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势
姬瑾沉稳而有力的研着墨,朝永顺帝轻笑道:“她不会。”
永顺帝嗤笑了一声,拎着的笔顿了顿,沉声道:“阿怀的事情,让你母妃别插手了,她毕竟是你长姐。”
“是!”姬瑾点了点头,放下墨条退了出去。
他已然让五娘离京,陛下也总该有点要求的。
庆阳公主杀夫,却也是先帝封的公主,如何处置自是该昭阳殿和宁国公府商议,母妃和承恩侯府还是别插手的好。
郑皇后自来有仁厚贤名,如若不惩治庆阳,怕宁国公府积怨不说,也会让其他臣子寒心;如若惩治严了,又有损昭阳殿之势,还伤了母女情份。
此时郑皇后怕也是左右为难了!
这世间最难权衡的,自来不是权与利,而是情与理!
承恩侯府,老侯爷接到楼明光要离府另开的书信时,虽气却也心沉,这一日从莫氏死时,迟早会来,只是他本以为会在他百年之后才到,却没想来得这般快。
楼家虽在世家之间不显赫,可也传承了几百年,从工部尚书到下面工部小吏,或是各地附属皆有楼家之人。
二房要分出去,总要分点什么。
老侯爷知道这时拦不住,二房离府有理有据,府里已然失了先机;现二房势大,长房却因为那些胡马,和那个裳娘,自顾不暇。
捏着信想了半天,老侯爷去信,让二爷楼明光明日回府,又叫了其他三位爷,和族中几位长辈,叫了帐房将府里的东西粗粗清了一下,待明日商议后就直接分了二房出去吧。
楼明光回府,先是欢喜的告诉钱氏,他这次可是奉旨游历。
然后召了子女,让他们马上收拾行李,早点离京,此时春光大好,正是外出游历的好时候。
对于呆在京都,楼明光自来都是不喜欢的。
楼画语听了奉旨游历的事情,瞬间就明白是姬瑾的功劳,却也不好点破。
第二日楼明光回承恩侯府商议分家,钱氏就在家里收拾用行李,其实也不用什么收拾的,他们随钱氏商队往南疆去,一路什么都不会缺。
此时京都各方势力都有些纷乱,王郑两氏因庆阳公主杀夫之事,如何处理有些拿捏不住力度,自是有些头痛。
而承恩侯府,大事上太原马匹会被胡马取代,小事上承恩侯与谢氏因裳娘的事情争执不下,崔谢两氏再生嫌隙,也无嫌隙理会二房。
楼画语离京,自是不好大肆宣扬,只是给叶三娘和慧和郡主送了信。
镇北王府,她说过了;承恩侯府,自是由爹娘去打理。
叶三娘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她有什么好吃的给她随商队运回来,她有空就去南疆找她玩。
倒是慧和郡主送了仪程,各式药品不说,居然还有两瓶活玉膏,另附信一封,皆是言感谢之意。
慧和郡主自也是知道,秦昊邀她跑马之日,楼画语去过镇北王府,近日德正太妃也给她下过帖子,无论如何她都该谢楼画语的。
三月初八楼明光从承恩侯府回来,将分家的文书给了钱氏。
楼家看上去煊赫,可这些年花销也大,还靠着钱氏补贴,现银自是没多少,分的都是一些田地庄子,二房也不算太亏,中规中矩的庶子该有的。
钱氏倒也不盼分什么,一见确实分出来了,喜得一家人又一块聚了聚。
定了三月初十出京,承恩侯府那边只有三夫人和四夫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楼画媚倒亲自驾车来了一趟,朝楼画语道:“我还是羡慕你的。”
楼画语只是笑着应承着,说了些话,就将她送出了门。
三月初九那晚东西已然清理完了,两个小的兴奋得都睡不着,楼画诗就睡在楼画语房中,不时的问这问那,居然还问到:“如若碰到卖身葬父啊,或是孤苦伶仃的孩童我们是买下呢还是不买呢?买下吧,人家万一不愿跟我们去南疆呢?”
楼画语听着有些头痛,只得道:“这事爹爹会知道怎么办的,他常年游历,什么都见过。”
“那三表哥不来送送我们吗?”楼画诗瘪了瘪嘴,复又道:“如果我们不回来了,他就不想见见姐姐吗?”
楼画语不由的想到那件披风,她要离京去南疆,爹爹的任命都下来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可楼贵妃并无任何表示,怕是上次那件事,让她心中不快了。
只是姬瑾送不送倒没什么,两人日后到底如何,她还是未曾想明白。
楼画诗听她未答话,也没再问,就絮絮叨叨的问路上有什么好玩的啊,会不会遇到侠客啊。
估计无论是娘子郎君,都有一个仗剑匹马闯天涯的梦吧。
折腾到子时,姐妹俩才昏昏的睡了过去,定于卯时起身的,楼画语还拖了片刻。
用了早饭,钱氏又敲打了留在京中看宅子的下人们一番,这才出门。
钱通仁依旧留在京中管着钱氏商号,观着京中动向,管着宅院。
钱越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自是呆不住了的,就随她们一块回南疆。
侍众人刚出城门,不过半里,却见刘媪带着两驾车在宫道旁边等着。
钱氏忙带着子女下车,刘媪却依旧对钱氏恭敬有礼,待叙过话后,这才朝楼画语道:“太后有些东西交由郡主。”
楼画语她们是在城门开时就出城的,刘媪却已然等在外面,可见昨晚就出城等她们。
要交的东西,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了。
忙点了点头,随刘媪走到那两辆车驾边。
刘媪掀开一辆车,内里坐着四个老成的嬷嬷,楼画语没想到还有人,忙微微福了一礼,她们自也起身回礼。
虽只是瞥了一眼,楼画语就认出其中有两个,是帮着明太后在殿内理纱的。
难不成这是要送出去养老?
“这四个嬷嬷却随郡主去南疆,那边四季如春,蚕桑之事比京都好一些,这几个是随着太后织锦的好手。”刘媪将一个尺方的盒子递于楼画语,转眼瞄了瞄钱氏所乘的车:“太后说这是夫人的东西,本就该交由夫人,只是夫人还未知身世,就交由郡主。”
楼画语瞬间明白盒子中间要不就是前朝皇室的东西,要不就是黔北莫氏的东西。
一时有些为难,刘媪却道:“太后有言,郡主以身入局,自难全身而退。胡马入境,太原谢氏已然势微。至于如何破郑氏立身之本,她思量多年,现将所有交由郡主。她此生未曾办到,望郡主看在同根同源的情宜之上,定要办到,定要破了郑氏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