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午的时候,宫里头传淑妃娘娘在御书房同皇上说话,皇后不顾门外太监阻拦,沉着脸自行推门进了书房里屋,见着龙塌上一片凌乱,当场是忍下来了,待到淑妃回了清漪殿,皇后立马派了两位狠厉的嬷嬷去掌嘴,给淑妃冠上以美色魅惑君王企图参与朝政的罪名。
凌乱的龙塌.....于心然估摸了时间,那该是她走后宫女们来不及收拾的,淑妃替她背了黑锅。心里头没有什么歉意,只庆幸皇帝叫她走了,否则挨这皇后巴掌的就是自己了。不过这也非她的过错,明明是皇帝白日里关起门来拉着她荒唐。
皇后杀鸡儆猴整顿后宫的风气,如此一来也正好,小琴定不会常催着自己去书房找皇帝了,若叫她多去几次御书房,非得累死不可。
这份庆幸没持续多久,晚上在御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回来,便见着皇后身边两个得力的嬷嬷在门口等她,这二人在后宫里头仗着皇后的势,全然不将其他妃子放在眼里,凶横霸道。
“给贵妃娘娘请安。”嬷嬷们行了一礼,脸上无一丝恭敬之色。
于心然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心里头发怵,要不是身边这么多宫婢,她还真想掉头一走了之躲起来。
“娘娘今日晌午可是去了皇上御书房?”其中的刘嬷嬷开口质问了,神情高傲至极。于心然一听,想着难道皇后知道事情真相了?
“皇上日理万机,娘娘没事就不要去打搅了,别学着淑妃的样子,带坏了后宫的风气!”刘嬷嬷说话一阵见血,是个狠角色。
皇后并不知道实情,只是追究她白日里去找皇上。
“皇后吩咐,要给娘娘点教训。”另一位王嬷嬷道。她是个只动手不太动口的,与刘嬷嬷正相反。
于心然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生生挨了这王嬷嬷的两巴掌,抽得响亮,这个老宫女力气大,手掌厚实,姣好的脸颊上立即浮现了两个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娘娘可长些教训!别学了淑妃作那狐媚子!”刘嬷嬷最后警告了一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她身边不是没有宫女太监,可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没有敢来阻拦,包括小琴在内。
当着这些人的面打,皇后不止是要教训她,还叫她颜面扫地,看来真是气极了。就是不知道皇后是气她们去御书房找皇帝,还是气皇帝连着素了十多天之后招幸了其他妃嫔,而非皇后自己。
“都各自忙去吧。”于心然忍下来了,抚着自己的面颊低声道了一句。下人们一个个应了后赶紧散了。
进了屋子才发现里头灯火通明,平日里她不许宫人点这么多灯的,也就是说.....她朝着里屋走了几步,见着皇帝居然就坐在木塌上闲适地喝茶。
他、他一直都在?那方才门口发生的事皇帝都听见了?不用她怀疑,皇上身边大太监的神情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顿时心里头羞耻又增加了些。羞耻?她为何羞耻?她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皇帝的错。可偏偏他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的错,她替他背着也无人为她鸣冤。
“爱妃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皇帝全听见了,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是纵着皇后。
于心然当然不会蠢到向他告状,换了一副笑颜,“月色好,臣妾便多观赏了会儿。”
皇帝是用了饭才来的,夜深了,于心然伺候他沐浴,寝殿隔间里头,皇帝垂眸看着她一双柔荑帮他解着衣襟扣子。
“委屈?”
