可长刀伤人 ,你就不怕我伤了他?”五皇子却猛的抬头,看着楼画语,一半赌气一半试探道:“我可是皇子,他却不是。”
  十来岁的少年郎,气性最足,也是最倔强,最不好哄。
  楼画语却笑了笑:“你伤了他,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可他是你弟弟。”五皇子这话一出口。
  楼画语却接着道:“现在你也是我弟弟。”
  五皇子愣了愣,嘟嘴看着楼画语:“那他要时常入宫咯,你这还不是假公济私。”
  “看样子你文也不错,还会用成语,只是这词不对。”楼画语朝关雎招了招手。
  关雎立马将一个托盘送到五皇子面前,上面有皇子金令,和五皇子的私印。
  这些东西是在皇子开府领差事后,再行发放的。
  五皇子看着那托盘里的东西,脸带震惊,虽然母妃有提及过,却并没有准信。
  这位夷帝陛下当真准备让自己开府独住?
  皇子府可领私兵的,她就不怕么?
  “我将你的府邸安排在楼府旁边,日后你就和十一郎一块习武,至于修文吗?”楼画语朝前探了探身,似乎有点好笑:“想来你也不喜欢大儒沉闷的教导,听闻你这几日都在宫中,学习那入京的寒门子弟,大声吟诵经典,那些人都在楼府,你大可去学。”
  五皇子先是一喜,跟着立马嘟囔着嘴:“谁要跟他们学,你就是想让他们拉拢我,让本皇子……”
  “那就看你能不能被拉拢了。”楼画语笑着起身,看着走过来的内庭司执事:“进去谈吧。”
  楼画语进了殿,五皇子还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托盘,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跟十一郎一块习武,又在楼府和那些寒门子弟一块学文,这……
  这夷帝,当真把自己当成自己人啊?
  但听说十一郎八卦棍已经学得不错,自己的长刀虽也学了些日子,也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万一输了怎么办?
  岂不是很丢脸,不只是丢自己的脸,还丢了临帝的脸,更是丢了姬氏一族的脸。
  五皇子小小年纪,就感觉自己承受得太多。
  临帝不在,姬氏一族,自然得靠他撑着。
  五月五是大华的端午,南疆自来却是过五月十五的。
  可初五这天,王清莲却乘着竹筏,随着运货的商号到了鸭脖子山,然后找到了盼盼,让盼盼带她去找杨婆子。
  五月天气渐热,百虫出,这才是炼蛊的好时候。
  有些蛊,王清莲也能炼,但还是杨婆子这种常年居于南疆的人,有养得久的蛊虫,炼制出来的效果才好。
  免得下了蛊,轻易被解,还不如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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