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当初
苏嬷嬷是从清河崔氏出来的,自是忠心不二,可这会看着盒中的珊瑚手串,也犯了难。
转眼看着楼贵妃,不由的道:“贵妃,要不先留着吧。”
“三郎意已决!”楼贵妃沉沉的一笑,伸手捏了捏腕间的镯子:“你知道我外祖的名号是什么?”
苏嬷嬷忙将盒子收好,沉声道:“老奴不敢。”
“幼时母亲怕我和阿晨在京都,她教养不好,特意送去清河,由外祖亲自教养。”楼贵妃双眼发沉,嘴角勾着苦笑:“外祖名焕,字重节,号同人,这个号是他自取的。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
苏嬷嬷目色闪闪,心中默记着这几句话。
这般深奥的句子,自不是说给她一介奴才听的,是说给崔家二夫人听的。
还手串她知道,是贵妃婉拒崔家联姻之事,所以不愿见崔谢两家的娘子,但这和外老太爷名号有什么关系?
楼贵妃重重的叹了口气,朝苏嬷嬷道:“你去吧,希望她会明白。”
外祖热心老庄之术,少时喜与袁天师游历,得窥见一二天机。
这才早早将母亲嫁入楼家,方有她入宫这般尊崇,崔氏于四姓原本微弱,承恩侯府起后,才能与郑氏抗衡。
可他已然逝去,虽他改号“同人”,现崔氏又有几人明白呢?
她原本已坦然赴死,却又未死,还欠了五娘一条命,三郎意已决,她自该让儿子顺一次心意。
不要像她一样,这般困于深宫,生不由已,死不由命!
群玉殿的内侍自是将这消息送入三皇子府,姬瑾听闻楼贵妃还回珊瑚手串时,不由的松了口气。
一边周庄成自顾的捡着棋子,看着姬瑾那般,不由的叹气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只是不联姻,又不是讨得你那五娘欢心,何来欢喜!”
姬瑾却已然舒展身子,靠在椅背之上,朝他道:“母妃身体稍愈,老师得帮我多谢苗巫圣。这后宫之事,自有母亲和五娘去打理。可眼下却是年底百官考核之时,朝中官员动荡,四姓怕又要有大动作,老师以为该如何?”
“人家五娘为何要帮你打理后宫?”周庄成低低一笑,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通通一掌扫下,无论黑子白子全部入罐,他这才扭头得意的看着姬瑾道:“殿下以为如何?”
“甚好!”姬瑾见状,抚掌大笑道:“老师当真是妙!”
“哪里!哪里!”周庄成不由的摇头晃脑,轻笑道:“哪有殿下白日窥探香闺来得妙。”
姬瑾被他一句话给哽到,忙扭头朝外看,见室内并无外人,这才松了口气。
本朝娘子得郎君仰慕虽是佳话,却也该有礼有节,他那般探闺入阁,实在是不妥当,可却又忍不住,几番被周庄成取笑。
承恩侯府,不过半日满府皆知,府中三房的花姨娘偷盗财物,被杖毙,连带那销赃的花家,也被府尹举家拿入大牢。
钱氏被玉珠唤回去,却是府里的内帐房管事相请。
府里自有内外帐房,外帐房自是由老侯爷掌着。
内帐房管着内院之事,是老夫人身边亲信,也是由清河带过来的,姓崔,府中就叫崔嬷嬷。
她本不姓崔的,却是崔氏家生子,几代皆忠心不二,这才被赏了崔姓。
“二夫人。”崔嬷嬷脸色和润,朝钱氏行了礼道:“听闻亲家老爷在,老夫人的意思是,请二夫人帮着说和,暗中将当铺中府里的物件全部清点出来,这当票不当票的就不要管了吧,毕竟五娘子都清点过那四家了,钱氏商号下面的当铺,劳二夫人清点一下可好?”
这当铺的生意,最看眼力,吃人脉。
什么东西价几何,当多少,该死当还是活当,全凭掌柜的眼力。
更厉害的是,京中人家众多,还得看出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哪个府的。
又要会看人脸色,如若羞愧就是自家府中拮据来当的;如若慌张则有可能是赃物,该多记一笔;还有神色诡异的可能是挖坟掘墓而来,又该记上一笔。
这里面的门道,钱氏自也是知道的,故老夫人才让崔嬷嬷来找她。
府里其他的就算了,娘子的东西可不能在外面,怕坏了名声。
钱氏这会正恼着,对着崔嬷嬷虽满脸堆笑,却沉声道:“您有所不知,钱氏在京中当铺生意颇大,人来人往的,光一日就录一册不止,不像五娘所看那四家小当铺,这般清点,怕是我双眼看瞎了,都看不出来。我父亲就在客厅,要不您去跟他说?而且这没有当票,清点物品拿回也是不妥,得有官府发了公文才行,要不别人拿了当票来赎当,可如何是好?”
“二夫人说笑了。这都是赃物,自当追回,谁还敢拿当票去赎啊。”崔嬷嬷自知她是推脱之词,忙笑道:“这府里谁不知道二夫人看帐算术的本事啊,五娘子还是跟您学的呢,您看不出来,谁还看得出来啊?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是真看不过来。”钱氏沉着脸,一脸为难,却不再言语。
老夫人二话不说,开口就要将五娘送去那吃人的寻灵庵,这会倒想遮脸面了?
那寻灵庵为何叫寻灵,她不知道么?
崔嬷嬷软磨硬泡,却都没有法子,只得回去禀了老夫人。
大房,谢氏自是问出楼画心典当了什么,气得浑身打颤,苦笑道:“她说十二万就十二万?”
那对玉勾的来历,她自也是能查到的,可她没想到七娘居然偏执于此。
“玉勾呢?”谢氏突然有点明白,为何老夫人每次看到楼明月都那般神色。
楼画心微微发怵,她没想到楼画语能从当铺查出这么多东西,只得讪讪的道:“藏在了静法庵。”
她怕去了太原,被查了出来,遭人夺了,加上当时谢家来人神色严厉,她这才偷偷藏了。
谢氏微微舒了口气,算她还有点脑子,只得朝一边江嬷嬷道:“清点一下银票,拿欠下的九万两送去五娘那里,将七娘子的票据拿出来。”
“她又没催,为何要给。”楼画心不由的出声,沉沉的道:“既然知晓了,让祖母将那票据拿回来就是了,十二万两呢!”
“七娘!”谢氏沉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可知,今日在春晖堂,五娘不言不辩,任由你二姑母自说自话,也任由老夫人处置?”
楼画心不由的道:“人证、物证皆在,她无法自辩而已。”
谢氏不由嗤笑出声,沉叹了口气道:“因为她手里握着更大的把柄,有你的,也有府里的,还有二姑奶奶和安国公府的,连带宁国公府和宫里的都有。如若她被送出了府,牵连之下,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以后,你无论做什么,都跟在五娘身后,切不得开罪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