如此简单轻声的两个字令于心然心头一颤,在家时无缘无故遭嫡母打过,断不会因被个老宫女打了俩巴掌而委屈,只不过是下人面前丢了颜面。皇后最好是稳坐后宫主位,若有朝一日从后位上摔落,可保不齐她不会去踩一脚。
“不委屈,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不该去御书房打扰皇上。”她低眉顺眼,皇宫的路错综复杂,稍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所以她须得谨慎小心,一句话都错不得。
“嗯,贵妃明事理。”这么说着,皇帝竟然一把将她横抱过来往寝殿的床榻走去,他臂力非凡,走路也是稳稳当当,虽然心里叫苦,可依旧要曲意奉承,毕竟若是皇帝哪天不宠她了,说不定皇后还会随手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般将她弄死。
都说君王一言九鼎,他白日里说了晚上不会来,偏偏还是来了,真是个色中饿鬼,素了十多天,淑妃被皇后禁足,这床榻上的罪还不都让她受了!
皇帝兴致真上来时,会将此事做得温柔冗长,有一次甚至到了天渐亮起他该起床的时辰,于心然真的怕极了。而今晚他似乎有意如此。
床边的幔帐突然被美人皓腕拉扯住,然而布料太滑或者因为别的什么,这戴着一抹翡翠珠子的手腕很快又贴到了床榻上。
“皇上诓骗人,白日里折腾臣妾还不够、”于心然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相比此时,她宁愿让那几个嬷嬷多扇她两巴掌,她宁愿皇后也禁足了她,也不叫皇这么不把她当个人。
待到终于结束,背后早就汗湿了,鬓发也胡乱贴在脸上,身上绯红密布,像是抹了层淡淡胭脂,脑子里只一个想法,谢淑妃禁足何时解来着?她才是真正的宠妃,总不能光顶着名头不干事儿啊!
皇帝衣衫胡乱披搭在身上,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拨开幔帐叫屋外的宫人进来换热水,隔间浴池里的水早就凉透了。皇帝自顾自走去隔间,于心然瘫软在床上,闭着眼睛偷懒并不想去伺候皇帝沐浴。
等下人们弄好了热水,一宫婢来到床边,幔帐垂下的遮住龙塌上的大半春光,只一丝缝隙中露出贵妃纤细妖娆的腰来,暧昧气味掩不去。
“娘娘,皇上唤您过去。”宫人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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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真真是欲哭无泪,皇帝奇怪的癖好可不少,比如从不让下人伺候他沐浴,不知在别的妃嫔那是如何,在芙蓉轩定是要她服侍的。真不知道皇帝幼时是谁给伺候他沐浴,于心然咬牙披了衣裳过去,床上伺候他还不算,事后还要她伺候!
皇帝早已经自行下了浴池,正闭着眼眸靠在池壁上。泉水温和,于心然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赤足下了浴池淌到皇帝身边。拿着布巾小心地擦拭龙体,“淑妃姐姐何时解了足禁?她被皇后这般责罚,臣妾心里很是不安。”
“贵妃是在说皇后不该这么惩罚淑妃?”皇帝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她知他是个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之人,可能有偏爱的妃子,但绝对不会纵容任何一个人恃宠而骄。
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瞬间就吓精神了,一双纤手摆得飞快,“不,臣妾只是觉着,只是觉着,只是想淑妃姐姐罢了。”
“你可去探望淑妃,皇后禁的只是她的足。”皇帝睁眼,深邃的眉眼转而看向于心然缓缓道,“毕竟,她可是无意中替爱妃你顶罪了。”
“可龙塌是皇上亲自抱着臣妾上去的。” 于心然娇嗔了一句。
温暖的泉水将将只到她的胸口,薄纱半掩着的沟壑若影若现,皇帝垂眸扫了一眼,“只怪爱妃秀色可餐,比送来的糕点还要软糯。”
于心然立即反应过来,忙伸手盖住,“臣妾累极了。”可一切为时已晚,皇帝这个色中饿鬼如同强抢民女一般抱住了她抵在池壁之上,“那你为何穿成这般来伺候?欲迎还拒?”
简直是太亏了,太亏了!于心然欲哭无泪,不行,她不能这么赔了夫人又折兵,立即换了副面孔卖惨,“臣妾委屈的,宫规可没说宫妃不能去御书房。”这一句是回答她之前解皇帝扣子时他问的那个问题。
皇帝上下其手,“唔,爱妃说迟了。”
迟了?果然他问她委屈不委屈也只是随口一问,断没有要为她抱不平的意思,皇帝这只深藏不露老狐狸!
