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死讯

  “虽然这么问有点不合适,不过当时赵戚炜的母亲在电话里面骂的内容大概是什么,还能想起来一些么?”唐弘业试探着问学生处的那个老师。
  学生处的老师摇了摇头:“记不太清楚了,反正说来说去的,也就是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说什么都说因为我们当初处分了他们家赵戚炜,所以把他们家赵戚炜的这一辈子都给毁了,我估计赵戚炜可能是状况不太好,一直没有治疗痊愈,所以没有办法复学。虽然说自己家孩子出了这样的问题,作为父母来讲那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背这么一口黑锅对不对?
  所以我当时也跟赵戚炜父母声明了,当年的事情,责任完全在于赵戚炜本人,学校对他处以留校察看就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为他的前程考虑了,但是他自己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反而还因为这个产生了精神问题,作为一个已经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赵戚炜对他自己的言行都负有责任,作为父母,对孩子的教育没有到位,出事之后也没有及时关注到自己孩子的情绪变化,这本身也是他们家的失职,没道理把这种责任也推给学校吧?”
  “是啊,这事儿真的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挺窝火的,对你也挺过意不去的,”保卫处的老师看了看杜鹃,有些惭愧的对她说,“当时没有对赵戚炜处以最严厉的处罚,对于你来说其实挺不公平的,你能够理解学校的决定,没有怎么闹,结果明明已经被放宽处理了的赵戚炜,摇身一变倒是从犯错的人变成了受了委屈的那一个,他家里头反咬一口,倒打一耙,让我们觉得自己当了一回东郭先生。”
  “当初赵戚炜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办理休学的时候,休学和复学的这件事情,是学校提出来的,还是他的家里人提出来的呢?”杜鹃摆摆手,表示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没有必要再回头懊恼当初的处理结果,更重要的是着眼于眼前的事情,尽量弄清楚这个赵戚炜的现状是什么样的。
  “是他父母提出来的,”学生处的老师对这件事还是比较清楚的,“本身赵戚炜当时的情况就比较不稳定,所以学校这边介于这样的一个情况,建议他回家去休养一段时间,接受治疗,否则继续留在学校里面,他那个情绪不大稳定的状态,对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其他的学生影响也不好。当时他父母过来苦苦哀求,非得让学校这边保证,如果赵戚炜能够治疗好,一定给他机会让他回来复学,不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就把他给开除掉,得到了一再保证之后才把他接走的。”
  唐弘业听杜鹃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现在又听到了学生处老师给出的回答,就更加觉得奇怪了。虽然说赵戚炜的父母的确是后期迁怒于学校,并且从头到尾可能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家孩子所作所为的恶劣性质,但是不难听得出来,在事情的最初也好,赵戚炜刚刚准备休学回家去治病的时候也罢,他父母的态度总体来说,还是希望不要和学校闹僵,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继续在这边念书,取得毕业证和学位的机会,跟后来撕破脸,对学校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的老师恶言相向,这前后的态度反差实在是有些大。
  为什么原本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保住自己家儿子复学的机会,后来却又不惜和学校方面撕破脸呢?难道赵戚炜的精神状况已经坏到没有办法治愈了么?
  这个疑问很显然学校里面的老师是没有办法解答的,如果他们能够解答,他们就也能够了解到赵戚炜的近况了,想要知道赵戚炜的实际情况,通过学校这一条路也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根本走不通。
  那么这件事就又带着几分古怪了,假如赵戚炜的神志和精神状态足够让他对自己和杜鹃实施报复行为,他和他的家人为什么不选择对前程更加有利的复学,非要和学校闹得那么难看?如果赵戚炜父母骂的那么难听是因为赵戚炜的精神状况实在是差到了一定程度,根本没有办法复原,他们把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于学校方面,那一个疯成了那样的人,又怎么去策划一系列的袭击呢?
