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考验
“他不是的,他和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但是不在同一个班级里,”说起自己的那位男朋友,邵小雨的神色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眼中含笑,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异常温柔起来,丝毫也没有觉得自己和两个初次见面,身份都还没有明确的陌生人谈论起自己感情方面的私事有什么不对的,“当初我们两个人是一见钟情,彼此都喜欢对方,但是好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敢对谁表达,后来就也算是非常默契的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我男朋友和卜志强原本上学的时候就是认识的,刚开始我都不知道,后来还是卜志强和我成了关系很好的好朋友,我跟他说我男朋友是谁,他才挺惊讶的告诉我,他和我男朋友是认识的,两个人以前一起打过一阵子篮球,哦,我刚才是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我男朋友打篮球可厉害了!”
听了她这一番话,贺宁和汤力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两个不需要用语言沟通也能够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那就是邵小雨的精神状态绝对不太正常。在最初他们敲门的时候,她冲向门口,嘴里叫出了一个“康”字的那个人,估计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盼着见到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她口中的男朋友,而这个人和邵小雨的感情关系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问题,邵小雨执意要留在这里,面临着拆迁的限期也不愿意早一点搬走,这肯定也与这名男朋友有很大的关联。甚至他们还可以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推测,那个名字里面有个“康”字的男子,因为某种原因给邵小雨带来了感情上的伤害和打击,而卜志强作为守护邵小雨多年的“护花使者”和忠实拥趸,看到自己单恋多年都得不到回应的女神竟然被人如此的背叛和伤害,顿时内心当中积存了多年的嫉妒和苦闷就都化为了对该名男子的仇恨,于是伙同他人一起策划了对该名男子的谋杀和毁尸灭迹。
只是邵小雨说了半天,也没有提到过那名男子的姓名,只是在最初不小心的叫出了其中的一个“康”字,究竟这个“康”是该名男子的姓氏还是名字,这都不好说,想通过这一个字来锁定范围,也还是有一点浪费时间,如果能够从邵小雨的口中得到关于这名男子的更多个人信息,那就更好了。
“咦?”贺宁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边嘴里面发出惊叹,一边用好奇的眼光看了看邵小雨,“卜志强和你还有你男朋友都是同年级的同学,那你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吧?你看起来可比卜志强年轻不少啊!再加上你说你男朋友,不是说你老公,所以你刚才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他学妹呢!”
听了贺宁的这一番话,邵小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被人夸奖相貌年轻,这让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喜悦,可是与此同时又听到贺宁说到“男朋友”、“老公”这样的字眼,又让她的喜悦当中迅速的汇入了几分苦涩。
“还好吧,我也没觉得自己看着像是那么年轻的样子。”邵小雨小心的把自己的伤心压一下去,一边有些羞涩的回应贺宁的话,一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太谦虚了,真的挺年轻的,而且还有气质,一看就是文艺女青年那种范儿的!”贺宁继续给邵小雨扣高帽子,不过甜枣吃完了之后,接下来可就该是打巴掌的时候了,她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们都是同学,卜志强家里头孩子可都不小了,你跟你男朋友俩人怎么还不结婚啊?虽然说现在结婚都不着急,但是你们俩也有三十五六岁了吧?这要是还不着急结婚,那回头到了四十多岁再要孩子,那不真成了大龄产妇了么?对你们对孩子可都不怎么好啊!”
贺宁平日里是最不喜欢谈论这一类话题的人,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没有结婚,并且也不那么着急结婚,主张一切随缘的人,但是现在为了从邵小雨的口中套出话来,她必须极力的让自己表现的就好像自己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些终日里就热衷于打探别人家的孩子有没有找对象,有没有结婚生孩子的老阿姨一样。
果然,邵小雨一听贺宁这么问,脸色一下子就阴沉起来,眼圈也隐隐泛红,一副被戳中了伤心事之后泫然欲泣的模样,她还努力的想要维持着方才的笑容,这让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显得有点怪异,脸颊上面的肌肉都扭曲了。
“我们不是很着急,打算再等一等,结婚是很大的事情,非常的严肃,绝对不可以开玩笑的,”她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苦兮兮的,“我觉得两个人还是应该先一起成长成熟,到感情足够稳定了之后,再谈结婚的事情也来得及,而且其实说实话,在现在这样的一个年月里面,如果不是靠感情来作为维系的话,单纯的靠那一纸婚书,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这年头不像从前了,从前离婚是一件让人觉得特别羞耻的事情,现在不会,现在过不到一起就可以离婚,所以结婚证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只要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结不结婚都是一样的,一样可以天长地久,一样可以白头到老。”
她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前半段是在说服贺宁和汤力,等到说到了后半段的时候,就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了。贺宁发现,邵小雨在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说一些近乎于自我催眠的话,这似乎就更加印证了卜志强的妻子之前提到的,关于“负心汉”的那件事,邵小雨看起来是不愿意接受对方在感情上已经背叛了自己的这种事实,所以一直在等着对方回头,并且也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你说的也有道理,确实,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领不领证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贺宁点点头,对邵小雨的那些话表示了赞同,然后又问,“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这一片好像要拆迁了?这可是好事儿啊!这附近地段挺好的,拆迁如果在原地给你补偿一套房,等于是升值了,不管是住还是转手卖掉都不错,要是给你补贴钱,去别处买房,那价钱也不会低,横竖都是好事儿啊!”
