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正太妃
楼明光的话拗口,楼画语却瞬间明白,这是她亲祖母留给儿媳妇的,只是怎么就跟太后的凑成了一对呢?
“明日你入宫,就簪这一对吧。”楼明光沉叹了口气,轻笑道:“我没想到还能看到这鎏金簪子,还是一对。”
“你亲祖母出身黔北莫氏,与明太后的母亲同族。”楼明光手指抚过大雁上面的毫羽,声音低沉的道:“而当年那开城迎太祖入京的柯镇义,他夫人乃是你祖母的胞妹。”
楼画语微微理了理,大概就明白了,看着楼明光道:“所以当年祖母身死……”
“你或许并不知道,前朝德宗开始就已然致力打压世家,殇帝生母也出身黔北莫氏,位份并不高。而柯家弃城自刎,前朝覆灭,莫氏一族被灭,你祖母自是不能留。”楼明光双眼含着水光,将那根簪子递于楼画语:“你自己有主意,这些事告诉你也好,你母亲心思浅,就别让她知晓了。”
楼画语接过簪子点了点头,这般算来,自己与明太后,还得上渊源啊?
毕竟夜深,楼明光自是不好久留,将话说完后,就离开了。
楼画语将簪子收好,提笔写了封信给桃夭:“找人连夜送给舅舅,让他明日找个借口将巫圣约与镇北王一见。我要入宫,不能亲去。”
秦昊生性忠正,既然提及永顺帝,必然是想在他未发病时,查出病因了。
前世这个时候,楼贵妃已然缠绵病榻不起了,这其中原由也不难查出来,秦昊这才要借人。
第二日一早,楼画语妆点好了,为了映衬那对鎏金簪子,她特意着了孚鸟图案的衣裙。
先去见过钱氏,她复又去春晖堂见过老夫人,这种礼数上的事情,她自然不会留下把柄,该做的还是得做,反正心烦的不是她。
只是老夫人并未招见她,据说是还未起,她在院外福了一礼就算了,反正也不过是做个样子。
宫门口有内侍和一个年纪大的嬷嬷等着,楼画语入了宫,又改乘小轿,朝承明殿而去。
前世楼画语一直未入过承明殿,她虽封妃,却在四妃之外,位份低,不得向太后请安。
承明殿在最后面,楼画语入宫后没多久,在经过御花园时,却见一身厚重宫装的曾十三娘被宫女扶着走动。
“让!”楼画语还未待她走近,就朝轿外内侍道。
内侍看了一眼前头的领路的刘媪,见她点头,这才退至一边。
曾十三娘身边的宫女见状,忙朝她说了句什么,她看了看那轿子,朝那嬷嬷点了点头,然后退至一边,沉声道:“贵客先行。”
楼画语顿了一下,立马知道迎自己的嬷嬷必然身份不同,要不然就算曾十三娘最近再识实务,已然相让,必不会再退。
果然此一时彼一时,如若让她知道轿中是自己,会不会再让自己下轿行那跪拜之礼。
“美人有言,走吧。”轿外的刘媪朝内待们道。
曾十三娘一直待轿子走后,这才朝宫女道:“承明殿怎么会召人入宫?不是说明太后全家都在战中被杀了吗?”
“美人!”宫女忙沉唤了一声,摇头道:“慎言。”
“知道了。”曾十三娘苦苦一笑,抚着肚子道:“去花容阁看看宸妃吧。”
楼画语在承明殿外下轿,刘媪伸手扶她,她忙从右袖兜中取了一个荷包塞过去:“时间匆忙,未曾备礼,这是自己绣的荷包,嬷嬷拿着指点指点。”
“娘子过谦了。”刘媪接过那荷包看了看,坦然的收入怀中,带着她朝内道:“太后性子平和,不用担心,只不过是想见见你罢了。”
说着目光落在楼画语发髻间的一对鎏金簪上,眼光沉闪。
正殿内,明太后在纺纱,可旁边却坐着一个穿着一品朝服的中年妇人,帮着在熟练的理纱,和明太后说着话。
楼画语在刘媪带领下朝前,还未行跪拜之礼,刘媪就扶住她道:“一福就算了,你再跪拜,太后还得给见面礼,到时太后就亏大了。”
“也就你帮我省东西。”明太后抬头,看了一眼楼画语,先是一眯眼,但看到她头上鎏金簪时,却猛然一愣,手中纺锤落地,直直的站了起来,朝楼画语走了过去。
刘媪忙上前扶住她,沉声道:“太后!”
明太后轻轻的摆了摆手,双眼浑浊的看着楼画语,沉沉的吸着气。
朝她招手道:“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楼画语福了一礼,这才缓缓上前,明太后细细打量着她,过了半晌却又叹气道:“可惜了,你长相随了楼家人。”
楼画语不由哑然,从爹爹的话中,可以知道明太后是怨祖父的,可这般宣之于口,倒也让她始料未及,不知道如何回话。
不过她来自然是装着乖巧,不回话也行。
“太后。”刘媪低唤了一声,朝楼画语笑道:“五娘子先坐,我去煮茶。”
承明殿内伺候的人并不多,这会居然一个宫女都未曾入殿,这似乎就像寻常人家见亲戚一般。
明太后朝刘媪挥了挥手,牵着楼画语朝旁边那个着一品朝服的妇人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楼五娘,三哥儿跪了半晌所求的娘子。”
“这是镇北王太妃,昨儿晋了德正太妃。”明太后言语随意,拉着楼画语在纺机边坐下。
楼画语闻言却忙朝德正太妃福了一礼,心中惊骇,没想到此生还能见着秦昊他娘。
郡王太妃再加封号,这就堪比亲王太妃了,永顺帝这是为镇北王府暗中加爵吗?
德正太妃却细细的打量着她,心中酸涩,儿子急急着人拿了庚帖送了过去,她不求娘子出身如何,长相品行如何,只要儿子愿意,心中爱慕就行了。
可昨晚那庚帖又由儿子亲手拿了回来,还交待了那般事情,她为儿子不值,可又能如何?
“过来我看看?”她朝楼画语招了招手,拉过她的手看了又看,眼睛却不由的扫过她发髻之上的鎏金簪,满口赞叹道:“当真是可人,我这辈子啊,就想要个女儿,就这般冬日里,娘俩一块烤火做做活计,想想就暖人,哪像昊哥,一年到头见不着人。”
明太后理着纱,低低的笑着:“你想要,养一个就成了。”
“正是这理。”德正太妃拉着楼画语的手,半偏着头沉笑道:“你愿不愿给我做女儿啊?我家人口简单得很,就一个儿子,就是秦昊。”
说着偏过头去,朝明太后道:“昊哥给您当干孙,我这得要收一个义女,您可别不同意。”
“好!随你。”明太后笑着纺纱,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楼画语却心中明了,这定是秦昊的意思了,也是永顺帝的意思。
她成了秦昊的义妹,那与秦昊就再无可能,又能名正言顺将镇北王府拢于姬瑾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