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摇摇、晃晃又到东宫玩了个尽兴。
  小世子知道明日他们不能再来了。他接连玩了两天,明天也该收收心才是。不然,总惦记着玩肯定是不行的。
  试航回来他又要马上开始从早到晚的上课了。
  他让人收了一堆玩具出来,都是下头的人或者造办处进上来的。但他完全没有机会玩, 干脆全部送给两个小师弟好了。
  得到母亲允许, 摇摇、晃晃乐淘淘的就收下了。愈发觉得师兄是个大大的好人。
  第三天去太学后头的院子拜访郑祭酒。
  家里几个孩子, 锋儿选了参军, 锐儿准备跟着白狄读书科举。铮儿将来怕是会入禁军, 替小世子掌兵。
  钺儿才两岁,白狄倒是有心熏陶他,却不知道他适不适合了。
  至于摇摇、晃晃, 如果楚元那里一切顺利, 他们就不能掌兵权了。
  但将来不管做什么, 读书肯定是要读的。
  那太学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郑祭酒看到俩徒孙也十分欢喜, 送给他们自己收藏的两方名砚,恰巧是一般无二的。
  “收着,以后长大了写字用。”
  俩小子两手去接,郑祭酒怕他们拿不稳摔了,直接递给了谢穆宁。
  俩小子拱手道:“谢师爷!”
  郑祭酒摸摸他们的头,“等他们读书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告老了。楚元当年读书相当的有天赋。不过他投笔从戎也实在不能说可惜了。希望他儿子将来能弥补这个遗憾。”
  谢穆宁想起楚元说他如果一路读上去,妥妥是探花郎的人选一阵好笑。
  “嗯, 徒媳一定好好督促他们。争取让家里出个探花郎!”
  郑祭酒笑, “这个可以、这个真的可以。干脆你家到时候把状元和探花一起包揽了吧。不过他们一般无二,站在朝堂上, 可能还不大好辨认呢。”
  反正他看了半天, 没看出俩徒孙有什么区别来。
  谢穆宁失笑, “您太抬举他们了。先生明日去看宝船试航么?”
  郑祭酒是四品,正好是此次可以同行的最末一等京官。
  “此等大事,要去看看。但愿这一次是个好的起点,以后商行四海,财源广进。这样老百姓的负担就会减轻许多了。”
  第三天随皇帝去看试航,谢穆宁带着摇摇、晃晃和铮儿。随行的人员都很精简。乳母一名、丫鬟三名、家将不过六名。
  到时候入住皇家离宫,分给她们的住处肯定是有限的。
  暗卫要进去也办不到。
  所以,谢穆宁挑选的六个人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摇摇、晃晃得知终于要去看大船了,一开始还挺兴奋。但车队排队挺久的。
  楚元是三品,肯定得让前头的一二品先走。再前头还有皇室宗亲:帝后妃、王爷、公主、郡主......