清晨,二人都起得比平日晚些,皇帝要上朝去,倒是终于慈悲了一回,叫来了下人伺候他穿衣。可心然醒后也要下床,身上酸痛至极,呆愣愣地坐在床沿,身上胡乱穿着的衣裙不成个样子,一头青丝垂落下来,蜿蜒在脖颈处,睡眼惺忪的,皮肤白得如同牛乳一般,透着几分慵懒。
“贵妃何不再多歇一会儿。”皇帝好笑地看着她这模样。
“臣妾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迟了便是违反了宫规要被皇后娘娘责罚。”她起床气不小,可到底在君王面前拿捏着尺寸,这句话也不至于冒犯了他,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来伺候朕更衣。”皇帝突然沉声命令了一句。正在为他扣脖间盘扣的宫女立即低着头退到一边。
她真的要赶不上了......皇帝明知道的,可就是要故意折磨她,淑妃到底何时解了足禁啊,二人同为妃子,且淑妃比她得宠百倍,须得一起分担些才是!
一双柔荑攥着他衣襟上的扣子给他扣上,又接过宫婢递过来的腰带蹲下身子为他束好,待到一切穿戴完毕,她又赶紧命宫人们伺候梳妆,想着该是赶得及的。
“来陪朕用早膳。”皇帝又吩咐了一句。
眉才画到一半,于心然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他,从前若是到了这个时辰他会上朝之后再用早膳的!他、他是故意的?然而为她画眉的宫女并未收手,这一动作使得眉梢边多出了一条细长的黑色!于心然只能擦了擦,懊恼地去皇帝身边服侍他用膳。
餐桌边,皇帝慢条斯理地吃着,还询问了太监一道菜肴的食材,像全然不知她请安要迟了,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直到过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皇帝才终于搁下筷子带着宫人们起身上朝去了,他故意折腾她,就因方才她的那句话。
于心然思来想去,只能得到一个结论,皇帝明面上仁慈宽厚,实则心胸狭隘、锱铢必较,这是在无声地提醒她,皇宫之中,他才是真正的主人,任何时候她都只能服从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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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心里再急,走进皇后寝殿之时依旧冷静,恭恭敬敬给皇后行了礼。
“贵妃娘娘怎么来得这么迟?”仪嫔问了一声。
“你不知道?皇上十多天未招人侍寝,昨日留宿在贵妃那处了。”容嫔附和道。
这一问一答,殿里顿时安静下来,仪嫔容嫔这两个没事就爱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于心然此刻只想堵住她们的嘴,别叫她抓住这两人的把柄,否则往死里整。
皇后斜靠在软垫子上,浓妆艳饰,一双凤眸斜睨了眼于心然,神情不悦。
皇后出身荣国公府,身世显赫,善妒人尽皆知,偏偏皇帝很少去她寝宫,与后宫最得宠的淑妃早就已经是水火不容的阵势。两边各自为营,暗中皆盯着对方,只要谁行差踏错,便立即揪出来将这小过错无限放大,以达到打压异己的目的。
两年来于心然敬畏着她们二人,却让比她地位还低的妃嫔当她是个好欺负的。哼,今日于心然就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光是好欺负,还特别怂。
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臣妾请安来迟了些,请皇后娘娘责罚!”