  这些疑问的答案是不可能从学生处和保卫处的老师那里了解到的,唐弘业和杜鹃向他们道了谢,又和赵戚炜当初在小时候的区队长聊了聊,包括当时同赵戚炜住在一间寝室,朝夕相处的同学都有谁等等,都做了一番了解,然后就向这些位老师道了别,离开警校,开车去赵戚炜家所在的那个城市。
  他们两个人决定到赵戚炜家里面去走一趟,既然别人都不知道赵戚炜的近况到底怎么样,他的父母很显然就是唯一的消息来源了。
  这个决定略微有那么一点冒险,他们两个赌的是赵戚炜并不在他父母的家中,所以不会存在当面见到唐弘业和杜鹃,并且第一时间把他们两个人给认出来的这种可能性。当初学校出于对杜鹃的保护,没有让赵戚炜的父母知道杜鹃的姓名和身份,更没有让他们见过面,哪怕是赵戚炜的父母提出来想要替儿子跟对方赔个不是,学校里面的老师也没有让他们和杜鹃见面,关于杜鹃的一切,学校什么都没有透露给赵戚炜父母知道,因为他们当时去处理儿子的这个祸事时,一言一行当中都隐隐流露出了一种对这件事情的不重视,所以学校里面的老师担心他们现在为了让孩子从轻处罚,所以会专门挑好听的话说,等到愿望达成或者愿望落空,说不定就会又翻脸不认账,甚至反咬一口说这件事情的主导是女方。
  因为当初学校里面老师的这种考虑,赵戚炜父母是并不认识杜鹃的,甚至连被自己儿子给骚扰过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这样一来只要赵戚炜并不在场,他的父母即便是和杜鹃面对面,也不会发现什么。
  唐弘业和杜鹃也是打了一个赌,他们两个人赌的是就算赵戚炜真的和那一系列的袭击事件有关,他也不会把这些告诉自己的父母,他父母对这些事情必然是不知情的。毕竟从之前他们对待赵戚炜那些事情的态度就不难看出来,在赵戚炜父母看来,没有什么是比儿子的前程更重要的事了,哪怕在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方面,赵戚炜父母不具备正确的是非观念,一旦涉及到了人命那种程度,他们也一定不会由着赵戚炜为所欲为,倒不是说他们知道关乎人命,不能胡闹,而是对于他们来说,一旦杀人害命,那他们自己儿子的一切也就都毁了。
  两个人带着这样的一种推测,又驱车赶往赵戚炜家所在的城市,好在这几个地方都在省内,如果是从a市过去或许还有点远,现在这么一站一站的跑下来,倒也连成了一条线,没有需要绕什么冤枉路。
  赵戚炜家所在的城市,杜鹃和唐弘业都是第一次来,所以到达那里之后,都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了,他们一路凭借着导航找到了赵戚炜上大学的时候登记的那个地址,抱着碰大运一样的心态找上了门。
  在敲响那扇防盗门的时候,杜鹃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心里面别提多紧张了,她担心赵戚炜的父母已经不住在这里,搬到了别的地方去,那新的地址他们可就无从问起了。同时她也担心赵戚炜的父母并没有搬去别处,就连赵戚炜本人也在这里,那接下来的场面恐怕就不会特别令人愉快了。
  唐弘业其实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抬起手来敲了敲门,敲了几下之后,门里面有了脚步声,随后门开了,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门口,她很瘦,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憔悴,看到门口站着陌生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还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找谁啊?”她一边打量着面前的人,一边开口询问。
  走廊里面有一盏昏黄的小照明灯,可以让杜鹃和唐弘业依稀看清这个中年女人的相貌,尽管性别不同,但是那模样却与赵戚炜有着六七分的相似,所以他们两个人也并不难去猜测这个中年女人的身份。
  “阿姨,你好,请问这是戚炜家么?”唐弘业端起了他招牌的笑脸,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性格外向亲切的阳光男青年,他为了换取对方的信任和好印象,还特意把赵戚炜的姓给省略掉了,叫得格外亲切,就好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似的。
  那个中年女人被唐弘业这么一问,似乎更加诧异了,她一边缓缓的点了点头,一边说:“是啊,你们……你们是……?”
  “阿姨,我是戚炜的大学同学,以前我们两个人住同一间寝室,毕业前他不是休学了么,我呢,忙着毕业,忙着报考,毕业之后工作又去了外地,一直都想联系他,看看他,结果这一忙起来就没怎么腾出空来,”唐弘业一本正经的对赵戚炜的母亲说,“这不么,我跟我女朋友回家里这边来办订婚,正好想要顺便拐过来看看他,这么多年没见,挺惦记的。阿姨,戚炜在家么?”
  “你想要见见我们家找戚炜?”赵嘉伟母亲有些惊讶,然后她又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那行吧,你们就进来看一看他吧。”
  杜鹃心里面咯噔一下——难道唐弘业和自己猜测的那种结果成了真?赵戚炜就在他的家里面?那自己这么一露面,岂不是就等于方才唐弘业找的借口被戳破了?要是赵戚炜见到自己之后就情绪失控,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带着这种顾虑,两个人还是硬着头皮进了门,进门之后也没打算换皮鞋或者是拖鞋,都打算看看情况怎么样,随机应变。
  赵戚炜家里面的条件估计也只是普普通通而已,一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客厅里面的陈设都比较简陋,给人一种生活惨淡的感觉。
  “真好啊,小炜的同学,毕业之后,工作了,都要结婚了!”赵戚炜的母亲让他们两个进了门之后,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一边朝电视后面的工艺品柜走了过去,“我们家小炜是没有那么一天了……难得还有人能记得他,来看看他……”
  说完,她朝工艺品柜上面一个用布盖住的东西伸出了手:“小炜啊,你看,你的同学过来看你来了!”
  她的手拉着那块布,往下那么一扯,布缓缓的滑落下来,露出了下面的黑色相框,以及黑色相框当中赵戚炜的那张脸。
  杜鹃和唐弘业都有些傻眼了,他们之前预想过好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这么一种,眼前看到的很显然是赵戚炜的遗像啊!
  “这……”唐弘业愣住了,他看看那遗像,又看看一旁的赵戚炜母亲。
  赵戚炜母亲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小炜这个傻孩子,都走了一年多了!本来他经过医院里头的治疗,精神头儿和情绪都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结果有一天突然就又闹了一顿脾气,因为他那阵子情绪也有反复无常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太在意,到睡前的时候,基本上就跟没有事的人一样了,谁能想到等第二天一早,他……他就寻了短见了呢……”
  一年多的时间很显然并不能够平复赵戚炜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伤心,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这都一年多了,终于又有别人也还记得小炜,我心里头还觉得挺安慰的,要不然,我就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没谁能记得他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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