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

  姬瑾看着楼画语朝他走过来,心中泛着喜意,却也朝殿中的楼贵妃点了点头,这才侧身让楼画语先行。
  两人谦让了一回,自还是由姬瑾先行。
  那株牡丹也是名贵的,却还未开花,楼画语自来对花草也没什么好观的,可姬瑾在旁,只得沉沉的看着牡丹花,连眼都不敢转。
  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脸面看他!
  “五娘,在想什么?”姬瑾这几日夜夜同门客议事,将怀庆孟氏之罪定下,又避免王郑两氏再使手段夺取怀庆。
  怀庆府那边,何参一日内,被投毒四次,暗箭中伤两次,日日如此。
  这几日他自也是忙乱,无暇去见五娘,难得今日此事缓和了一些,母妃召她入宫,方能一见而解相思。
  “庆阳公主和宁国公府要生嫌隙了,殿下先准备着吧。”楼画语伸手点了点那朵牡丹,沉叹了口气道:“怕是大皇子要大婚了。”
  封了秦王,自当要大婚,方能稳固王郑两氏的关系,毕竟刚失了怀庆,王氏怕不会那般容易平息怒意。
  姬瑾瞬间就明白楼画语的意思,低笑了两声。
  可看着她修长如玉的手指调皮的戳着花端,不由的想着去年秋日,她在小花园那边也伸手卷过那金菊的花蕊,鬼使神差的伸手握住那点花苞的手指:“娇花嫩蕊,五娘不得轻狂。”
  那根手指被他握住,楼画语慌忙想抽出来,可一用力,却听到姬瑾痛呼了一声,跟着就放开了。
  待她收回手时,却见手指之上,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血水。
  见姬瑾似乎痛得难忍,猛的想起前世此时,楼贵妃已亡,崔谢两氏还在犹豫,他却接连遇刺,那时似乎经常带伤,有时伤了还不敢让人知道,只有在她面前时,才会露出一丝疲惫和伤痛。
  心中不由的有些低沉,楼画语看着姬瑾小心的道:“殿下如何伤的?”
  可姬瑾只是倒吸着凉气,似乎疼痛难忍,说不出话来。
  楼画语一时拿不准他是真是假,只得道:“我这就让贵妃叫太医。”
  “别。”姬瑾忙松了手,沉声道:“母妃操心太过,还是别知道的好。”
  他这会半摊着掌心,却见上面旧痂新伤,好像重重叠叠,淡红的血水从褐色的厚痂中涌出,看上去十分恐怖。
  她不上想到那日那只手掌摁在身上时,似乎也带着伤疤,不由的将头低下,沉声道:“那殿下早些回去处理吧。”
  可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掌却递到她眼下,姬瑾声音有些幽怨的道:“我在怀庆被困近十日,日夜紧握长刀杀敌,手掌被磨破一直未好。一路快马归京,又被缰绳磨着,一直未好。归京虽有多日,可前几日也有动刀动枪就算了,还得时时握笔。”
  那声音带着丝丝的苦恼,手掌上的伤疤动了动,又涌出了些许血水:“刚才五娘似乎力气有些大,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复又破了,五娘不帮我上药吗?”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还带着丝丝埋怨,好像楼画语不帮他上药,就犯了什么大错一般,不由的抬头眨眼看着他。
  姬瑾却脸不红心不跳,他有过两次让五娘包扎伤口的经验,虽然她包得让他有些难受,可难得的是,每次包扎之时,五娘神色会柔和很多。
  前日是他让颜铁明召军中幕僚,借颜铁明的名义问过了,众幕僚虽开始先是哄笑,却集思广益,最终决定攻敌之弱,诱敌深入,再一举擒之。
  据他所知,五娘对于自己受伤之时,戒备会弱上许多,故才施此计。
  楼画语看着那开裂的伤疤,听姬瑾那般语气,似乎自己当真脱不开干系,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认为该如何处理?”
  随着姬瑾一招手,外间宫女就端着托盘进来,上面一应药物俱全。
  楼画语不由的转头瞪了姬瑾一眼,他从头到尾就是在设计自己。
  但话已然出口了,只得随姬瑾在一边桌前坐下,不过那伤口确实有些狰狞,新伤旧患叠加,手掌又是活络之处,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只得越发的小心轻缓。
  “殿下在京中停留多长时日?”楼画语用纱布将血水擦拭干净,说话分散姬瑾的注意力,慢慢洒上药粉:“叶英信该回京了,殿下以为他去怀庆如何?”
  怀庆就算能僵持一段时间,却终究不可能让何参一人掌政事和军事。
  威远侯府虽与他们关系亲近,但最终还是未曾露了踪迹,叶英信是威远侯世子,又是少年名将,让他去怀庆掌军,比石崇不知道强了多少,而且名义上也顺一些。
  姬瑾不由的双眼一亮,沉笑道:“五娘当真是女中诸葛。”
  楼画语低头处理着伤口,手法熟练了许多,待将纱布包好后,这才沉声道:“殿下虽操劳,但还须保重身体,毕竟……”
  “五娘是在心疼我吗?”姬瑾笑意盈盈的看着楼画语。
  但见她脸色一沉,不敢太过逼迫,复又沉声道:“今日慧和入宫陪伴太后,提及了义兄。”
  楼画语心中微微一沉,将药粉盖好,不再言语。
  “崔八娘与平国公府联姻之事,怕是不会再成。”姬瑾握了握拳,似乎在试着掌心力度:“五娘对此事可有何看法?”
  上次两人因为此事,在承恩侯府假山之中起了争执。
  那是五娘第一次朝他发怒,却是为了秦昊的婚事。
  原本他也只是微微心酸,但从知道两人之间有着外人完全插不进去的默契时,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被隔之外。
  “此事自是由义兄自己拿主意。”楼画语抬头,看着姬瑾沉声道:“入宫也有些时候了,我该出宫了。”
  姬瑾低头看着掌心,她刚才说让秦昊自己拿主意,而不是由德正太妃拿主意,可见依旧还是要遵循秦昊的心意的。
  如若不是自己先一步求娶,断了秦昊的退路,如若那日在王氏别院,他不是偶然去看五娘一眼,是不是就与五娘再无可能。
  是不是及笄那日,那般羞红了脸的五娘,就会在秦昊的怀中!
  姬瑾从未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掌控不住,这时却好像有什么明明在掌心,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像这春光,像眼前的五娘……
  “你与秦昊,是如何相识的?”姬瑾慢慢转身,看着楼画语后背瞬间僵了,沉声道:“你与他,从未见过,不是吗?可你与他,却那般心意相通?五娘可否告诉于我?”
  这话他从见到秦昊回京,就一直存着疑惑,却一直不敢问,今日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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