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忌

  姬瑾心思有些乱,转眼看着楼画语满是坚毅,但却闪了闪目光道:“五娘何以此问。”
  楼画语将那盒子盖好,知道姬瑾一时不能接受,捧紧那盒子道:“秦昊不会见我,可德正太妃会见。秦昊与我梦回而归,知道我梦中之事,所以他怕我猜出什么,故此不敢见我。”
  “可他太过忠正,所以这些事会告之陛下,却不会告之德正太妃。”楼画语将盒子递于姬瑾,沉声道:“他以为德正太妃不知道才好,可就是因为德正太妃不知道,我才好问出些什么。”
  德正太妃从前过得苦,现在依旧清贫,这就是她们坚守的东西。
  但也是这些东西,让楼画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
  比如她提及出身时,将郑皇后和楼贵妃相提并论,这两人在德正太妃,或者说在明太后眼中是一样的。
  那么在永顺帝眼中,也是一样的……
  姬瑾伸手抓着那个盒子,沉声摇头:“五娘或许只是猜测罢了。”
  “秦王能娶王道珍,是因为郑氏,信王呢?”楼画语原先一直以为信王能从四位领差的皇子中,游刃有余的活着。
  现在看来,信王能娶王氏女,能封王,能纳各寒门官员之女,说是楼画语和姬瑾的推动,还不如说是永顺帝有意为之。
  “我现在想静静,五娘让我先想一下。”姬瑾抓着那个盒子,转眼看着楼画语:“或许是我们最近见多了阴谋诡计,所以才会这般想。”
  “我在护国寺等你。”楼画语起身,朝姬瑾福了一礼:“有些事情,多猜猜,总比最后突然知道的好。”
  她原本不打算告诉姬瑾的,可当姬瑾搂着她说那些话时,楼画语突然有些心疼他。
  楼贵妃只想他登帝位,让崔氏一族大兴,比同郑氏。
  姬瑾虽称永顺帝为“陛下”,可心中却对永顺帝有着深深的孺慕之情,如若永顺帝也只是利用,他又该有多苦。
  她推开今日修好的门,站在门外,朝姬瑾道:“如若此事是我胡乱猜测最好,就算是真的,殿下也无须伤心,毕竟……连我娘亲他们都舍弃了,这天下子民皆是陛下的子民。”
  姬瑾握着那盒子,垂下袖子,将盒子拢在袖中,转身朝楼画语作了一揖:“受教!”
  两人依旧隔着那道门,一揖一福。
  只是这次楼画语转身离开的时候,姬瑾没有追,只是一个人站在窗前朝下看去。
  秦昊从三皇子府出来后,又被召去了兵部,和谈之事还在继续,兵部先前商讨着如何稳住太原局面,不能发兵,却又不能不稳住。
  召他去,却是因为匈奴大王子,借口两个妹妹被姬瑾收了夫人,两国已然建交,原定划给大华的边境,他想转换到东北边。
  秦昊熟悉那边地形,兵部那边让他去看地形图,再确定划分之事。
  待他回到镇北王府时,就已然是晚饭之后了。
  他先去德正太妃那里请了安,德正太妃给他留了饭,正在灯下补衣裳。
  一边看着他吃饭,一边道:“今日五娘来过了,想退还那两根鎏金簪,她心思敏锐,大概也知道谢夫人之死,与宫中两位正主有关,所以想将东西退给太后。”
  “她自来聪慧。”秦昊咬着饼子,想着楼画语前世虽敢做敢为,却算不得聪慧。
  大概是一梦而回,有些事情看透了,瞬间就变聪明了吧,喝了口肉汤:“您没说什么吧。”
  “就说了些以往的事情,诉了些苦。”德正太妃摇头苦笑,看着秦昊道:“五娘这般的娘子,总让人想跟她说说话。我现在说说以往的苦,她以后也少怪太后一些。”
  秦昊笑着没回话,德正太妃常年在府中,少有出府,难得有个人说说话。
  “只是有些奇怪。”德正太妃将针在发间戳了戳,皱眉看着秦昊道:“她离府的时候,是从下人出入的后门离开的,还是走到前门又转过去的。”
  秦昊一手抓着饼子,一手握着汤碗,看着德正太妃:“她是从前门回转的?”
  “是。”德正太妃也知道对于楼画语这种人而言心思百转,忙说到:“我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啊?”
  “您将说的话,再与我说一遍。”秦昊放下碗,走到德正太妃面前,正色道:“一字一句皆不要漏。”
  德正太妃有些疑惑,却还是思索着,将话说了。
  当秦昊听着她将郑皇后与楼贵妃并提之时,心中咯噔了一下,忙朝德正太妃拱了一手,转身就朝外走:“备马。”
  “阿昊。”德正太妃明白,定然是自己说漏了什么。
  忙站起来追出去,秦昊却拿着披风转身道:“娘不用急,只不过是去看看五娘。”
  “你别吓着她。”德正太妃见他脸色刚毅,忙道:“有话好好说,她终究是……”
  秦昊点了点头,一甩披风,大步流星而去。
  楼画语坐在车上,由颜铁明护送,回护国寺而去。
  路上她靠在车壁之上,细细的思索着,也希望这事不像她所想的这一般。
  或许是她一梦醒来,看谁都不像是好人,总想着后头藏着事,才会这般想。
  正想着,就听到吆喝之声,跟着颜铁明已然策马到了马车边,沉声道:“镇北王来了。”
  楼画语心中突然一凉,一直避着她的秦昊来了,也就是说,她猜得没错。
  朝车外沉声道:“停车吧。”
  关雎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娘子从镇北王府和德正太妃说过话……
  不,从知道谢夫人惨死于内庭司后,就有些奇怪。
  “娘子,可要颜护卫跟着。”关雎伸手搀扶着楼画语下车,贴着她悄声道。
  楼画语摇了摇头,任由关雎帮她系着披风,扭头看着秦昊披风卷动,手握画戟,策马而来,身后上百铁骑扬尘。
  “五娘。”秦昊脸色发沉,待到了车驾前,才急急勒马,翻身而下。
  身后的人,忙上前帮他牵马。
  他却紧握着画戟,朝楼画语大步走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义兄终于肯见我了。”楼画语勾着嘴角轻笑。
  朝颜铁明挥了挥手,转目看了看,这里正是山路,不远处有处高石凸出,半悬于空中,倒也适合说话。
  “那边如何?”楼画语指了指那山石平台,沉声道:“也能免得义兄出动画戟,对不对?”
  那山石半悬,人难免会失足。
  秦昊脸露苦色:“你从天水阁出来,可见过三皇子了?”
  “义兄可否松开画戟?”楼画语看着秦昊紧握的画戟,眼中闪过水光,轻声道:“你知道我见过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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