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楼明月是得了消息,又经人提点,算准了时间来的。
  知道楼画语她们今天要回府,也并未张扬,只是驾了辆小车,带了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从后门进来的。
  她自来不管规矩不规矩,直接就闯进了春晖堂。
  崔老夫人知道她为什么而来,可对于她这种什么脸都不要的做派,也完全没办法。
  尤其是石崇这两年来,皆在家中闲居,每每看好一个差事,要不就是被人先夺了,要不就是石崇自己看不上,反正最后成不了。
  楼明月在京中,日子越发的不好过,性情也越发的乖张。
  想让人将她赶出去,但时间上已然来不急了,楼画语她们随着就进来了。
  楼明月自来就知道先声夺人,所以根本让人连站住脚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开了口。
  三夫人一见楼明月,就感觉有些烦躁,直接朝崔老夫人道:“院中还有些事,媳妇就先回去了。”
  “三弟妹。”楼明月却冷哼一声,叫住了三夫人:“我今天来就是找你的,别急着走啊。”
  说着不冷不热的看着楼画语姐妹道:“五娘和九娘现在出了府就算贵客了,我这嫁出去的姑奶奶难道连跟你说句话都不行了么?”
  三夫人脸色白了白,冷冷的坐了下来。
  楼画语却好像没听到楼明月话里的冷嘲热讽,只是拉着楼画诗朝前。
  姐妹俩朝崔老夫人行了礼:“见过老夫人。”
  崔老夫人听她们语气客套而生疏,不像是孙女见过祖母,倒像是外来的客人,见过老夫人。
  心中有些暗叹,可五娘已然不是当年从这府里出去的五娘了。
  她从南疆而归,有些东西已然不一样。
  带着的护卫能歼灭三百私兵,可见她背后的势力已然不容小觑。
  只得笑着伸手道:“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楼画语姐妹乖巧的靠了过去,崔老夫人一手拉着一个,左右打量阒。
  她的手冰冷而滑腻,与蛇一般让人心中不舒服,但姐妹俩都并未刻意挣扎。
  要灭太原谢氏,清河崔氏的立场很重要,她们此时必然也得和崔老夫人站在一条线上。
  这也是为何,楼画语要在城门口点破崔老夫人强休谢氏的原因。
  断绝了清河和太原之间,所有再次缓和的可能,让他们站在绝对的对立面。
  “娘!”楼明月却复又看不下去,沉喝一声道:“既然九娘回来了,您就将事情说了吧。”
  一边崔九娘低咳了一声:“二姑奶奶要不先去用饭吧,石表妹特意为你摆了饭,您许久未见她,母女俩也该见见了。”
  “我们母女多得是机会见。”楼明月连崔九娘的脸都不给,只是沉眼看着崔老夫人道:“六娘是回来了,我那贵妃姐姐也说了,这七娘都成了婚,六娘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可您也见着了,六娘那个样子,哪是能当家的啊。”楼明月冷眼扫了扫三夫人和四夫人,暗笑道:“我想啊,这肥水不能流了外人田对吧?”
  “六娘不能当家,府里就该找个人帮她当家,要不就便宜了别人。”楼明月目光灼热的看着楼画诗,嘻嘻的笑道:“府中适龄的只有九娘了,您说是吧?”
  至于四娘楼画媚这位庶女,她是直接完全忽略。
  站在四夫人身后的楼画媚,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如若换成以前啊,楼明月也看不上九娘。
  可今日不同往日啊,楼明光得了圣心,楼画语是暂时不能成婚,可也是钦定的三皇子妃,就算先有侧妃,有镇北王府在,这正妃总跑不了。
  九娘反正也要守孝,过三年后,六娘生了孩子,她再嫁过去,倒也白得了个媳妇,钱氏那些钱财,也还是她们的。
  楼明月越想越高兴,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得那些腹中弯道多的人,才能想到。
  楼画诗脸色微沉,楼画语冷笑了一声,拉着妹妹的手,朝老夫人福了一礼,就退了下去,到一边坐着。
  崔老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崔九娘和三夫人、四夫人都青着脸,不想理她。
  “我知道,我这话不好听。”楼明月却自顾的走到两姐妹面前,得意的道:“可你们要守孝三年,你们母亲又不在了,你父亲就算要续弦,后母哪会真心帮你们谋算啊?”
  “五娘婚事定下了,可九娘呢?连相看的机会都没有,待三年后,都多大了?这嫁自家表哥,又是与堂姐一块,遇事也有个商量的人对不对?”楼明月说起来头头是道。
  满是好意的道:“我还是亲姑母呢,总要顾着你们些,婆媳之间也好相处。”
  听她说起来,倒尽是好处。
  楼画诗这会气过头了,朝楼画语看了一眼, 见她脸上带着笑,也跟着笑了笑。
  捧着几上的茶杯递给楼明月道:“二姑奶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该渴了,先喝些茶水吧。”
  楼明月看着她捧过来的茶,忙伸手去接:“哟,这门还没进,媳妇茶倒是先喝上了。”
  可她手还没伸到,楼画诗递着的茶杯突然一转,朝下落去。
  楼明月走得近了些,茶碗落在她脚面上,茶水涌出,全部灌到她鞋中。
  虽不烫了,可也淋得她跳脚朝后退了几步,眼中微微发怒的看着楼画诗。
  “哎呀。”楼画诗起身轻叹了一声,抬眼看着楼明月道:“可能是二姑奶奶说的话,有些不对,您看这茶都有些不满意了,自已跑了。”
  “楼九娘。”楼明月拎着裙子,看着湿了的鞋面,扭头朝崔老夫人道:“您看看,这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娘子,您还任由她们在外头鬼混。如若是我啊,我就将她们全部拘在府中,要不就送到庵堂里去。”
  楼画诗自顾的坐下,似乎并没有做错。
  “二姑奶奶最近在京中走动挺多的。”楼画语敲了敲茶碗盖,看着楼明月道:“这有些人啊,二姑奶奶还是别见的好。”
  “这见了啊,被人当枪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端起茶碗。
  猛的朝楼明月砸去:“我们有娘生没娘养,是因为我们的娘亲被人害死了。可我看石表妹这几年一直在承恩侯府由老夫人养着,这又算怎么回事?”
  楼明月虽有些私心,却无什么谋划,仗着就是不管不顾,只管自己要的。
  她这样的性子,在全是讲脸面的人中,倒也能占着便宜。
  可这次她来得这般及时,楼画语大概能猜到。
  那位居于京中的谢夫人,挑动楼明月来恶心自己。
  “六娘的婚事,您不要就一句话。”楼画语抬眼看了看帘子后面的人影,冷笑道:“二姑爷至今也没个实差,如若不是石表妹有门好亲,你们石府难不成还娶得到六娘。”
  帘外一个消瘦的身形晃了晃,跟着转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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