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姬瑾于死地
曾十三娘最近也正烦着心,听闻承恩侯府的二姑奶奶来拜见自己,还是由花容阁的江疏带过来的,心里更是一片烦躁。
她肚子虽未显怀,却也开始有了些许孕吐。
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想着家中递来的消息,要与楼家交好,只得耐着性子让楼明月进来。
她自是不会去安抚楼明月的,只不过任由她奉承几句,这种话她从小到大听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但当她听到自己的娘亲去承恩侯府,还准备让自家六哥娶楼五娘时,心里怒意顿时迸起。
家中送来两位年幼美貌的双生族妹就算了,居然背着她与楼五娘定亲,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五娘也是福气,出身这般低,却能嫁入安国公府。”楼明月见曾十三娘这样,立马明白她定是不知道联姻人选的事。
当下拉着石耀辉的手,叹息道:“过几日我和阿辉就要回西六路的通县了,日后也自然难得入京,这次还是借着来看长姐入的宫。就在此别过昭容了,安国公府那边也不好贸然上门,就托昭容拜会一声。”
她这话颇有意思,曾十三娘虽性子嚣张跋扈,却也是国公府出来的,当下看了看石耀辉。
这位石娘子她可是见识过的,无论是王氏女学也好,丹霞长公主府也罢,皆跟楼画语不亲近,虽跟楼画心交好,却又不见有多少深情。
而且她是崔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她父亲又是西六路通县的知州,自是比楼画语好许多。
当下心也不烦了,气也不燥了,亲切的拉着石耀辉问这问那,末了让人装了一荷包珍珠给她:“拿回去玩,小娘子家就该多添戴些。”
见曾十三娘送明珠,楼明月立马喜笑颜开,知道她听明白意思,高兴得双脚都发软,带着石耀辉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她不过是想入宫讨点封赏,要个彩头,却没想给阿辉订了门好亲!
一想到安国公府是夫君的上峰,又有个在宫里有孕的昭容,算上承恩侯府一贵妃一宸妃,曾楼两家已然交好。
自己日后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她感觉走路都好像踩在云端一般。
那些笑话自己不过是嫁了个外任四品武将的闺中好友,日后看怎么好意思笑话自己!
“准备笔墨,我写封信给娘亲。”曾十三娘等她们一走,立马冷着脸道:“去告之陛下,两位小娘子亲手制了汤羹,我喝过感觉不错,请陛下过来指点一二。”
既然要联姻,怎么也得挑个出身高,作用大的,安国公府又不缺钱,何必娶楼五娘一个庶房出的娘子,她娘也不过是个打算盘的,她爹半点官职都没有,哪哪都不如刚才那个石耀辉呢!
通县知州不过四品,要想联姻拉拢石崇,以表安国公府的诚意,没什么比赐婚更好,更长脸的了!
群玉殿里楼贵妃得知楼明月还去了云裳阁,石耀辉还得了曾十三娘一袋珍珠后,心知不好。
等她细细问了楼明月入宫后的去向,以及前后脸色的变化,在得知她兴奋的离开,还紧拉着石耀辉的手,而曾十三随既让人去请了永顺帝,瞬间猜到了什么。
“快!”她细思之下,顿生惊恐。
一时气血攻心,不由的重重的咳了起来,拿丝帕捂着嘴,等松开时,却见上面红梅点点,心中暮然又是一惊。
却也顾不得自己吐血之事,死死扯着旁边的女官道:“快去承恩侯府,让母亲好好安抚五娘,快!绝对不能让楼明月那蠢货与曾家联姻,快去!”
一边的女官见她咳血,慌忙叫人召太医,又给她递送茶水,忙安慰道:“贵妃无须担忧,侯府有老夫人呢。”
“快去!”楼贵妃重重的咳出一团淤血,对着女官沉喝道:“告诉母亲五娘,五娘她……”
可接连重咳,她怎么也讲不出话来,只得重重的喘息着。
五娘已然脱了掌控了,她和母亲要借婚事来打压她,将她紧置于掌心,却不知道她有的是办法逃脱。
她不过是在楼明月那蠢货面前说几句话,就挑起她的野心,借着楼画言痛失胎儿的报复之心,让她将楼明月的女儿送到了曾十三娘那里。
曾十三娘岂可让五娘嫁入安国公府,再论身世,石家娘子也比五娘好一些,安国公府必然会选石家娘子的。
可一旦石耀辉嫁入安国公府,石家与安国公府联姻,石家必助安国公府,三郎收拢西六路必然断了一大臂膀。
是她轻看五娘了,以为她不过是后宅的小娘子,就算心思玲珑,也不过是借着后宅后段,所以才想以婚姻之事来拿捏她。
但她一出手,却断了三郎的后路,将三郎置于死地!
三郎!她的三郎刚去了成州,那里本就由安国公府的麾下将士管辖,如若安国公不相助,很难真正拿下成州,原本盼着有附近通县的石崇相助。
可如若石家与安国公府联姻,石崇必转助安国公,现曾十三娘有孕,如若安国公有了扶持幼主之心,那三郎他……
楼明风不敢再往下想,复又呛出一口血来,她死死的盯着殿外高楼之上的秋日。
那一日,楼画语身处晨曦之中,她似乎看到了灼灼火光,还在感慨她未曾对三郎有半点动心,或是因为自知身份低微。
可谁曾想,她已然狠到,能用三郎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和承恩侯府,不过是不想联姻。
女官见楼明风接连吐血,心中惊慌,连忙大叫。
楼明风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咳着,不停的吐血,如同上岸之鱼般的喘息着,鲜红的血沫,发黑的血块从她嘴角不停的涌出。
她突然想起,三郎能拿下成州,先是五娘借钱氏之粮解了东荒之危,再以此联合威远侯府查出了粮草出向,布下成州之局后,也是她提出由曾十三娘打落楼画言腹中龙胎,一举由宁国公府程时状告出粮草之事,逼安国公吐出成州之权。
这一局一步步牵连下来是何时布下的?
从承恩侯府让五娘入宫时,她就已然开始了吗?
她眼前慢慢发黑,似乎看到那个立于晨曦之中的少女坐在她床头,身子轻柔的端着药碗,半弯着腰朝她低笑,熟练的给她喂药。
只是那少女双眼清澈得没有半点算计,带着丝丝讨好,又不像是楼五娘眼中那般的深沉。
那是五娘,又好像不是五娘。
楼明风突然十分后悔,她不该这般算计五娘,寒了她的心。
可她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