邵小雨对于贺宁提到的这种现实利益似乎并不太感兴趣,态度比起谈论感情话题的时候明显要冷淡得多,她淡淡的点点头,说:“我倒是无所谓,老房子住着有感情,让我挪动我还不太愿意呢。”
“那倒是,人都是恋旧的。”贺宁随口附和一句。
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倒是一下子就唤起了邵小雨的共鸣,她眼睛一亮,激动的看着贺宁,就只差没有冲到贺宁面前拉住她的手了:“真的么?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我也是这么想的!人哪有不恋旧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古迹建筑都留了下来,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学古诗词古文那些东西,为什么还有古典四大名著,这不都是说明了人是恋旧的么!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永远都是新的呢!一朝新,之后再新也都变成了旧的!刚结婚的那一天,叫做新娘,新郎,等到第二天就变成了老婆和老公,这不就是一样的道理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明白呢?!还总说什么喜新厌旧喜新厌旧!要我说,人一会儿的贪新鲜,之后还是要恋旧的,就像人在外面玩得再开心再刺激,累了还是会想要回家啊!不是么!所以说,我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个老地方,有什么不对?要是我搬走了,就算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给我一套房子,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建起来?这期间他要是找不到我,那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说着她就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手当中哭了起来,哭的伤心极了,泪水顺着指缝渗出来,在她枯瘦的手背上面流淌,邵小雨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很可怜。
方才绕来绕去说了那么多,邵小雨都一直坚持佯装和男朋友感情很好,十分幸福,一点都不肯松口,没想到和她打听了几句房子的事情,随口的那么一句话倒是一下子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这确实是贺宁始料未及的,对她和汤力来说,倒也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可以顺势继续向邵小雨打听一些有关于她和卜志强,还有那个“负心汉”的矛盾和纠葛。
“你别哭,别哭,”贺宁赶忙坐到邵小雨的身旁,把手搭在邵小雨的肩头,柔声安慰,“是不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没事儿,没事儿,哪有两个人不吵架的感情啊,还能吵架就是说明两个人还都有沟通的欲【hx】望,只不过是方式不太对罢了,等到回头过几天气头过去了,再好好沟通沟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邵小雨顺势把自己的头枕在了贺宁的肩上,放声痛哭起来,贺宁虽然说不太习惯与不熟悉的人发生这样的肢体接触,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一边任由她那么靠着自己,一边还得好言好语的安慰着,过了好一会儿,邵小雨才稍微能够镇定下来那么一点点,抽抽噎噎的直起身子来用手背抹眼泪。
“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她哽咽着说,经过了一番痛哭之后,她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你们是志强的朋友,来找他的,结果没找到他,还让你们陪着我哭了这么半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那么说,卜志强不是你的好朋友么,那好朋友的好朋友,自然就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如果能跟我们说一说,倾诉一下,发泄一下,也挺好的,要是总一个人憋着,时间久了容易憋出心病来。”
邵小雨连连点头:“是啊,以前都说志强来我这里听我说,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打个电话,他就过来了,他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也愿意听他倾诉倾诉,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了,他都没有来过,还跟我说他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让我知道,所以除非他联系我,在那之前让我都别主动联系他,免得有什么麻烦,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那么说我就照办就是了,但是……我这一段时间以来,就一个人等着,一个人扛着,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心里面特别的苦闷,又不知道能对谁说,憋得我胸口都要爆炸了一样,实在是太辛苦太辛苦了!”
“你跟你男朋友闹矛盾了?冷战?”贺宁小心翼翼的问。
邵小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上支支吾吾的回答说:“算是吧,主要怪我,怪我太心急了,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我那会儿也觉得自己今年都三十六岁了,年纪也已经不小了,跟我同龄的老同学老朋友什么的,有的孩子都上初中了,结婚晚要孩子也晚的现在孩子也差不多去了幼儿园,就只有我,连婚都没有结,更别说生孩子的事情了!所以我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就跟我男朋友说,我想要跟他结婚,越快越好,我不想也不愿意这么继续耗下去了,他可能是被我给惹急了,所以就说气话,说让我不愿意继续耗下去了就赶快放弃,他从来没有让我等过他,还说让我赶紧找自己的幸福去,他不想耽误我……当时我太伤心了,也没听出来他是故意说气话的,所以就吵了起来,他一甩手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找我,我呢,过后冷静下来以后也慢慢的想明白了,结不结婚跟感情没有关系,跟能不能天长地久也没有关系,他可能就是不喜欢被那么一张没有任何价值的纸约束住,并不是不爱我,是我不对,没有能够经受得住他的考验,所以我现在已经把心态调整好了,以后都不会催着他闹着要结婚了,可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来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