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云(4)
沈彩榆已经昏迷了两天,第三天医生查房的时候,沈母吞吞吐吐道,“医生,都两天了,彩榆怎么没有点动静呀?是不是,是不是成……”
带头的主治医生打断道,“不会,生命体征一切都正常,只是,只是……”
杨瑛也按捺不住了,“只是什么?”
“她不愿意醒!”这是两天来,杨最说的唯一一句话。因为只喝了水,没有吃半点食物,所以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沙哑。
张欣颖刚好从病房前经过,听到这句话,在一群医生和护士离开后,走进来,拍拍杨最的肩膀,安慰道,“再怎么,陪护的人起码要振作起来才行,你都这样了,还想让她好好活吗?”其实从转入普通病房开始,张欣颖就发现新收的病人是沈彩榆,先是震惊,然后看到杨最坐在床边无助的模样更是心疼。后来才打听到他们的事故,除了同情和遗憾,她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默默地祈祷着沈彩榆能快点好起来。
“猫哭耗子假慈悲!”殷展平的话从门口传来,苏苏拉了下他的手臂。
没想到殷展平甩开妻子的手,直接冲向前,抓起摇摇欲坠的杨最,猛地就来了一拳打在他的嘴角上。动作太快,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而杨最无力地倒在了地板上。
张欣颖最先反应过来,拉住殷展平又要甩出去的拳头,“你疯了,杨最都这样了,还打击他!”
没想到殷展平带着哭腔低吼道,“我早就告诉过你,玫瑰有刺,离玫瑰远一点,你偏不听。现在彩榆受伤了,你满意了?杨最,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的,除非彩榆能原谅你,要不然,我们不再是兄弟!”然后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沈彩榆,失望地拉着苏苏就要离开。
苏苏只能把带来的水果篮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对着众人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殷展平回过头,毫不客气指责道,“苏苏,跟心都被狼吃了的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也不管苏苏的难堪,直接拉着她快步离开。
杨瑛想去扶杨最,却被他制止了。
杨最抚摸了下微微肿起的嘴角,看着还是不肯睁开眼睛的沈彩榆,慢慢地站起身来,“欣颖,帮我一个忙!”然后向着门口走去。
张欣颖跟了上去,到了门口,发现杨最站在过道的一边,落寞地看着窗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彩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张欣颖把杨最带到了职工食堂,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只有食堂员工在打扫卫生。
张欣颖给自己买了杯咖啡,给杨最买了杯热牛奶。然后向角落里的杨最走过去。
“你也觉得我自作自受,活该吧!”还没等张欣颖坐好,杨最直接闷哼道。
张欣颖抿了一口咖啡,“要我说实话吗?”
杨最看了一眼张欣颖,又看向窗外,自嘲道,“是呀,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又怎么能让别人信服?”
张欣颖看着这么颓废的杨最,还是不忍心,叹道,“杨最,还记不记得,那次在你家,我告诉过你,要好好对彩榆!”
杨最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光芒,不过很快这光芒又暗了下去,“我……”
“那天,我听到了彩榆和灵艳的谈话。”张欣颖实在憋不住了,还是说了出来。
杨最纳闷,“嗯?”
“我想你也一定知道,我一直喜欢殷展平,所以对殷展平关注的人,也格外的上心。殷展平和彩榆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我想你也能够看出来。所以之前,我以为彩榆喜欢的人是殷展平。”张欣颖握住咖啡杯,努力控制好情绪。
杨最震惊了一下,然后苦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她喜欢我!”
既然杨最已经知道了秘密,张欣颖也就不打算绕弯子了,“是呀,我也没有想到她一直喜欢你。毕竟你跟她很少有交集,不过,现在仔细想来,这些年发生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有了答案。那次殷展平结婚的时候,苏苏非得让彩榆来当伴娘。彩榆比较内向,跟她很好的林海涛都表示反对了,说会扫兴的,可是苏苏一直坚持。我想,心细的苏苏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成全彩榆的。当你们宣布要结婚的时候,大家都很震惊,唯有苏苏很快地就祝福了彩榆。”
张欣颖还说了很多,可是杨最的耳朵已经嗡嗡直响了,他的灵魂已经飘到了远方。
杨最想起了那个下午,自己无端端地被林海涛拉到沈彩榆面前让她认人,红红的小脸上满是羞涩。还有陈锋那次的玩笑,彩榆应该不是被吓到了,而是紧张,太紧张了,所以试题集才会拿不稳。因为喜欢,所以才会紧张。杨最总算明白,为什么彩榆在殷展平和林海涛面前总是有说有笑,一遇到自己,就哑口无言了。对了,自己当时喜欢蓉蓉,不也是这个心态吗?越是喜欢,越想表现自己,也就越容易出错,最后弄巧成拙。杨最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的拥吻,虽然有酒精的作用,可理智还是清醒的,要是不喜欢,她不会任由自己胡来,虽然后面也立刻撇清了。还有那次求婚,那个主动的吻,她怕自己后悔了,她宁愿做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想自己为难。
“杨最,虽然彩榆有所隐瞒,她是不对。可是,你想想,你们结婚也有段时间了,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还是你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她身上!”张欣颖锋利的话语把杨最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杨最感觉前方有个无底的黑洞在等着他,越来越害怕,“我,我……”
“别自欺欺人了好吗?如果是同情,大可不必,我想她也是这么想的!”张欣颖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忙,你认真考虑清楚!”
张欣颖已经离开好一段时间了,杨最还坐在原位出神得看着眼前的牛奶杯,无意间碰到了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结婚的那一天带上去了,这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取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戒指,心里总算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