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主子,热水已经备好,您可以梳洗安置了。”管事面对景仲,这个掌管着柔丹的王,还是有些忐忑。
他年轻便追随皇子,做他的管事。经历过战乱,国败,身为亡国奴。景阳统领龟竹的那些年,他亦挺过来了。
景仲他母亲灵位安放在这座宅子后,又将他寻来,让他打理宅子里所有的事。
“嗯。”景仲点了点头。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
管事眼睛有些濡湿:“回主子,以往这里是皇子书房。”
他指着门上的几道刻痕,道:“小女君那些年常常到这里来闹着让旧主子带她玩儿,旧主子无暇顾及她时,她便自己玩儿,您瞧这刻痕,便是她当时在此处量身高时留下的。”
景仲扫了一眼,果真有好些高低不一的痕迹。
老管事抹了把泪:“还有屋子里的桌椅,皆是当年旧物。王上当时让我们保留旧物,老奴都保管得好好的。”
画溪看到那些桌椅边角都做得圆滑,想来是那位龟竹王舍不得幼子幼女磕碰伤了,故而将边角磨得圆滑。
她在心中一阵默叹。
景仲十分沉默,一直到躺到床上,他都不怎么说话。
画溪能理解。
他一直比别人承受更多的东西,也压抑了更久。
她软乎乎地靠在景仲肩上,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的靠着。
听着彼此的呼吸。
窗外的风声飒飒,吹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突然,画溪听到身边的人转过身,搂着她,说了一句话。
“蛮蛮,给我生个孩子。”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生一个我们的孩子,我们疼她,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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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画溪低头轻轻摸了摸肚皮。
她有点害怕生孩子, 以前大邯皇宫里有个鸢美人,生得很漂亮,性格也好,虽然很得皇上宠爱, 但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们。
画溪对她有几分好感。
后来鸢美人怀了孩子, 圣宠不衰。
只可惜, 后面她难产死了。血流不止,淌了满宫。
公主打发她去吊唁的时候, 屋里都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娇滴滴美艳无双的美人收拾过后的遗体仍十分惨烈。
她看了一眼, 魇了很久。
听到景仲说让她生个孩子,那股透心凉的寒劲儿又冒了上来。
但是随着他的手轻轻抚动,她莫名觉得肚皮那儿有暖气冒上来,暖呼呼的。
好像和他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画溪笑道:“好啊。”
她将心给了他, 想和他有个灿烂的未来。
因对他的情, 她觉着想要将他们的血脉传承下去。生几个孩子,像别人家父母疼爱孩儿那样疼他们,给他们讲故事, 从什么都不会学着去做父亲和母亲。
那才有意思呢。
景仲掐住她的腰, 伏在她耳畔:“那这回, 再不许喊不要。”
画溪眨眨眼:“什么?”
景仲唇角扯出一抹笑,大手辗转挪到她的衣襟上。
画溪躺在榻上,乌云般的发散在锦被里,衬得小脸雪白。
景仲呼吸重了起来,将她衣衫剥除。
薄唇湿润,吻遍婀娜雪体。
幔子垂落,幔上的重锦石榴花在风中荡了荡。
画溪浅声吟哦。
*
从龟竹郡离开, 经山海郡,再过四五日约摸就能回到国都。
他们行了两日,风雪越大,山海郡石台山下的官道被大雪掩盖,暂时行不通。
但国都有要事待办,不容耽搁,景仲亲自带领山海郡官兵扫雪开道。
因为画溪身体太过柔弱,景仲便让她先在山海郡的郡守府等着,待路能通行再来接她。
到了黄昏,那边终于传来消息,道是路已经可以通行。
景仲一行人带人先去过了窄道,命赫连汝培回来接画溪。
画溪也不耽搁,当即随他上路。他们刚启程半个多时辰,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雪,雪越落越大,路又止住,只得在城外一间驿站暂时躲避风雪,待明日再出发。
窗牖半支,雪风夹杂着雪粒子飘进屋里,被暖烘烘的火炉一烤,顷刻间就成了水珠。
陈嬷嬷捧来手炉,塞进画溪手中,笑道:“若是王上知道下午先行姑娘会被困住,恐怕说什么也不会先行一步。”
“嬷嬷别取笑我。”画溪手支在桌案上,嘴唇抿了抿笑问她:“过了山海郡,再有多久能回国都?”
