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
称王大典之后,楼画语和姬瑾都有些心有余悸。
毕竟龙凤现,那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一时给人心理冲击太大。
两人从典礼回来后,因为称王太过匆忙,也没有建王府,直接就钱氏商号改成了府邸,钱越就此愤愤不平,感觉自己的家底又被姬瑾抄了一次。
楼画语就借着李十三娘的婚宴,安抚各路土司。
对于用人辅政,姬瑾和钱越他们已然商量出了政策。
楼画语前世对于辅政之事,虽并没有亲力亲为过,但也在永顺帝榻前伺候了一年多,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
永顺帝虽喜权衡之术,但对于政事之能,也让人称道。
尤其是人之将死,对于楼画语有着一点善心,心情好时,也会讲解。
所以楼画语对于政事倒不算生疏,她已然称王,暂无封号,加上南疆夷民,对于称号并不看重,依旧称她“五娘”。
姬瑾却在外,寻找苗广的踪迹,然后加强军事布防,以免永顺帝攻城之时,没有防备。
如若那日“龙凤”的事情是由苗广弄出来的,他在南疆就有些麻烦了。
可还没等姬瑾找到苗广,楼画语就在钱氏商号等到了秦昊。
秦昊是暗中潜入的,他有夜羽卫,虽比不上凤隐和凤涅,可毕竟是随着秦昊从沙场多年征战的,所以应变之上,比常年藏于南疆的凤涅卫强上许多。
他在潜入溯阳后,在钱氏商号却没有再隐藏,而是直接对凤涅卫报了名:“去禀告楼五娘,她义兄来找她了。”
凤涅卫听是楼画语的义兄,再看一身黑衣,双脚如磐石般沉稳的秦昊,立马明白他的身份。
对于常年镇守漠北的秦昊,无论是华民还是夷民,多少还是有些敬意。
凤涅卫朝他拱了拱手,几个翻身就潜入了楼画语的院中。
听闻秦昊来访,楼画语先是愣了一下,跟着瞬间就明白他为什么来了。
亲自到钱氏商号外,去迎他。
不过几个月没见,秦昊脸色那般波澜不惊,就算看到楼画语,也知道她与姬瑾称王自立,也不过是微微的笑了笑:“五娘。”
“义兄。”楼画语福了一礼,侧了侧身:“请进。”
“有劳五娘亲自来迎。”秦昊朝她拱手回了一礼,随着楼画语朝里走。
两人谁也没有谈及身份,楼画语与他并步齐行,给他讲解钱氏商号宅子的景致。
楼画语倒也未曾避秦昊,直接将他带到了自己院中,奉了茶,这才道:“义兄今日前来,是只想见我,还是想见见姬瑾。”
“自然是要见他的,可直接去见他,我怕有冲突。”秦昊抿着茶,朝楼画语眨了眨眼:“有你在,可以缓和一下,他不会当着你的面发脾气。”
他这话说得揶揄,脸色平静,心中却有些波澜的。
对五娘这件事情上,他终究不中姬瑾,至少他也曾经因帮五娘,对陛下生过悔意。
可姬瑾对于五娘的执着,从未有过后悔,这一世,反倒越发的“宠妻”无度,连并立称王这种事情,都搞出来了,完全不顾世俗。
楼画语见他同意,这才朝外招了招手。
颜铁明已然紧绷着了在旁边,见楼画语招手,忙上前拱手:“见过王爷。”
秦昊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你去通知临王,告诉他义兄来了。”楼画语当着秦昊的面吩咐下去。
颜铁明虽然已经通知了姬瑾,但听楼画语吩咐就知道这意味着算是半公开的会面,忙又让暗卫去叫的姬瑾。
“义兄最近如何?”楼画语倒也没有再提秦昊为何而来。
秦昊抬眼看着楼画语,轻笑道:“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次来找五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五娘。”
这倒是有反秦昊的性情,楼画语抬眼看着他。
“五娘可有想过,前世你我身死之后,会是怎么一番场景?”秦昊捧着茶,静静的看着楼画语:“是从你幻生而回戛然而止,还是继续往下走?”
楼画语被他问得有些语凝,看着手中的茶水,晃了晃,过了半晌才道:“苗阳说,巫蛊显圣,与幻生之术同源。”
“义兄没有见过巫蛊显圣,但也该听说过。”楼画语抬眼,沉声道:“不会是停止,就像是两道影子。”
楼画语就在灯光,将两根手指并在一块,手指的黑影聚在一起,却在她挪动之时,又慢慢分开,朝着两个方向驶去。
“我想也是。”秦昊沉眼,低头看着楼画语:“可五娘是否想过,如若从头再来,是一切都变了,还是只有我们变了?”
“义兄为何如此问?”楼画语诧异的看着秦昊,不知道他问的有什么意义。
秦昊慢慢放下茶杯:“五娘和我是死后而生,所以未曾想过活着的人。如若梦中的熙和帝还在,他知道有这样一个五娘和姬瑾,他会如何想?”
“我听闻前任巫圣和苗阳,以及令妹九娘子皆被困于太液池底,五娘以为陛下想做什么?”秦昊沉眼看着楼画语,轻声道:“如若给五娘一个可以再经一次幻生之术的机会,五娘会不会用?”
楼画语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头在桌上轻轻的敲着。
现在所知的幻生之术,她和秦昊、苗阳是一块回来的,她是最后一个在那梦中死的,她也是唯一的一个,在醒后又见过梦中的熙和帝的。
也就是说……两边的时间并不是不相通,在强大的术法之下,是可以交叉的。
只是她不能确定,在幻生之术施展后,梦中那些人是全部都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陛下此生,怕后悔的事情并不只一件。”秦昊轻敲着桌面。
沉声道:“他现在是帝王,却依旧心有不满。就像前世的姬瑾,他已然登基为帝,却依旧感觉为帝为王没什么意思。”
楼画语阖着眼,轻声道:“我知道。”
熙和帝那时朝心头插入玉管的决然,她是亲眼所见的。
人生岂能无悔,更何况是永顺帝那般经历大起大落之人,悔恨的事情,怕不只是一件。
“如若陛下当真让太液池底的人施了幻生之术……”秦昊看着楼画语,摇头苦笑道:“五娘认为我们会如何?”
“可幻生之术既然有名,有术,自然以前也有人施过。”楼画语想了想,沉声道:“至少周先生知道,苗广也知道,巫术里有这一重,就证明有人用过,后果定然不会太过……太过……”
楼画语一时想不到词来形容,如若后果太过残酷,是不会记载流传下来的吧。
“可如若陛下想要的,并不只是重活一遭呢?”秦昊抬眼看着楼画语,轻声道:“如若他想要的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