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衅

  楼画语听到三皇子府养了一只鸭子时,瞬间就知道是哪一只。
  端午之时,姬瑾助楼敬轩抓了赛龙舟后的头鸭,只是那时她并未接,让关雎送到暗处放了,怕是姬瑾又抓回来养了吧。
  可看着秦昊养的那一群,眼睛突然一热。
  慌忙转身,朝楼敬轩冷声道:“哥哥,可是认为我朝秦暮楚,所以这般说。”
  “我只是告诉你,如若无心,就别再留半分情面,就当恨绝斩断,别给人留半点念想,你终究不够狠。”楼敬轩拉着她的衣袖,朝院外的车子走去:“你自来心思冷,却不知道,你一句话,一个动作,别人在暗中做了什么。”
  姬瑾为了五娘做了什么,楼敬轩也知道些,这未来“妹夫”做了也就做了。
  可对于秦昊,楼敬轩自从五娘及笄宴上,见到那一瞬间的杀气后,就对他多安排了人手暗中盯看,怕他做出什么伤害五娘的事情。
  有时收到一些消息,虽有些啼笑皆非,却又有些莫名的心酸。
  楼画语心中发沉,上了车,看着那一池塘的鸭子,双眼沉了沉,只感觉头越发的痛,好像宿醉清醒后,痛得更厉害了。
  见她将头靠在车窗边上,楼敬轩递了个药瓶进来:“放在鼻下闻一闻,醒酒的。”
  那药瓶温热,明显他放在身上许久了。
  楼画语抬眼朝他笑了笑,哥哥嘴上说是训斥的话,可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
  或许他说得对,自己对秦昊不够狠。
  前世如若不是她下跪相求,或许秦昊依旧是手握重兵的异姓王,永顺帝几十年的计划得成,谁也不会再来一世这般纠结。
  有楼敬轩护着,车驾朝京都而去,到未时一刻入了南门。
  只是从外城到内城,要转入承恩侯府所在坊道的时候,却见远处一辆有着三皇子府标记的马车,慢慢的驶了过来。
  那车子使的虽未是皇子正妃的仪仗,却也有百来个护卫,四匹骏马拉车,前有宫女开路,后有内侍跟随,已然是二品夫人最大的仪仗了。
  更何况,看那架势,什么都是双份的,明显三皇子府的两位夫人都来了。
  楼敬轩看着对面驱来的仪仗,复又有些勾唇无奈的笑了笑。
  皇子有四位夫人的名额,虽能上玉牒,也能使得动皇家仪仗。
  可这仪仗只不过是个摆设,一般夫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夫人也不过是个妾室,除非省亲或是出游,少有动用。
  这两位匈奴公主,因为两人齐动,倒也人手比较多,看上去阵仗极大,这般阻在道上,明显就是来拦五娘的。
  只是她们从草原而来,就算追责起来,也只是一句不知道大华礼仪,就能揭过去。
  楼敬轩看着因两位夫人仪仗喧哗而过,引得路边两侧楼上皆是探头的人。
  眯了眯眼,挥了挥手沉声道:“让!”
  楼画语所乘的马车慢慢转道,朝一侧驶过,将主道让给那辆四马齐驱、垂香挂囊的香车。
  车上的楼画语沉着脸,没有说话,任由车驾慢慢朝一边挪。
  心中因秦昊去了萦阳而起的那些愧疚,慢慢化成了怒意。
  看样子那两位夫人身后有高人支招了,上次自己借裳娘羞辱了她们,这次有人给她们通风报信,借这个来羞辱自己。
  未来的皇子正妃,给两位夫人让道,这个闷亏她只能吃了,因为她不能露面。
  车驾稳稳的驶到一边,楼敬轩这才沉声道:“请贵人先行。”
  楼敬轩自也知道,虽是未时方从城外回来,但有心之人一查,自也知道五娘一夜未归,虽有兄长同行,但不知去处,也说不过去,所以忍让。
  那辆香车从前头慢慢驶来,就在要驶过楼画语所乘之车的时候,香车突然停住了。
  驾车之人,深眉广目,明显不是大华人,而是从草原带来的匈奴人,所以车的位置停得极妙,刚好停在楼画语车旁边。
  二品夫人所用的车,自然比普通家用小车大上许多,拉车的四匹骏马刚好档在楼画语的车尾,而车尾却挡在车头,这般挡着楼画语的车进退皆难。
  这一停,楼画语就知道,这两人怕是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能从草原入大华和亲的,自然是无论部落,还是自己,都十分有自信能活下来,且活得很好的,要不然谁敢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敌国和亲。
  果然车刚刚停稳,车帘就被掀开,阿玛索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就探了出来,朝后望了望,对着楼敬轩笑道:“可是楼七郎?”
  楼敬轩脸色发沉,只是朝旁边的长随招了招的手,示意他去回话。
  未婚郎君自不好与皇子府的夫人叙话,他定然不会上前,免得落人话柄不说,还让她们揪着不放。
  长随忙驱马上前,在车边下车,朝车内的阿索玛拱了拱手道:“正是我们七郎君。”
  他就是平白的一句话,不寒暄,不问信。
  阿索玛一时也不好再找话头,而是笑嘻嘻的笑着那被拦着的马车:“我们姐妹刚从承恩侯府回来,三皇子虽病重,但我们也该为他尽孝心。本想去二房拜见端容郡主的,可听闻郡主也病了,不见客,却没想在这里碰到七郎君。”
  “今日府中长史并未见得七郎,想来是昨夜在府外咯?”阿索玛声音带着草原之人特有的淳厚和高昂,她又好像带着好奇和娇悄的看着楼画语所乘的车:“七郎从外而回,又为香车护驾,莫不是车里,是未来的夫人?”
  她说罢,呵呵的大笑。
  眼神却眯了眯,今日一早,大王子就让人偷偷往三皇子府送了信,告知她们楼画语夜宿的消息。
  她们原先是不信的,可赵嬷嬷却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去一趟承恩侯府挡挡人也没什么。
  只要楼画语不入府,这三皇子府,还不是她们为尊。
  阿索玛声音一落,或许是因为好奇,阿诺亚就直接掀开了车帘,一步跨了出来,立身于车辕之上,看着对面的马车娇笑道:“哪个是端容郡主的嫂子,让我看看,说不定以后我们也要跟着叫一句嫂子呢?”
  说着她一卷身上的骑装,取下腰侧长鞭,对着对面马车一卷,纵身就要朝车辕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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