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主
眼下既弄清楚了原委,芸娣便请婢女出门相告,婢女却怕惹责骂,畏缩着不敢出头。
婢女又劝芸娣,“瞧你也是哪家进献上来的美人,与我们家小娘子身世一样可怜,您就不想趁这个机会飞上枝头,您这样的相貌,合该是天生的凤凰,伺候贵主。”
芸娣道:“若是我冒名顶替,只会让你我惹来杀身之祸。”婢女显然不信,芸娣又道,“一来,我不愿委身侍人,届时必定惹那贵主动怒,牵累到你,二来,假使我顶替成功,可你家小娘子怎么办,深宫重地,不是她想逃就能逃,届时一样事败,”
芸娣重重道,“惹怒主子不说,别被按个刺杀罪名,诛你九族也不一定!”
这一番话唬得婢女脸色苍白,忙说现在就出去解释,芸娣却按住她,“现在已无用了,她们只会当你为我掩护不会真正听你的话,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你且寻理由出去。”之后取下鬓上金步摇,交给婢女,告诉她去金殿上寻到人后如何行事。
婢女乖乖点头应下,之后捧着金步摇紧张出门。
外头的宫人吃一堑长一智,愣是不给她放行,二人受挫,在殿内面面相觑,各自叹息。
一盏茶后,才有两名壮实宫人抬水进殿,伺候她沐浴,期间芸娣几度开口,皆被她们无视。
芸娣觉得这事自己着急没用,后来泡在浴水中,热汗滚滚昏睡过去。
等醒来时她已在轿中,只觉身子透凉,低头一看,羞得再看第二眼。
却是宫人趁她昏睡之际,只她穿上一件红花绣肚兜,堪堪只罩住一对胀鼓鼓的乳儿,一截腰肢藏不住,下面穿了条红绸裤,可耻的是,还是开裆的,肩上罩着一件轻薄纱衣,这半遮半掩,要露不露的更加勾人。
脚下又纳着红缎鞋履,从头到脚,只要穿在身上的都是红色,红得娇艳,衬得一身皮肉雪白,灯火底下,真是风骚勾人。
到这时,芸娣才想起一个极重要的问题,小小掀开一角帘子试探宫人,“要去迎哪位贵主儿?”
“小娘子有福,正是当今的桓都督。”
芸娣生生惊出一身的冷汗,刚逃离虎窝,兜兜转转又钻回来,老天要叫她往死路上寻。
眼见到了地方,轿子停落,觑见卫典丹走过来,打发她们一行人回去,芸娣正觉得喜从天降,冷不防从帘角缝隙处,瞧见桓琨走来。
她心下一惊,若是被他撞见眼下自己这副情景,想也不敢想,连忙紧紧缩在轿子里,唯恐露出一点破绽,一面又切切盼望着轿辇快离开此地。
然而最怕什么,偏要来什么。
正与桓琨擦肩而过时,桓琨心下似有感应,叫他们停下,宫人含腰忙问,“丞相有何吩咐。”
桓琨便问里面是什么人,怎会在长兄歇息的殿前,宫人暗笑这凤凰郎不懂情趣,面上笑着解释,“一位美人,天色渐凉,专门正给都督暖床。”
语气极近暧昧,桓琨微微夹眉,随后挥手让他们退下。
又见阿虎跟来,也让他下去。
阿虎接他一眼,连忙含腰退下,不敢耽搁片刻。
轿子重新启程,芸娣一颗心却上下颠簸好几回,已是浑身绵软无力,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寻着法儿悄悄回去,今夜这场变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而桓琨眼看轿子行远,方才敛目回神,神色却隐隐铁青,他来到殿前。这座韶光殿,乃是皇上为了桓都督出行方便,叫工匠们精心建起来的,古往今来,哪位臣子有这般荣誉,世人莫不钦羡,却也有人惋惜。
卫典丹见桓琨亲自来了,不知何故,但眼下主公不便见人,便道:“丞相来的不巧,主公刚才饮了数十杯酒,吐了一场,此时已歇下了。”
桓琨看他袖上一眼,“你袖上怎么沾血。”
卫典丹忙惊讶看去,却见双袖干净无痕,哪里有血垢,才知丞相是在试探,倘若只是喝酒,身上怎会出现一块血迹,分明有事隐瞒。
卫典丹眼珠一转,立马就道:“不瞒二郎您说,刚才大郎离席一趟,不慎叫淑夫人养的白猫儿挠破,又吃醉了酒,眼下正在内殿歇息。”
桓琨眼下又改换主意,“阿兄既已歇下,明日我再来,代我向阿兄问安。”
卫典丹目送他远去,直到看不见桓琨的身影,方才转身入殿。
桓猊倚靠在隐囊上,一整截袖口高卷到肩上,臂膀肌肉坚实,却有一截缠着纱布,隐隐沾血,此时桓猊阖眼假寐,察觉卫典丹来了,双眼仍是合闭,冷声道:“人不见了,寻不到,找我有什么用,叫他回去。”
卫典丹称二郎已经走了,桓猊霍然睁眼,眼里仍一丝残留的惊怒,“跟上去。”
桓琨走了,说明已寻到这小狼崽子,既伤他肌肤,还弃他而去,哪里就能这么轻饶,上回惊马没将她踏死,这回定要在桓琨之前寻到狠狠宰了,岂容一块要掉不掉的肉瘤在跟前晃荡。
然而派出去的部下悄悄跟着,一路跟桓琨来到御花园,园子巨大,花丛掩映,人影重重,不一会儿便没了他的身影,部下心急火燎追上去,早已寻不到了。
这厢芸娣并没有被送回原来的殿宇,中途轿外似有人在嘀咕,等她掀帘看看,发现没有送回原来的地方,而是一处歇息偏殿。
殿中,芸娣正在寻合适的衣裳,冷不防从后被一条修长坚硬的臂膀揽在怀里,一看是桓琨,芸娣结巴道,“阿兄怎么在这?”
“这是我今夜歇息的地方,倒是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