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
姬瑾见楼画语沉眼,拉住她搁在小几边的手,轻声道:“五娘可还记得,我许过你金冠日冕。”
“野菊编的那个么?关雎好像还收着。”楼画语笑了笑,任由他拉着手。
金冠日冕,乃是帝王登基之时,方可佩戴的。
就算是身为帝王,也是无大事不可用,是真正的帝王之尊象征。
除非楼画语自己称帝,要不然就绝无可能佩戴。
那时两人讨论的,是钱氏如何复国的情况下,该如何。
姬瑾只是笑着许了自己“金冠日冕”,没想到今日还记得。
只是现在这般情况,姬瑾想称帝,怕也是一团厮杀,楼画语怕是再无可能。
姬瑾却并没有再接话,只是沉眼看着楼画语,伸手将她头上唯独的一根银簪扶了扶。
拉起她的手道:“那些白菜苗该浇水了,五娘和我一块吧,我挑水,五娘浇地,权当消食了。”
楼画语笑了笑,任由他拉着起身,和他一块去了那两块小菜地。
白菜是洒下种子没多久,刚冒的头,只有手指长,翠嫩的叶下是如玉的白杆,看得让人心头发喜。
姬瑾并没有挑水,而是一手拎了一桶水,将水瓢交给楼画语。
然后握住她的手,教她左右摆手,看着水珠跳动:“不能洒太多,怕淹着,就要这般左右摆动,水珠洒落,方才均匀。”
楼画语感觉他在身后,一手搂住自己,一手握着水瓢。
身后是他滚烫的胸膛,手上却是冰冷的水,一冷一热,心头有些微动。
或是从知道钱氏的死,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所造就的。
她将一些东西放下,不再为所有人谋划。
或许别人就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想法,或是能自救。
她一切以自己前世的见闻为主,为家人选择出路,为他们担心,或许就是一条错的路。
她只要做好自己,家人或许就安全了。
就像楼敬辕,姬瑾派人引他出京,他却愿意呆在承恩侯府,照料楼明光,和宋金学武。
他并非不知道宋金是永顺帝的人,只是他一个小郎君,已然知道隐忍。
当下心头放松,随着姬瑾左右摆动着手腕,将水珠洒落在翠嫩的白菜苗中。
待他们浇完地,楼画语裤脚有些湿,自然回房洗漱更衣。
只是她转身时,看着拎着桶的姬瑾,沉笑道:“这菜挺绿的,就是不知道殿下担不担心自己头顶绿,如若不怕的话,驿站那边的事情,我来安排,殿下以为如何?”
从出京后,楼画语也并未再唤“殿下”,一般都是唤“姬瑾”,心情好时,也随着大家唤“三哥”。
听她这些唤“殿下”,姬瑾抬眼看了看她:“是大华三皇子头顶绿,不是我。”
楼画语低头抿嘴,笑了笑,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转身就入了房,这边院子小,为了隐藏她的身份,也不好招仆人,都是关雎一人忙活的。
颜铁明一个护卫,也变成了下人,跟着拎水劈柴,忙个团团转。
楼画语就着一桶热水,洗了个澡,去了一身油烟味。
擦头发的时候,朝关雎道:“传消息给上次那些夷女,让她们联系驿站的人。”
楼画语想了想,朝关雎道:“娘亲给我的东西,还在钱氏商号的宅子里,用上那秘香吧,定要今晚成事。”
过了今晚,明日那两位匈奴公主,怕是会被郑岷说动,去钱氏商号。
只要过去了,再下手,就是惹麻烦上身。
既然郑皇后送了这两位公主过来,楼画语实在被烦透了,自然该承其好意,好好的为汉王谋划一番才好。
楼画语复又淳淳交待了一番,保证不要出错。
关雎听得明白,帮她将被子铺好,复才转身离开。
她自然不好一个人走,由颜铁明暗中护送她去钱氏商号安排。
楼画语复又在房中看着那些帐本,冬日大寒,怕还会有灾。
她正看着,却见姬瑾头发有些微湿的进来。
忙将旁边的干布递给他,沉声道:“今年的年景,与我前世的有些不同。”
姬瑾这点倒是知道,朝楼画语道:“世道不同,故天生异相。”
楼画语知道他老师是周庄成,这玄门学说,自然知道的比自己多了一些。
只是奇怪的是,姬瑾似乎从未想过习玄门之术。
小语儿不过是见了一次金凤盘空,就偷学得小有成就。
姬瑾由周庄成贴身教导,又与苗广相识,却没想过学这些。
难不成巫蛊之术,当真只有女子习得?
可苗广和苗阳为何又习得?
将帐本放在一本,看着姬瑾擦头发的手法有些生疏,有些无奈的站起来,给他擦着头发道:“南疆应该还好,可东荒就有些为难。”
“所以?”姬瑾侧目看着楼画语。
五娘毕竟经幻生而回,想法不受局限,有些跳脱,往往语出惊人。
“郑氏想运棉布往漠北,定然要经过怀庆。”楼画语帮姬瑾擦着头发,轻笑道:“郑皇后要收买你的人心,所以我想……”
姬瑾低低的闷笑,反握住楼画语的手:“五娘真坏!”
“姬瑾!”楼画语被他握住手,低唤了一声:“别闹。”
她才来南疆两日,昨日太过劳累,又收拾了院子,姬瑾倒也未曾太闹腾。
今日却时时撩拨,处处动手脚,着实有些让她心惊。
两人这般情况,那婚约也不知道算不算了,姬瑾似乎越发的大胆。
可楼画语终究在孝中,还是……
“我是说五娘的主意坏,五娘想哪里去了。”姬瑾笑着松开手,笑道:“五娘的意思是,让孟英在怀庆拦截郑氏运往匈奴的商队。”
楼画语见他松了手,微微松了口气,握着帕子帮他再擦干:“对,郑皇后现在要安抚你,此时出手最好。”
拦截之时并未发作,待姬瑾拒绝她合作之后,再发作,就师出无名了,时机很重要!
姬瑾却一把将她的腰抱住,压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姬瑾!”楼画语被他压住,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澡豆的味道。
气息有些不定,抬眼看着姬瑾:“你别闹,白天虽不冷,晚上小心着凉。”
“五娘。”姬瑾却凑过来,抵着她的额头,将她的肩膀摁住:“你说我现在没了身份,是不是不用顾忌宗室成婚那一套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