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如履薄冰
目光流连辗转,落在屋内十几坛的桃花酒上,他对葵凰溪又多了一份莫名的清凉。
葵凰溪身影忽然消失在他眼前,去缅念着那柄软剑和竹扇,血煞缦视着,逆着光也瞧不分明她此时的表情。
觥筹交错中,凄笑此时彼落,变成了如履薄冰。
葵凰溪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虚弱着嗓音道:“我想吃饭。”
血煞此时表情一暖,暗自惊喜。
王妃终究肯用膳了,倒不枉了他一片苦心。
他一介杀手,怎的动过膳食,连厨房都未进过,也是这几日,他强逼着自己做了些能吃的膳食。
须臾,他举案青釉来,膳食的氤氲热气袅袅,将葵凰溪脸上的薄冰尽数融去。
“王妃,趁热吃。”
葵凰溪动了动横架的筷子,夹起一块看起来色泽还算光艳的芹菜,放入嘴中噎嚼。
眉心微蹙,暗自心里难受。
抬眼看了看一脸惊奇的血煞,又辗转投入到膳食上。
这黑暗料理莫非是血煞做的?
吃下去真是刺激味觉,刷新了她对膳食的观念。
咸虽咸,还带酸,辣味很淡,醋浓太盛,倒让她觉得这不是在炒菜,这是在痷菜。
她唯恐真的吃不下了,但空腹的肚子早就饥渴难耐了,又苦了血煞的一番心思。
倒也不好当年揭穿他,索性吃了几个干馒头,喝了几盏茶,充饥解渴后,才运筹着往后的事宜。
“淼国皇宫情况如何,汴萤城外围。”
“主子围剿了墨昔薇,但有人救走了她,又逃过一劫,汴萤城损失惨重,南诹失调,收回了被墨昔薇占领的城池,据密探,王朝皇室蠢蠢欲动,墨昔薇势力逐渐下落,如今她怕是自顾不暇了。”
闻得此言,略有深邃的眼凝望着手中的梅花令,又抚了抚一旁软剑上刻着的字迹,当即暗下决心。
“淼国边境有何途径去珍国。”
“珍国?”血煞微微惊诧,回应,“去珍国,必须沿途而过西域与西敏。”
葵凰溪漫不经心直起身,走到柔之的衣冠冢前,揉了揉他生前身上所佩戴的物饰。
“珍国,一定要去,因为,那里是他的家,我要带他回家,回归他原来的地方,并且,为他报仇,我会让墨昔薇百倍奉还,这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在软下心了。”
“王妃想如何做,属下愿跟随。”
她右眼赩眸睨了一眼血煞,稍有质疑的口吻,“你不是最忠于你的主子吗?”
“主子便是主子,王妃也是我的主子。”
嘴角弧度微扬,“很好,血煞,有你在,我还觉得会松心些,如今墨昔薇自顾不暇了,正是好时机。”
“王妃,想如何做。”
“成立一个组织。”葵凰溪湛眸炸开花,赩眸淬出了血,跟血煞打了一个正面照,“一个,杀人的组织,我要让所有人都胆颤,我要让墨昔薇百倍奉还,让她皇室中所有樟脑之人,永无宁日!”
霜桧,冰瓯雪椀,将屋檐上的凤尾竹,蔫巴凋落。
朦胧疏影的雪中,一匹鬃马费劲的走着,车舆摇晃,还伴随着咯吱声,仿佛随时都能散架。
立容端坐的葵凰溪,面无表情的凝望着车帘雪霜。
血煞一瞬不瞬的往车内盯了几眼。
眼底沉陷了什么,深不见底了。
他原以为,葵凰溪在想主子的事,原来是他错意了。
他在葵凰溪眼中看不到一丝恋恋不舍,连波澜都未起,面色木滞,如履薄冰。
曾经那个爱笑的人已然不在了,烟消云散,化为了缥缈。
多了一份冷肃,少了一份炽热,多了一种熟重,少了一股顽固。
“王妃,你……”
话音未完,葵凰溪立即冷声截断他的话,“闭上嘴,不要多言,不要质疑。”
血煞又惊了下,攥紧了僵绳,只要闭上嘴,专心赶路。
她内心情态,魂牵梦萦,不愿离那人而去舍不得,不忍心。
如不离开,痛楚何以能释怀,何以能不痛。
每每回想起柔之临死前的话,她就软去了心,泪又要落下。
强压着泪水盈盈,她也要压仰情绪。
墨昔薇对她所做的一切,她定会让墨昔薇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墨昔薇,来日方长,待我羽翼丰满之时,便是你死无葬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