  这样的大事,便是只挂了虚衔的也是要凑一凑热闹的。跟元旦大朝会一样,人人都以参与为荣。要是这样的事都靠边了,那你混得也太差了。
  一二品的除了那些老大人还有公侯,这又是一拨人。
  这样一来,楚家的马车就得等着了。
  一开始俩小子还趴在车窗好奇的往外看着从面前经过的马车,渐渐也就不耐烦了。
  谢穆宁很庆幸小世子送了那么多玩具,带着他们和铮儿一样一样的在车厢里玩。
  她很少有陪着玩玩具的时候,这又哄着两小子耐心的等了许久。
  终于,轮到她们了。
  马车动起来,等了快两刻钟的摇摇、晃晃欢呼一声。
  他们探头出去看后头长长的等候车队。
  三品、四品的人员自然比一二品的多多了。
  楚家还是三品里走头的,毕竟北境的将领掏了那么多银子嘛。姜韬排位置的时候就尽可能给她们排前头了。
  谢穆宁看他们瞧见后头还有更多的人,竟然有些平衡了的样子想笑。
  这一路晃悠过去,一个多时辰才能到。最后一拨人估计都赶不上午饭的点。
  然后分派住处,吃午饭。午睡后休息一番,申正是看好的下水的吉时。看过再回离宫休息,吃晚饭。
  明早起来又是排队回来。
  谢穆宁拿出两个小枕头,示意摇摇、晃晃躺下休息。一个多时辰呢,还是睡过去最好。
  俩小子方才玩儿了一阵玩具,这会儿也有些倦意,便听话的躺了下来。
  铮儿打开壁柜拿出薄被给他们搭在肚子上。马车走动中,风吹进来,不盖上容易着凉。
  谢穆宁问他,“你要不要也睡一下?”这马车虽然没有太子妃的宽敞,但躺三个孩子还是很宽松的。
  在路上,谢穆宁都和俩儿子一起睡呢。
  铮儿摇头,“叔祖母,不用的。”
  眼见摇摇、晃晃很快入睡,谢穆宁和铮儿小声说着话。
  这一路是清了道的,沿途十分的清净。
  不过还没到地方,俩小子就睡醒了。躺着醒了会儿神,揉揉眼眶就喊‘娘’。一只手抬起来,等着谢穆宁来扶他们起身。
  谢穆宁平时口口声声要打儿子,但其实也是十分惯着他们的。
  只是平时她爹和继母还有周遭众人已经够惯他们了,她就只好唱黑脸而已。如今长辈都不在,那就自己的儿子自己惯咯。
  她先扶远一些的那个,然后再把近处的也扶起来。
  铮儿拿了水来喂给他们喝。
  “要尿尿么?”
  “嗯。”
  还是只能用痰盂,这么长的车队肯定不可能为这点事停下的。
  用过她看看铮儿,后者摆手。他又不是小奶娃了。他下车再喝水就是了,才不要在叔祖母面前呢。
  谢穆宁笑了一下,把痰盂从窗口递出去,让随车的家将处理了。
  末了她用清水净手,端出准备好的甜瓜和三叔侄分着吃了。
  这么一折腾,很快就到地儿了。
  果然分给楚家的空间不大,就四间屋子。
  只能他们四个一间,丫鬟乳母一间,六个家将两间了。
  饭菜是送来的,使了银子倒还是热的。
  谢穆宁和铮儿等人分着吃了。至于摇摇晃晃,是扣儿带了小炉子给他们蒸的蛋羹。
  摇摇吃过不满足,拉着谢穆宁的手道:“neinei——”
  “等会儿啊,你们总得等乳母先吃饱喝足。”
  这乳母是从边城带来的,奶水很充足。她的孩子才三四个月,也是为了挣钱养家不得不为之。
  这一趟上京,谢穆宁给了她四倍的月例,每个月八两银子。
  等再过俩月她孩子到了半岁,她就能带着一笔挺丰厚的报酬回家了。
  孩子半岁以后,奶水就没什么营养了。这已经是换的第四拨乳母了。谢穆宁准备让摇摇、晃晃当辅食喝到三岁。
  还在吃着,有个小道士来叩门,“楚夫人,师傅问你要不要去我们那里住。我们有个小院,给你们腾两间房出来没问题。”
  谢穆宁想了下,“好!”
  这里住着实在太挤了。她带上三个孩子、扣儿和乳母过去,有独门独院什么都好安排些。
  剩下的人也可以两人一间。
  一时搬了过去,大的一间谢穆宁带着三个孩子住。小的一间扣儿和乳母住。
  不过就算是小的那间,也比之前分派给他们的房间大。
  而且这里开小灶很是方便。
  太子妃还让人把小世子没动过的吃食送了不少过来,摇摇、晃晃和铮儿都可以吃。
  俩小子吃得眉眼弯弯的,“好吃!”也不惦记喝neinei了。
  不过乳母还是不能少了,半夜是肯定要喝一次的。
  下午大家修整了一下才又坐车出去,这回谢穆宁的车是跟着东宫的走的,没再排队,而且一刻钟就到了。
  他们的站位也挨着东宫,视野很好。
  摇摇和晃晃都骑在自家家将的肩膀上。
  看到宝船,摇摇和晃晃吃惊了。比起来自家两层的画舫算什么啊!
