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誓

  楼画语想到钱氏会拒绝,却没想这般坚决!
  如若碰之既死,还好些。
  可一边以巫神的名义起誓,却又让众亲皆亡,独留已身。
  这似乎有点像前世的楼画语,一个个亲人都惨死,这种痛苦,楼画语能体会。
  楼画诗完全被惊呆了,这般毒誓,还有着钱氏的态度,都让她感觉有些害怕。
  “说!”钱氏沉眼看着两个女儿,厉声喝道:“就在这里,起誓。”
  话音一落,似乎又想起什么,大步走过去,推开门,朝外面的玉珠道:“拿一坛烈酒,雄鸡一只取了鸡血分成两碗,然后各放水蛭一条,送过来!快!”
  玉珠她们守在门外,听着里面起了争执,也不敢推门问。
  听钱氏交待这些东西,也吓了一跳。
  钱氏自来说话皆是轻柔细声,从未这般疾言厉色,她虽有些心惊和不解,却还是急急的吩咐了外头的婢女去办。
  又怕办不好,又唤了个老成点的嬷嬷跟着去。
  屋内钱氏紧紧的瞪着两姐妹,沉声道:“九娘回去后,将那些书、墨、纸笔全部烧了,所有草药也一块焚了吧。”
  “三殿下在,你姐姐有了婚约,也有些私活要做,你从今晚起,搬到我楼中来睡。”钱氏沉了沉眼,并不容置否。
  楼画诗已然是惊呆了,抬眼看着钱氏:“娘,为什么啊?”
  她这么大的娘子,自是该住在自己院中,住在娘亲楼中,像什么样啊?
  “我说是不准就是不准!”钱氏猛的一拍桌子,气得胸口喘息不定,沉沉的看着两人,猛的转身回房。
  楼画语忙看了楼画诗一眼,朝她摇了摇头。
  做事不能过激,她也不赞成小诗儿习巫蛊之术,但她还不是得缓缓的来吗。
  钱氏这般激烈的不准,怕是伤了小诗儿的心了。
  又怕钱氏有什么事,她忙转过珠帘去看。
  刚一转身,就听到珠帘响声,钱氏一手握着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心口,看着两人道:“待会东西送进来,你们咬破手指起誓。”
  “九娘习过巫术,当知道南疆水阴,可通幽冥。鸡血通阳,水蛭化阴,以此起誓,告之巫神,决不可毁。若违誓言,后果小诗儿比我更清楚!”钱氏握着匕首十分用力。
  楼画语没想到她这般的激烈,心中复又有了些思量。
  一边楼画诗也不敢再发倔,只是垂泪坐在桌边,抿嘴无言。
  楼画语忙朝钱氏道:“娘,你先将东西放下,我们依你的就是了。”
  “不,等你们起誓后,我自会放下。”钱氏却瞪了楼画语一眼,手上用力,薄衫之上已然染了血色。
  楼画诗见她这样,伏在桌上哭出声来:“我答应就是了。”
  “要起誓!”见她答应,钱氏似乎平静了下来,却依旧握着匕首不肯放松。
  楼画语有些为难的看着钱氏,又看了看楼画诗,不知道钱氏为何这般激烈。
  难不成那巫圣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可连巫蛊之术都习不得,又是为何?
  “我去看东西来了没。”楼画语摆了摆手,转身要推开门,现在这情况,只有出去,让人叫了楼明光过来,才有缓和的余地。
  只是她刚一动,钱氏立马沉喝道:“站着,别动!”
  她声音极沉,说话间,胸膛鼓动,衣衫上的血复又渗得多一些。
  楼画语忙不敢动了,一边楼画诗也不敢再说话。
  “娘,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楼画语有些无奈,可钱氏却置若罔闻。
  幸好外头以为有什么急用,东西急急的送了过来。
  楼画语听到敲门声,忙去开门将东西端进来,朝桃夭打了个眼色。
  待她将东西端进来,只见分成两碗的鸡血里,两条水蛭在缓缓蠕动,看上去让人有些发寒。
  “将酒倒进去。”钱氏看着那两碗血,沉声道:“放心,不是给你们喝的,倒进后,咬破手指,滴入自己的血起誓就行了。”
  两姐妹有些面面相觑,但钱氏握着匕首复又朝下压了压,这次连话都没说了。
  楼画诗连哭都不敢哭了,忙咬破了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楼画语见钱氏转眼看过来,忙也跟着咬破了手指,滴到了另一碗。
  然后两姐妹沉声起誓:“巫神在上,今日以血起誓,此生再不得习巫蛊之术,如若有违背……”
  “至亲皆亡,独留已身。”钱氏握着匕首,看着两人。
  这誓言虽有些怪,却也掐得住人,两姐妹只得复又重复道:“至亲皆亡,独留已身。”
  待她们起誓完,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太烈,那两条在鸡血中游荡的水蛭居然吐血缩成皱巴巴的一团,看上去越发的让人发着寒。
  外头桃夭已然找来了楼明光,他敲了敲门:“夫人?”
  钱氏转眼看了看楼画语,将匕首放下,朝楼画诗道:“去将东西烧了搬过来住。”
  楼画诗眼皮有些发红,垂着头,急急的跑了出去。
  “九娘,这是怎么了?”楼明光见她急急的跑出去,有些诧异。
  一进屋,见楼画语拿着丝帕捂着钱氏胸口,那帕子上还有着血迹,也吓了一跳。
  忙凑了过去,朝外头玉珠道:“叫巫医。”
  楼画语让楼明光看着钱氏,这才抽出身来,去看楼画诗。
  进屋的时候,她正扑在床上,放声痛哭。
  楼画语扶了扶她的头发,沉声道:“娘亲也有苦衷的。”
  “那她为何不说?”楼画诗抬眼,扑到楼画语怀中:“我只是想出份力,我不想一直做被照顾的那个,不想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不想自己明明处于危险中,却又不知道。”
  “不会了。”楼画语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道:“以后有什么事,我定然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拿着帕子帮楼画诗擦着脸,沉声道:“你看娘亲那样子,怕是也习过巫术的,可她既然弃了,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除了惨死,还会有什么吗?”楼画诗哭过后,倒也平稳了些。
  楼画语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娘亲也不是没机会回南疆,可她一直未曾回来,这次回来,是被承恩侯府伤透了心。娘亲那般想南疆,却不回来,定然也是有原因的。”
  “可如若这次银矿下面的巫蛇不是人为的呢?”楼画诗捏着帕子,看着楼画语:“如若当真是巫神诅咒,发怒呢?你让南疆这么多人怎么办?你让三表哥怎么办?”
  “他去了银矿,如若……”楼画诗说着,复又哭了起来:“我就是习过巫术,我才知敬畏,可娘亲为何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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