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

  就算钱氏早有准备,听到“庶兄”二字时,依旧吓了一跳,猛的扭头朝着楼明光看去。
  楼画语见她的手已然开始抖,忙将她紧紧握住,沉声道:“娘,要相信爹爹。”
  大厅里,老夫人神色沉静,看不出什么,老侯爷却有些痛心,他终究还是对不住她,终究是失言了。
  侯爷楼明晨低垂着头,看不到脸色;侯夫人谢氏倒是带着一股子冷笑,好像看笑话一般的看着在场的众人。
  楼明光眼里说不出是气愤还是什么,好像有一种失落,又好像有一种无奈的悲凉。
  倒是楼敬台十分沉静的起身,朝楼画语指了指旁边的陌生郎君,沉声道:“这就是你庶兄敬栎,当年裳娘在府外所生,现已然年二十,你自当称一声庶兄。”
  他只呼名,并未称姓,这是拿准了石敬栎,要改姓“楼”了。
  一边钱氏气得开始轻抖,双眼沉沉的看着楼明光,呵呵的冷笑,转身就坐在对面的椅了上,沉声道:“二郎君也快成家了,说话也当注意些,裳娘在府外生的,凭什么五娘就要叫庶兄啊。”
  楼画语却瞬间明白闹这一出的原故了,瞥眼朝钱氏笑了笑:“娘亲别气,伯娘还未生气,你气什么。府中皆是兄妹,我也称得一声庶兄的。”
  只要她行了礼,石敬栎就姓“楼”了,到时二房不承认,怕不是要落到三房去?
  只是三爷突然多了个二十岁的郎君,怕是三婶不肯呢!
  说罢,走到石敬栎身前,正要行礼,楼敬台却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原本他以为,只要五娘行了礼,这石敬栎就算是推给二房了,哪知五娘这般滑溜。
  他扭头看了一眼老侯爷,见楼画语不再行礼了,这才慢慢松开。
  “五娘。”老侯爷也知道楼画语不好糊弄,朝楼画语摆手道:“这等事情,你一个闺阁娘子还是别听的好,回房去吧。”
  此事只要说服钱氏就行了,五娘一个小娘子,难不成还能管到当爹的头上去,不准他爹认儿子?
  “哦,不让我唤庶兄了?”楼画语低低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楼明光,然后朝众人福了一礼,然后退到钱氏旁边道:“娘亲,再过两三个月李子就熟了吧?到时我们腌着沾辣椒吃?”
  “好,包你吃个够,酸不倒你的牙。”钱氏嘴上虽带笑,眼中却闪过水光,看着这本该娇滴懵懂的女儿,却处处提点自己如何行事。
  抚了抚她鬓角的碎发,沉声道:“我省得的,先回房吧。”
  大厅里众人不大明白她们母女打什么哑迷,楼明光却猛然抬头看着钱氏,却见她好像不再生气,也不再气得发抖,平静得好像那一晚,他趁着她给五娘拿花样,偷偷从背后抱住她。
  她也是这般平静的掰开他胳膊,平静的道:“夜深了,二爷该回西厢歇息了。”
  楼明光这是第一次这般主动亲近,她无羞无涩,那般平静。
  看着钱氏沉着的喝茶,他不由的开始慌了,只有南疆吃李子才腌了又沾辣椒面,五娘这是提醒夫人,她们要回南疆。
  也对,她一直都想回去的,以前为了子女,可现在五娘和三皇子,也因媵妾的事情闹成这样,她们都要回南疆去了。
  楼画语一走,老侯爷清了清嗓子,有些怒其不争的瞪了侯爷楼明晨一眼,这才道:“老二媳妇啊,这老二求娶你之前呢,求娶过裳娘,此事你虽不知道,倒府中一些老人还是知道的,你问问就知道了。”
  “咳!”老侯爷复又咳了咳,沉声道:“这孩子也在这里,长得也周正,才学品识皆可以,又在青山书院进学,本就有府中表记,只不过是接到府中来罢了。他这般年岁也不会入后院,就在前院开个院子就行,你不要怪老二,这也是当年我们没处理好。”
  老侯爷说得沉重,有些难堪的看着钱氏,但老夫人不肯开口,此事又有些难办。
  难不成,要让京中明日传,承恩侯有个二十岁的私生子,而且他生母还又怀上了?这丢的就是整个承恩侯府的脸,还在他女儿丧事上闹出来的,这当真是个大笑话。
  谢氏刚死了长女,心中激愤不说,怕也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崔谢两氏本就因三娘入宫闹得有些异心,现在如若谢氏再生出什么来,就麻烦了。
  钱氏……
  虽身份也在那里,可性子软,又自来敬着老二,不过是记个庶子在二房,想来无事。
  老二名仕风流,又求娶过裳娘,这事也圆得过去。
  总该顾全大局吧!
  钱氏只是将茶蛊放下,看着对面脸带笑意的谢氏,好像她当真能置身事外。
  果然论心性,她终究比不上这些世家女,她们要的不过就是富贵荣耀,从未想要一颗真心,其实真心又有什么用。
  “这郎君年岁大了,倒是无所谓,毕竟入不入府,人家有这般成就也能活得挺好。认祖归宗,也是正理。”钱氏突然半点气都没有,笑意盈盈的看着老侯爷道:“只是那位裳娘可如何是好?”
  “她今日在灵堂前见了红,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还和……”她笑着挑眼看着垂着头的侯爷楼明晨,低低的笑了笑:“可也是要养在二房?她年纪比我还大上一些,看上去身子有些娇弱,这般年岁怀了孩子,又见过红,我怕一个不好,大伯会怪……咳!咳!”
  她并未将话说完,只是低咳着将后面的话掩过去。
  侯爷楼明晨的头垂得更低了,倒是谢氏抬眼看了看钱氏:“二弟妹这话,我听不懂,二房的孩子,侯爷有什么好怪罪的。”
  “是!是!”钱氏不由的点头,抬眼看着楼明光:“二爷,那我们就将裳娘再接回来?”
  也不用楼明光接话,她定睛看了看石敬栎,却见他脸带羞愧之色的坐在下首末位,好像不想面对这些。
  脸带愧色的走过去,朝石敬栎福了一礼:“对不住了,当年我入府的时候,并不知二爷和你母亲的事,让你这些年受委屈了。”
  石敬栎忙称不敢,伸手去虚扶钱氏。
  “这是欠你的,日后承恩侯府二房的东西啊,都是你的。”钱氏笑得十分灿烂,朝楼明光道:“那我就先回房了,裳娘就劳烦二爷去接。至于正房,这么晚了怕是清不出来,让她先在原先的院子中委屈一晚,我明日就将正房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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