是要脸面还是明哲保身,她择后者。
皇后想不到她会行此大礼,怒气消了下去,一屋子的妃嫔看着,她身在后宫主位倒是不好再因这些小事惩罚于心然了,毕竟是贵妃。
更重要的是,皇后的父亲荣国公明面上是党派之争当中最中立之人,一向依顺皇上,实际背地里不少高官唯其马首是瞻,暗中势力庞大,自成一派。于心然的父亲永安侯虽然非荣国公一派的人,但因近年来以谢淑妃之父谢领为首的文臣一派迅速崛起,荣国公府和永安府之间小小的恩怨已经消失殆尽,如今私下相互扶持对抗谢领一党。
皇后收回视线,终究还是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贵妃起来。”
于心然扶着旁边的扶手起身,淑妃到底何时解了足禁?不能她一个人当活靶子啊。
“明日便是选秀,你们可打起精神来,万不能让那些个长相妖艳、霍乱后宫之人入选。”皇后字字铿锵有力,“须得选几个蕙质兰心,端庄大方,熟读女戒的。”
妃嫔们连连称是。
于心然却只觉着是个笑话,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表面是个寡欲的君子模样,但是此刻她身上的酸痛告诉她,皇帝到底正直壮年,床榻之上越是娇媚他就越喜欢。
皇后连这点都摸不透,整日地盯着淑妃,不如将功夫用在皇帝身上,还能从淑妃那分得些宠爱。
但华琳琅是皇后,是国公府华家的嫡女。而自己父亲一派的人近几年隐隐依附于国公,自己虽有贵妃之尊,怕是穷极一生也爬不上华琳琅的位置,她不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女子亦无可能。权利的角逐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华家在华琳琅幼年便已经为她铺陈好了路。
几位衣着光鲜的贵人们在屋子里议论着如何对待到时候入选的秀女,于心然不免想起自己选秀那会,她们是不是也如此关起门来盘算过。
尽管心里头这么想着,她嘴上还一口一句:
娘娘说的是。
皇后娘娘您高见。
臣妾都听皇后娘娘的。
表面功夫在宫里头是不可欠缺的!尤其是她这样身在妃位又企图保持些许中立的,只能拼命装傻装无辜,好隔岸观火,偶尔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选秀那日,于心然身在妃位自然也是要去凑热闹,皇后与淑妃一左一右坐在皇帝宝座身侧,而她则坐在淑妃身边。皇后也知道御书房那事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今日皇帝若不见淑妃定是要问,故而这就解了淑妃的禁足。
淑妃本事侍茶宫女,出身不高却精通琴棋书画,容貌出尘玉骨冰肌,如同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若将华皇后的容貌比作举世无双的绯红牡丹,谢淑妃便是冰天雪地里头傲然枝头的白梅。
于心然分清了形势,此次选秀,皇后要兵书尚书家的女儿入宫分淑妃的宠,而淑妃择是要选一个家世比自己更好的贵女当帮手,大约是定了户部尚书家的。
皇后如此善妒之人竟然用这法子,想来是真的恨极了淑妃。
她倒要看看谁输谁赢,她们力荐之人是顺顺利利入了皇帝的眼,还是被撂了牌子。这种热闹可不是每日都能见着的,思及此处于心然满心期待、暗自欣喜。
第4章
“贵妃妹妹在笑什么?”淑妃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于心然的抑制不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尴尬道回道,“有那么多年轻的妹妹要进宫,我心中欢喜。”按理说自己出身比淑妃谢清尊贵,又位列四妃之首,淑妃该对自己敬着,可是淑妃比她更早侍奉皇上,又因于心然年纪小,故而一直叫她妹妹。出身是淑妃一个心病,所以她要踩着于心然个侯府女才好自我安慰些。
未过多久皇帝终于从御书房里过来,坐下后闲适地侧靠在椅子上吩咐身边太监,“命她们进来罢。”
大太监赶忙出去传。
首位进来的便是兵部尚书之女妙云静,此女步入殿内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于心然顿时明白皇后为何非要叫她入宫了,比起皇后的华贵,淑妃的出尘,这位贵女明眸皓齿,明艳不可方物,可真是个绝代美佳人。
不只是容貌艳丽,且身姿妖娆,凹凸有致,含羞带怯的模样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喜欢的,于心然有意要去瞧淑妃的反应,果然一向装清高处事淡然淑妃蹙了蹙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