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_325
顾元白抵拳咳了咳,把刀递给薛远。薛远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再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座椅之上。
薛远的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无他,只因为顾元白的手实在太过无力。白得血脉浮动都已一清二楚,像是稍稍用力,就会碎在手中一样。
顾元白觉得自己好像给薛远留下了几分阴影。
乃至到了现在,薛远时时刻刻都要在看着他,宁愿不吃不喝,也不想要顾元白离开他的双眼。若是顾元白露出几分身子不虞的神色,他便会露出一种……一种让顾元白看了,都要呼吸一滞的表情来。
坐下后,顾元白歇息了半晌,才眼皮一撩,看向了和亲王。
和亲王嘴角抿得冷硬而笔直,手指垂落,默不作声。
“和亲王,”顾元白低低地道,“看看,这就是你府上的门客。”
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顾元白猛然想起那日在和亲王的书房中闻到的香料味道。
和亲王在明面上是先帝早年寄养在兄弟家的亲子,是先帝的长子,若是外敌想要对顾元白出手,和亲王确实是最好的接任者的苗子。
这正是顾元白不会给和亲王兵权的原因。
顾元白想通之后,便派人密切监视和亲王府,以和亲王为中心向四方进行排查。王先生手段小心,但终究躲不过顾元白的眼睛。
他的一举一动如在眼前,在和亲王请旨入宫时,顾元白的人便暗中找上了和亲王,给了他一个补过的机会。
终究,和亲王在王先生的房中找到了一方秘药,和王先生暗中联合大恒官员的少许证据。
这些证据是王先生为了防止官员反水而留下的把柄,到了最后,恰恰成为了顾元白给这些官员定罪的证明。
而秘药,在宛太妃死之后,太妃身边一个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宫人也在第二日自尽身亡,死状如服用秘药后的死状无甚差别,顾元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母妃,身体确实不好了,也确实活不久了。
但不应该是被如此阴私手段害死。
和亲王嗓中干哑,“臣请罪。”
“是该请罪,”顾元白缓缓地眨了下眼,“王太尉此番举动一出,朕再怎么着你,就衬得朕好像多小心眼似的。你虽然莽撞愚笨了些,但大事上至少还分得清。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在和亲王府圈禁至死,要么,你去到北疆,做一个人人都不愿意做的,永远驻守在北地的护军。”
顾元白几乎苛刻,“朕不会给你兵权,你要永远屈居在总兵之下,在那里生老病死,无朕的诏书,你不得入京。”
和亲王嘴里苦涩极了,憔悴而瘦削的脸上露出几分疲惫,“臣想为圣上和大恒出最后一份力。”
顾元白抬手挥袖,“那你就先去把香给戒了。”
宫侍引着和亲王出了殿门。殿中终于没了其他人,顾元白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儿做。
他随便抽出一本桌上摆着的奏折,提笔沾墨,但奏折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里的笔一撇一捺也写不出来。
宛太妃逝世的这件事,给顾元白带来的打击并非毁灭心神的那般大,但也绝非小。
他早已做好了宛太妃逝世的准备,宛太妃至少比御医口中所说的年限要多活了大半年。但等这一日真正来临时,事了之后,还是觉得有些孤寂。
在知晓宛太妃是被人陷害之后,顾元白几乎怒火攻心。查出源头是和亲王府上的门客之后,顾元白差点连和亲王都要恨上了。
但恨意,是一种很消费心神的东西。
顾元白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理智时时占了上风,但偶尔也会想起宛太妃,想起她已经逝去,偶尔也会陷入一片空茫的处境,会反复谴责自己为何没有更早发现不对。
若是发现了,宛太妃是否能多活一段时间?
薛远突然道:“圣上?”
顾元白回神,佯装无事地放下了笔:“朕有些没有精神。”
薛远没有揭穿他:“多休息几日,御医说你不能太过劳累。”
顾元白轻轻“嗯”了一声,索性将奏折也合上,“宛太妃的棺柩何时能到京城?”
“宛太妃出了行宫后,便在路上遇上了一队从京城回河北的僧人,”田福生小心道,“那队僧人为宛太妃念了三日的经,也跟着一路又往京城前来,按照脚程,应当明后两日就该到了。”
顾元白点了点头,疲倦地道:“僧人善心,宛太妃生前也同先帝一般喜欢烧香礼佛,这队僧人与太妃有缘。待到了之后,你等将他们好好安置一番,太妃入灵宫那日,请他们同成宝寺的僧人一同诵经。”
田福生道:“小的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