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河
那大师见楼画语摇头,就知她先想。
只是将那粒莲子递于楼画语,沉声道:“根源不在此处,此粒只可保他不死之身。这一粒……方是能救他的。”
楼画语感觉到那莲子落入掌心,却并不是看着那般冰冷,似乎还带着暖意。
有些诧异,扭头朝那大师看去:“没有其他办法吗?明明是两个人。”
“娘子只是一人,他自然也是一人。”大师突然笑了,沉声道:“娘子可知,莲子心中苦,幻生之术,自也是苦的。”
楼画语有些为难,前世被囚禁之时,听着一个个的噩耗,她从最先的悲愤,到后来几乎绝望。
为了救哥哥一命,她可以委身于他,但心中恨意却未消过。
至少他可以留哥哥一命的,不是吗?
那时家中出事,楼画语被禁宫中都能得知,姬瑾岂能不知,他……
楼画语沉沉的叹着气,脸色变幻不定。
那大师却沉声道:“我在此能呆一日,娘子可回房想想,一日之内,我会在。”
“多谢大师。”楼画语捧着那粒莲子,朝他行了一礼:“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娘子已然忘记了我的名字了,再唤又有什么用。”大师突然沉沉的笑出声来,悠声道:“你可唤我无眉,也可以唤我赤足,名字只是虚无,你随意吧。”
楼画语有些失神的抬眼看了看他,感觉有些面熟,却明明没有见过,朝他点了点头,捧着那粒莲子朝外走。
怪的是,她一踏步,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明朗。
钱氏见她失神,忙伸手去拉她,但见她朝外走,又想去问那大师,结果那大师已然盘腿坐于地上,如同入定一般,无论她怎么唤,都不回神。
楼画语捧着那粒莲子回房,楼画诗正站在她房门前等着她,见到那粒莲子,也吃了一惊:“这就是幻生之术?”
楼画语也不知道,只是摇了摇头,捧着莲子到屋内,放于一只瓷盘之上,定定的看着。
一而通,也就是说,姬瑾心口的伤,前世那位熙和帝身上也有。
二而复,如若他死了,姬瑾也会死的吧。
可前世到楼画语死,姬瑾皆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熙和帝既然已登帝位,崔谢两氏自也在他囊中,郑皇后被囚,嫡皇子被贬,就算再兵变,也不是这般容易。
他这么重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楼画语有些为难,手指不时弹动的那粒莲子。
听着莲子在瓷盘中滚动,发出的清脆响声,她却越发的烦躁。
屋外,楼明光和钱氏担心她,正轻轻的敲着门,却被楼画诗给哄走了。
楼画语想了片刻,带上那粒莲子,去见了苗阳。
巫圣未归,南疆精于玄门之术的,就只有苗阳了。
原先楼画语未曾多想,此时听赤足无眉所言,楼画语该是认得他的,可她却忘记了。
而苗阳在邀约决斗,曾说过,从楼画语出生之时起,他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可他却从未入过京都。
但他又言,楼画语虽未见过他,他却是见过楼画语的。
不在京都,入南疆后,楼画语可以确定没有见过他。
那苗阳是在何时何地见过自己?
那位大师,又是为何认为自己该记得他?
苗阳居于木屋之外,楼画语去的时候,他还未醒,巫医正在给他喂药,钱越已然将土司们安顿好,正在看他。
见楼画语来了,忙道:“那位三郎有没有事?”
楼画语摇了摇头,看着苗阳道:“他何时醒?”
巫医也有些为难,用官话道:“这是体内蛊虫压制不住,才晕了过去,得看他自身。”
楼画语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苗阳在梦中低唔的说了一声什么,跟着就直接坐了起来。
巫医忙去摁住他,确定他无恙后,这才转身去调药。
“五娘?”苗阳扭头看着楼画语,苦笑道:“你居然在。”
楼画语将那粒莲子拿出来,轻声道:“这是一位大师给的,人还在。这大概就是你嘴里的幻生之术吧?”
“幻生,幻生,幻化一生。”苗阳嘴角发苦,沉声道:“五娘以为幻化的是生机,其实幻化的是一生。”
苗阳目光沉沉,轻声道:“他让你去救另一个对不对?”
楼画语见他脸色不大对,似乎大有含义,忙要再问什么
“你去吧。”苗阳却猛的扭头看着她,苦笑道:“五娘想救这个,又恨那个对不对?那就两个都别恨了。”
楼画语有些不懂,可苗阳却已然拉过毯子,躺在竹床之上,闭目睡了过去。
“想救就救,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吗!”钱越听不得他们打机锋,拉着楼画语朝外走:“多救一个还不好吗?我们还挣了一个,多划算啊!”
这大概就是钱越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的原因吧,这都能算挣了!
楼画语想再问苗阳一句话,但钱越,却将她推了出来。
待她一走,竹床上的苗阳复又睁开了眼,伸手看着掌心的伤口,苦笑道:“幻化一生?”
楼画语被完全不知道是何事的钱越给拉了出来,直接回了姬瑾客居的屋中。
他也知道屋中多了个和尚,虽在入定,却还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才朝楼画语道:“开始吧,救人啊。”
楼画语抬眼看着他,外边钱氏和楼明光自也又跟了过来,也急急的道:“能救你还犹豫什么啊。”
楼敬辕更是着急,拉着楼画语道:“姐姐,你快救救三表哥啊,他胸口的伤,看着就痛。”
“别想太多。”楼画诗终究是习过巫术,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楼画语看着他们,突然感觉自己或许太过执着了。
既然他们说救,那就救吧。
捧着那粒莲子,朝赤足无眉的大师道:“我愿意救。求大师指点,如何救。”
听她出身,赤足无眉睁开眼,沉声道:“你看到我来的那条河没?”
楼画语点了点头,那大师却复又接着道:“你捧着莲子,跳河去吧。”
“跳河?”钱越最先出声,不由的摇头道:“要不换我去吧?我跳河没事。”
楼画语虽一直想学泅水,但入南疆后忙于蚕桑之事,也还未找到机会,这跳河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