  “大船、大船——”小哥俩兴奋的喊道。
  现场人很多,但却是极安静的,尤其是皇帝周遭。
  所以他们这一声就很明显了。
  其实来之前谢穆宁和他们说过了。他们也答应得好好的,一会儿保持安静。
  但看到几层楼高,几十丈那么长的巨船,一兴奋,忘了!
  皇帝问刘钰,“谁家孩子啊?像是东宫那边传过来的。”
  东宫肯定是没有奶娃娃的。如果太子还能再给他添孙儿,他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刘钰看了一下,瞧见谢穆宁一脸讪讪的便笑道:“皇上,是楚元将军的双胞胎。他们特地从边城回来的。”
  “哦,是么,叫他们过来!”
  皇帝一向还是比较待见楚元的。而且摇摇、晃晃去年进宫给他留下的印象也比较好。
  他见过不少臣工的孩子,但双胞胎男娃十分稀少,可不就记住了么。
  去见驾可不能带家将去,谢穆宁本想和扣儿一人抱一个的,但俩小子不依。
  要么就都是娘抱,要么就都不是娘抱。
  最后没办法,谢穆宁还是给众人展示了一下一人抱俩娃的技术。
  她抱着儿子在皇帝跟前微微墩身,“臣妇给皇上和各位娘娘请安!”
  太后年事已高,懒得奔波。而且她从前看过好多回宝船下水,就没有同来。
  摇摇、晃晃也在谢穆宁怀里拱手,“请安——”
  皇帝笑道:“免礼、免礼,谢氏,你这是没有带下人么?”
  “带了的,只是他们不依,都要臣妇抱着。”
  “也亏得是你,还能稳稳的抱着。不过旁人也没你这么能生。”
  谢穆宁心道:她只生了一胎,两个,人家那些一生生十个的才叫能生呢。
  不过她肯定是不能反驳皇帝的了。
  皇帝指着宝船道:“大船好不好看?”
  俩小子点头,“好看!”还补充了一句,“银子——”
  谢穆宁同他们说过,等宝船回来了,咱家的银子也就回来了。
  皇帝问谢穆宁,“听说你们家掏了五万两啊?”
  谢穆宁看旁边有个高台,就把俩儿子搁到上头站着,她伸手抓住后襟。
  “皇上,楚元在军中出了三万两,臣妇在逐北会出了二万两。加起来一共是五万两。”
  楚元可不好越过大将军去啊。他本来是打算退一等,大将军出三万,他出两万的。是聂大将军让他出一样多的。
  皇帝笑,“你们家还分得那么清呢?不过你搞的那个逐北会,很好!”
  谢穆宁眉眼弯弯的,“皇上,这是您第二次旌表臣妇的作为了。”
  皇帝抬手指指她,“你也太会顺杆爬了!行,回去之后刘钰记得提醒朕,给逐北会一封明旨。”游侠儿和逐北会的作为倒也值得他旌表。
  谢穆宁示意旁边的人替她把儿子抓着。一旁的禁军统领笑着安排了个人过去。禁军这边和楚元当初处得都挺不错的。
  谢穆宁松开手,麻利的行礼,“臣妇谢皇上大恩。逐北会虽然注定是个短暂存在的组织,但有皇上下旨褒奖,我们也不枉了。”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从游侠儿的松散组织到如今的逐北会,她们真的牺牲太多弟兄了。
  看来她每次千里迢迢从边城到京城都不是白走的啊。
  皇帝听到她那声哽咽,想起德王世子给他看过的牺牲名单也是有些唏嘘。
  谢穆宁继续道:“这将近百年边民都过得不容易。幸而王师一直坚守住了防线。皇上和历代先皇励精图治,我们终于等来了反攻的时机。”
  皇帝被她触动了心绪。他登基二十年,一直心忧北境安危。这个时机他也等很久了。
  “你回去告诉北境边民,他们的苦和他们的奋起反抗朕都是知道的。”皇帝说得很是动情。
  谢穆宁屈膝道:“臣妇一定将话带到,让北境民众同沐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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