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帝（四十五）

  老人家关切打量她，慈爱笑问：“你怎么来了京城？老奶奶身体还安康吗？”
  庞悠悠眼睛红了，哽咽讲了逃难的经历。
  “后来我一人辗转来了京城，幸好有师傅之前教过的一些药理知识，在前方的君安堂找了一份工，男扮女装做个药童度日。半年多前承蒙西门大将军垂怜，让我进府……伺候老夫人养病。”
  马师傅心疼不已，拍了拍她的手。
  “都怪师傅不好。当初离开的时候，就该带你同行。我孤身避世多年，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才没让你跟我一起南下。”
  他擦去眼角泪珠，低声解释。
  “离开时匆匆，直到后来安顿下来，很担心你一个小女子在外漂泊。不知你在水灾之后是否平安回乡，写了几封信过去询问，可惜都石沉大海。”
  “此次我来京城，特意绕回上庸城。老城区那边基本都重建了，邻里村民都又重新安置了新家，可惜你家只剩一面墙壁，荒芜无人。”
  “我跟街坊们打听你的下落，可惜他们无人知晓，都说你和老奶奶逃水灾的时候往北离开了，随后再没回去过。”
  马师傅慈爱微笑道：“你我师徒也算渊源深重，一南一北，时隔一年多，竟还能在他乡相遇。如今见你平安无恙，老夫也终于放心了。”
  庞悠悠吸了吸鼻子，哽咽掉泪水。
  “师傅，我也很惦记您。您现在住哪儿？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大将军府吧。”
  马师傅警惕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
  “我住师弟的府内。他是太医院的太医首，地位崇高。我在他府里好吃好住，伺候的人也不少。”
  庞悠悠惊讶不已！
  宫里太医院的太医首竟是师傅的师弟——那师傅的医术岂不是更厉害！
  难怪那天西门冉说师傅是避世神医，医术高超不凡！
  不自觉又想起某人来，她心塞塞的，转开了念头。
  “师傅，您……以前是太医还是军医啊？上次我不是听你说，你曾当过军医吗？”
  马师傅微微一笑，低声：“都是。我年轻的时候，医术还算可以，为了锻炼提升医术，特意去北方边疆做军医。不过战场太血腥了，我受不了尸横遍野的悲壮却无能为力，所以离开了。”
  庞悠悠眼睛微闪，忍不住问：“师傅，那您认识西门老将军不？”
  “认得。”马师傅答：“当年还算熟悉。后来我进宫后，也曾远远见过他几面，可惜无缘叙旧。唉……人生匆匆，偶尔错过了，就再没机会相见了。”
  “师傅，您以前还当过太医啊？”庞悠悠再次被“深藏不露”的老师傅惊讶了一番。
  马师傅嘴角的微笑收敛，缓缓点头。
  “不错，当了十几年。若不是皇上不肯我请辞，我早就离开了。皇宫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像我这样耿直的人，待久了只有死路一条。”
  庞悠悠心怯怯问：“皇宫真那么黑暗吗？”
  马师傅嘴角轻扯，答：“别的皇宫我不知晓。但越国的皇宫，表面上奢靡光鲜，实则肮脏不堪。”
  老人家怕吓着她，用词不敢太恰当，只好用一两个词轻描淡写。