“最多也就两天。”
画溪抬手揉了揉额头。
在外面,只有她和景仲两个人。一回去,面对的人和事就太多了。首先要考虑的便是她的身份。当时离开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再回来的时候,景仲也宣布了她的“死讯”。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办过葬礼,举国哀悼过。回去后景仲要怎么向那么多人解释?
画溪压下心思,心想景仲那么厉害,应该……有办法吧。
只是忍不住还是有些懊恼。
“床已经铺好,姑娘先睡吧。”陈嬷嬷帮她更衣,将外衫脱了放在衣架上。
画溪点头,抻了把被子,正要躺上去。
忽然听到外间廊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在她门前停下,赫连汝培恭敬道:“方才王上发来密令,让属下马上带姑娘过石台山与他会合。”
画溪和陈嬷嬷对视一眼。陈嬷嬷立马将衣服给她披上,画溪细眉微蹙,柔声道:“我已经睡下,赫连侍卫等我片刻。”
“是。”赫连汝培不疑有他,恭敬在门口等候。
画溪迅速穿好外衫,将陈嬷嬷往窗边拉过。
“赫连汝培”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屋里动静全无,脸色猛地一变,推门而入,却见屋里空无一人。
*
画溪和陈嬷嬷翻窗而出。
雪地中不敢走远,画溪便扯了她暂避在驿站柴房。
“姑娘……”陈嬷嬷不解,不知为何画溪突然蒙了她的嘴,然后悄然翻窗。可越窗而出之后的景象却让她吓了一跳,廊庑下到处都是他们带来的侍卫。
没人受伤,应当是有人在饮食里下了蒙汗药。
赫连汝培不见踪影,应当也着了道。或许谁也没料到,他们竟会在距离国都不过两三日路程的山海郡下手。
画溪道:“那人……不是赫连侍卫。”
陈嬷嬷讶然:“可是的确是赫连侍卫的声音。”
“我听说有人善口技,兽吼虫鸣,无一不像。应当是有人模仿赫连侍卫的声音,诱我们上当。”画溪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颤抖。
她约摸能猜得到这些人是谁派出来的。
一路上,景仲防范有加,他们无从下手。却不知,如今竟对她动手了。
“姑娘怎么知道?”陈嬷嬷讶然,眼里满是惊愕,当时她和画溪都在房间里,她相信,画溪也没看到屋外的人长什么样。
画溪心道,她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和景仲在一起之后,她在这些事上就越发谨慎了。
当时那人敲门,说是景仲派人来接她。她心里就有个声音,说是景仲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接她。
外面雪太大了,行路太危险。
她相信,就算景仲自己冒雪来寻她,也绝不会让她以身涉险。
莫名其妙的信任,让她逃过一劫。
只是暂时还不能完全松懈。
知道她们不在,那些人第一件事肯定是搜查驿站。
她和陈嬷嬷都躲在这里,绝对走不了。
她回头看了陈嬷嬷一眼,对她道:“他们既然迷晕了侍卫,代表他们不想动刀动枪,只是暂时不会伤我。但他们的目标是我,我逃不了。嬷嬷,你暂且藏在此处,等外面没有声音了,再设法找到赫连侍卫,去找王上来救我。”
陈嬷嬷急色道:“老奴怎可让姑娘舍身救我。姑娘留下,我去引开他们。”
“嬷嬷。”
外头果然响起了搜查的动静,画溪呼吸一紧,压下声音:“他们要找到的人是我,你引不开。”
她将陈嬷嬷往角落里一按,薅了几把干草掩在她身上。
脚步声渐近,她从后面翻窗出去,矮着身子寻到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